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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4章 乾道六年,十月32

  這個過程也叫我清醒了一下,緩了緩,腦子裏組織了語言。


  “隨便說說吧,我也就隨便聽聽。”程韋平躺著,身子放的筆直,就連兩隻胳膊都規矩的貼著兩邊。


  我問,“有悔,程家人這些年對你怎麽樣?”應該挺重視的,雖然睡著了以後就暴露了本性,但是清醒時不論在什麽樣的環境下都還保持端莊雅正,可知在教養方麵對他下了苦心的。當然,有的人天生冥頑不靈,怎麽教都是沒用的,例如我。還容易把人家的好苗子給帶歪了。


  “你不是說應該叫無悔的嗎?”他回我。


  “算了,有點悔也是好的,反正人都經常後悔。”我說。


  程韋把頭偏來瞟了我一眼,“怎麽說都是你有理。”


  我咳了一聲,笑了笑,“我大哥這個人吧,跟我一點也不像,你不要被我給……”


  話還沒說完,就被程韋給打斷了,“你踟躕了半天,就這樣的概訴能力?”


  “好吧,我跟我大哥一點都不像,我們全家都沒幾個像他那樣的。很多時候我都不想承認我是韋家人,現在也是一樣,但這個如父的長兄我還是很尊敬的。”


  我認真的說,“韋撫這個人,嚴肅剛正,不苟言笑,不怒自威,總是威風凜凜的帶著很強的氣場,有些鬼神莫近的架勢。我不知道他小時候是什麽樣子,畢竟我們年齡相差很大,反正打我有記憶以來,他一直就是這個樣子。我有時候也調皮,沒吃過虧吧,太歲頭上也想動土,把他惹笑了,那後果更慘。有悔,我跟你說,別人跟你一板一眼的時候,千萬別逗人家笑,真的,就算……”


  我收了收曾經慘痛的記憶洪流,“咳咳,不好意思,扯遠了。我就覺得吧我命不好,攤上這麽個兄長,真的是有苦難言,你要恨他吧,又覺得他是用心良苦,你要不恨吧,實在是沒那個氣度。當他的子女真不是什麽好事,他就是咳一聲,都能把人給嚇哭了,晚輩們見著他總是戰戰兢兢的,我覺得他都可以當門神。”


  抬眼看看程韋,他還隻是躺在那不動,盯著屋頂的房梁。


  “別老這樣盯著看,萬一牆灰掉下來,迷了眼睛。”我說。


  “他是個追求完美的人嗎?精益求精的那一種,不管是對別人還是對自己。”程韋問。


  “嗯,嚴於律己,嚴以待人。”我點頭。


  “那我就是他的錯誤,是他追尋完美的汙點。”程韋說。


  “喂,驕傲的小王子,你很了不起的,說不定有一天他還會仰視你。其實他也就那樣吧,學問好一些,腦子靈一些,辦法多一些,氣場強一些,欲望少一些……”其實能做到他那樣,還真不是一般人,但他不會是大多數人的人生目標,一來天時地利辦不到,二來,太苦太累。生來就肩負著家族興榮的壓力,時刻要做著全族的表率。


  “……”程韋動了動嘴巴,沒說話。


  “如果程家的家業要你來承擔,你大概也要跟他走差不多的路吧。”我說。


  程韋應該是沒辦法認回我們韋家了,我先前還以為能讓他認祖歸宗的。我大嫂出自高閥門戶,於女子之德沒有任何的衝突和違拗,嫡長子已定。另外,這段不光彩沒辦法公之於眾,從太上皇到北冥到韋家程家都是一堆隱晦事,要正名就要揭開所有人的傷疤,這裏麵還有官家的顏麵。


  “行商怎麽好跟做官相提並論,永遠低人一等。”程韋還是盯著房梁,他這個樣子倒跟我下午看天的樣子很像,消極的,逃避的,想要逆來順受卻又不甘的。


  “你不行,到了你的子女隻怕就行了,就算不行,到了孫輩肯定就沒人計較了。況且,你是我大哥所有孩子裏頭跟他最像的一個,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其實就心驚了一下。後來跟你聊天聽你說話,那種洞穿人性的銳利真叫人如芒在背。”我說著笑了笑,“也有不像的,你這副不可一世的倨傲神情,跟我很像。”


  “我覺得我還是不要像你比較好。”程韋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我歎了一口氣,“是啊,像我比較吃虧,有時候太傲氣了,總讓人看著不爽,讓人想替天行道的收拾一把。”


  “也不是,我覺得你還挺酷的,射箭的時候很酷,揍我的時候很酷,笑起來的時候也挺酷,就是跟那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很呆。要不是因為跟你沾親帶故,我還在想著,你要沒地方可去了,不如就跟著我吧。你這個人一看就很受寵,也很會爭寵,後宮佳麗三千,也抵不上一個你。”


  “哈哈……”我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雖然笑的渾身疼,但我還是拍著大腿放肆的笑了。


  “你……你跟那個人是私奔嗎?你不是那個什麽王的王妃嗎?就這樣逃出來不會有事?”程韋終於轉過臉來了,可是這個問題問得人好尷尬啊!


