正文 第215章 乾道六年,冬月1
“你肯定沒吃藥,今晚多吃一顆。我都忘了給你看看腿了。”趙恪說著丟下我起身,拿了火折子去點燈,然後又端到近前來,“我看看吧,傷口裂的怎麽樣了。”
“沒事,我抗造的,其實也就疼一會兒,現在完全沒感覺。”他一離開,我總算恢複了一點神智。
“要不,我再給你縫兩針吧?”趙恪檢查了一下我的腿,然後回臉來問我,看他這樣子一點也沒開玩笑。
“哥,我把這條腿鋸給你吧,我不要了。”我也沒開玩笑。
“你叫我什麽?”趙恪問我。
“官人。”我笑。
我也看不出他這是什麽表情,不過,我怎麽感覺我叫他哥比叫他官人還讓他受刺激。下午的時候忘問了,他跟花潼到底鬧了什麽離譜的事,為什麽花潼是因為他而脫離了師門?我這人總是不願去揭人傷疤,可是總避開就沒辦法看見本質。
趙某人把我的傷疤給揭開了,搖著頭“嘖”了兩聲,又來學我了。
“要不然你這傷口恢複的還挺好的,娘子,我真是對不起你。”這一臉懊惱相有一大半不真誠,“算了,先把藥吃了吧?”
“什麽藥?我沒發燒!”一說藥就會本能的抗拒,那種苦膽一般的味道充斥著我所有的感官,也有吐出過膽汁的,但也沒喝藥來的痛苦。
“還能是什麽藥,你就是真發燒了我也沒心情給你熬藥去。”趙恪這樣說的時候已經穿了外衣準備出去。
“喂,你幹什麽去?”一激動,忘了叫我最愛的稱呼了,叫什麽“喂”啊,感覺好生分呢。
“還能幹嘛,沒有乳汁你這藥吃的沒用。”話還沒說完人就已經不見了。
過了一會兒,趙恪手裏端著一個小碗過來了,看見我還撐著一隻手坐在那盯著他,揚揚眉,將還溫熱的人乳遞給了我。
我很乖的把藥給吃了,然後才問,“我很好奇,你是怎麽大半夜裏的跑人家小夫妻的房裏去,然後還跟人家開口的要……”要奶水。
“很難嗎,直接開口啊。”趙恪回答。
“噗,你這樣就不怕被人打嗎?”這種事情他還真能幹的出來,剛剛我都聽見小官人壓抑的驚叫了一聲,他估計連門都沒敲就直接進去了,要是人家正在做好事怎麽辦?
“不怕,又沒人能打得過我。”趙恪說著把碗放在了床頭櫃上,回身來繼續躺上了床,拉著我進他的懷裏。
“那要是拒絕呢?”我抬了抬頭又問。
“我的要求一般不會被拒,實在不行,我就把他們弄暈了,自己動手。”他把被子蓋好,依舊把我摟在懷裏,我隻抬了一點的頭立即被他禁錮的牢牢的。
“我以後應該不會攆著你睡了。”睡了一會兒我說。
“嗯。”趙恪答應了一聲,已經帶上了睡意,估計累慘了,“怎麽說?”
被他給圈的死死的,連腰都不能動,我有些生無可戀的歎了一口氣,“黏不過你。”
某人抱著我,在耳邊輕聲的笑了起來,聲音低沉而性感,“那倒是,還沒我事多,壓著頭發了不說,壓著衣服了也不啃聲,就是壓著你肉了,都不吱一下。”
我無力的翻了一個白眼,“……你還知道。”
整整一個月,我們都是在這個小山村裏度過的,趙恪依舊是每天給人看病,我就跟著程韋借口去山裏去外麵反正就不能在家呆著的各種理由跑出去。我是一本正經的教他射箭的,連閑話都不跟他扯了,我打算把南榮教我的也一並教給他,還有那老頭的神行百步。
估計北瑤也是知道了,但她沒點破,態度上還是不支持。她要想教,能教的更多,畢竟她那雙刀已經配得上頂級殺手的素質了。可是她還是希望程韋能夠安心接手姑蘇程家的這一份家業。況且程韋的年紀也不小了,基本功幾乎沒有,現在再學也不大可能了。
射箭好一點,他有天賦,再刻苦一些,還是能勉強的。再說,強身健體嘛,也不一定非得要去幹什麽營生或者殺人和時刻警惕著被殺。一個月是沒辦法速成的,練個手感而已,道理再講一講,這孩子也聰明,還沒我那麽容易撂挑子。
天氣也是越來越冷了,這山裏就更加冷的不像話。我從前也不算是個怕凍,大雪天的我也照樣在外麵瘋,這一回可是將我給凍了個徹底。畢竟是偏遠的山村,條件自然不能好到哪裏去,炭火不足,就連衣裳也不保暖。我倒不想把自己弄得那麽嬌氣,可是跟小王子的富貴逼人一比,直接將我顯得更加萎瑣了。
“我那件狼皮的大氅給你吧,我駕馭不了,穿上去不倫不類的。我就試穿了一次,之後再沒碰過。”程韋說。
“憑什麽你認為我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就能駕馭的住?”在山裏頭凍了我一天,回來的時候差點沒抱著炭爐親上去,半天了也沒緩過來,渾身還是僵硬的。
“雖然有時候是挺矯揉造作的,可是笑不笑的,總感覺你身上有一股傲然的匪氣。而且這顏色和你挺搭的,我還很少見人能把灰色穿的這麽別具一格。”程韋說著把大氅拿來甩在了我身上,就這麽一沾身,立刻就感受到一股霸道的熱氣。
我配合的冷笑一聲,“嗬嗬,我也很少見人把紅色穿的這麽……別具一格。”
按理說這樣的紅要是穿在恭王身上都不知道要騷氣成什麽樣了,就趙恪也不行,會更加的妖,可是小王子好像是與生俱來的桀驁和正氣,能壓的住那一份輕佻。
這……倒是跟王爺挺像的,其實王爺的裏衣經常配紅色,常服裏也有顏色出挑的,可是從來沒覺得他有一絲的浮滑。羅纓愛穿綠衣,他兩個紅男綠女特別配,一樣的不妖不豔,就是美,端莊典雅的美。哎,他們兩個真的好般配啊!
我也不跟程韋客氣了,這會兒給我什麽我都能穿,隻要能保暖。可是我剛把大氅給披上,趙某人忽然掀了厚重的門簾,露了半張臉來。目光直接就對準了我的臉上,我就這麽被他清淡的眼神瞟了一下,渾身就不自在了。
趙恪就進來了一下,然後又出去了,都不知道他除了給我一個眼神,此舉的目的為何。
“能不能別老這麽看人臉色?”程韋歎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跟他老子有的一拚,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切,太可笑了,我還輪的著他來操心。
現在來看病的不像先前那麽多了,天氣好一點的時候還有人來湊熱鬧,如今都是些真正的病人。來的人基本上不會空著手,就是帶捆柴來也是一片心意。趙恪也不客氣,給什麽他都收,除了錢財或者比錢財更加貴重的東西。這些東西都積壓在了村長本來還算寬敞就會兒萬分擁擠雜亂的家,多半也是教給他來處置了。
村長家倒是一貫的節儉,就是小王子也沒太大的特權。白日裏除了趙恪給人看病的那個房間添了火爐,另外的就是老村長這個屋。小官人他們一家三口晚上還是住在閣樓上,白天就在老村長這個屋擠著,沒什麽事的時候,大家都圍在這邊閑話。程韋還挺黏著我的,基本上我在哪他就到哪,聽我跟人家胡扯,他簡直一臉佩服。
“我又不是誰的臉色都看的。”我笑嘻嘻的,幸福的滋味啊。
程韋冷哼一聲,“我最看不慣你這個樣子了,一沾上這個人哪都變了,特別不招人喜歡。一點都沒有你自己的風采了。”
我笑了笑,沒接話,從前我也是看人臉色的,一舉一動還要掂量著一個度。可我現在隻想純粹的討一個人歡心,這種感覺特別踏實,隻要他好我便哪哪都好,他要不痛快,我也立刻就知道他為什麽不痛快。
哄還是不哄也是看我開心的,我也可以不妥協,比如他不想我把自己弄成這副富貴奶奶的樣子。可是我很冷,我就不脫。這種矛盾不會上升到階級,很多時候我們兩個是一樣的人。
真巧啊,這樣的奇葩也能湊成一對。吼吼,說不是天賜良緣都不會有人信吧!
這樣幸福的小日子一直持續到了冬月,今年的第一場雪剛剛開始下,仿佛是在醞釀,然後事情就這樣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發生了。
大清早,村長一聲疾呼劃破長空,也擾亂了這個小山村的寧靜。我倉惶的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看到睡在一旁的人我才突然安穩下來,瞥眼看到程韋也是一下的驚起,一臉迷茫的看向我這邊。
“有悔,你看看,你姨母是什麽意思?”村長衣服還沒穿好,光著腳就衝進來了,手裏還拿著一張信封。信封都沒拆開,村長不識字,他都不看了,直接拿來找程韋。
程韋揭開信封,拿出了一封信,我已然看到了有短短的幾行字,於是也急切的想要跳下床跑過去。我本來就睡在床的裏側,這床本來也不算多大,趙恪又是個身高腿長的,被他一撐,床頭床尾都沒富餘的地兒了。想要下床就要從趙恪的身上翻過去,我見他還閉著眼睛,也沒在意,直接就要跨。
從小接受著男尊女卑的教育,女子一定要恪守三從四德,言行舉止不能有任何的逾矩。不論是在侯府還是後來的慶王府,教規矩的媽媽們就跟我講過很多次,女子千萬不能從男子的身上跨過。可能她們認為,這種事我肯定能幹得出來,所以拎著我的耳朵不知道嘮叨了多少次。
可是,關鍵時候還真是不長記性啊!我最愛的小白道長,我沒有要欺辱的意思啊!這事兒不會真的要晦氣一輩子吧?
正當我輕手輕腳的用四肢爬過趙恪身體之時,我猛然想到了這個警示名言,而就在我驚慌猶豫之時,趙恪睜開了眼睛。
“嗨,早啊!”我笑的有些扭曲。
趙恪看著我不說話。
“要不,你往上縮一縮?”我還保持著姿勢沒動,這個時候回也不是去也不對。
趙恪還是不說話,隻是用略帶茫然的眼神看著我。稀奇啊,這人還有睡蒙的時候。更準確的說,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睡的很沉,很多時候我都是在他前頭醒來。不知道是不是看病真的很累,還是順帶著又去給人驅魔降妖更費神。還是……我有安神促眠的作用。
這個時候我竟然走神了,我在回想,我有沒有從王爺的身上跨過,有沒有呢,有沒有無意的時候也這樣做過?糟了,我從恭王的身上不知道跨過多少次,我怎麽從來沒想過有這麽一個說法。
對了,可能從我心底認為,我家小白道長才是我的夫君。
“哎!”趙恪皺了皺眉頭,“要不要你先下來?”
我也皺了皺眉頭,問,“怎麽下?”一臉真誠的征求意見。
趙恪說,“隨便你,反正你現在已經跨在我身上了,要不要再坐一下,邊休息別想?”
我笑笑,“別介意哈,你就當我是個男人吧。”我翻過去了,都沒顧得上看看趙恪的臉色,直接去了程韋那邊。
程韋見我過來,把信給了我,自己卻沒說話。村長急得不行,立刻追來問我,“到底說了什麽?”
我看村長急的眼睛都紅了,瞬間有些發愣,原來不惑之年的男人也會這般情真意切啊!唉,這是人家的發妻,相濡以沫的生活在一起將近二十年了,這感情不都早就融入骨血了嗎?
“願與官人相離之後,重歸灑脫,風流快意,遇識清白花枝,許其紅妝十裏。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經年,各自安好。祝官人闔府興旺,餘生無憂。”我直接給讀了出來(小女不才,編不出來,這是改的人家的),落款寫著“青桃”兩字。程家的姑娘名字起的這麽隨意啊!大概是小名吧,叫得順口就行。
“她這是什麽意思?”村長看看我,又去看程韋,然後看見了走過來的趙恪,他便把目光定住了,想叫神仙給他一個準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