  “怎麽,你又有什麽金玉良言?”我隻尷尬了一秒,然後就坦然了。


  “沒有,一直在臨安府待著,有些事情我還是聽說一點的。你,我也是聽說過的。”程韋說。


  我忍不住翻白眼,“叫聲姑姑會死啊!”


  程韋嘀咕了一聲,“他們也叫你姑姑嗎?”


  “當然,輩分在這呢,不叫姑姑難道要叫‘喂’嗎?”其實他們叫我小姑姑,而且語氣通常不太尊敬。


  “這是小姑姑弄的。”


  “是小姑姑給我們的。”


  “小姑姑說不會有事的。”


  “小姑姑真是太討厭了,我娘叫我離她遠一點。”


  “嗯嗯,我老子也說,要是看見我再跟小姑姑玩在一起,就打斷我的腿。”


  “我們去找大爺告狀吧,隻有大爺能治的住她,正好太祖母和祖母不在家,沒人護著她。”


  “……”


  “其實,他叫你韋捷的時候,我就有點懷疑了,你渾身的氣度跟誰都不一樣,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人。怎麽,那個什麽王對你不好嗎?”程韋問我。


  我躊躇了一下,問程韋,“那你……知道他是誰嗎?”


  “能猜到,畢竟能跟這個人對上的也沒誰了。”程韋回答。


  “你一直都在臨安府嗎,我怎麽對程家知之甚少?”臨安城是很大,可是我好歹在那也混了三四年了,非富即貴的人不說都認識吧,但也不至於聽都沒怎麽聽說過。就程家這樣連上皇和聖上都要動心思的富賈,還有程韋這樣的人品,但凡餘光瞟過一次,也不會輕易忘了的。


  程韋說,“涉及的地方太多了,程家幾乎不用自己的名號,低調也是一種自我保護。隻有我們家的酒,招牌從來沒變過,這麽多年也是靠這個走門麵。我一般也不見人,保持神秘。別人就算見到我,也不會將我跟程家的少東家聯係到一起的。祖父和祖母還健在,又有叔叔幫忙打理著,我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接手。”


  我又笑了起來,“我還跟小白道長去你們家的那個後院走了一趟,也就是小家園林的架勢,精致講究,但不算金碧輝煌。花草樹木倒是挺多,隻是那李子實在是太難吃了。”


  “那是用來做酒的。秘方之一。”程韋說。


  “你叔叔說那是用來做蜜餞果鋪的,還有酸梅湯。”我挑眉。


  程韋平靜的說,“雖然經商要講誠信,但是有的心眼還是要有的。姨母做的酒就是因為沒有這個,所以出不來那個味道。她用別的東西代替了,算是另外一種改良吧。反正她除了自己做來懷念,也不教別人。”


  “你又不能喝酒,以後怎麽嚐?”我一臉可惜,跟承包了千畝蟹塘,自己卻過敏不能吃一樣。


  程韋又是一副看白癡的模樣,“開酒樓的就必須是個廚子嗎?”


  “那好歹也要是個饕餮大師吧。”我說。


  “不,我見過最多的,都是帶著大廚和食客交流。要麽幹脆不出麵,給大廚或者掌櫃拉上一份股,定期不定期的查賬就行。他們幹的比誰都來勁,看見東家就跟見到再生父母一樣,那酒樓簡直就是他們的命。”這就是環境改變人啊,我那些侄輩們現在還背著“君子不近,庶人不服。”人家的經商之道已經根深蒂固了。


  “哎,我怎麽感覺這才是莊家的架勢。”這小屁孩以後不得了啊!


  程韋笑了一下,隨後沉吟道,“明天你繼續教我射箭吧,我想學。你也不用把我教會了,方法告訴我就行,我可以自己琢磨。”


  “那要不要你姑父教你幾招,他可是個大宗,不學浪費了。”我家小白道長才是真正叫人仰慕的。


  “教我什麽,教我畫符嗎?”程韋挑眉,麵色帶著挑釁。


  “嘖嘖嘖……”我搖搖頭,“這可是我的男神,尊重點。”


  程韋冷笑一聲,“算了,我還是比較喜歡名正言順一點……”


  “哎!”我趕忙打住了,“會不會聊天,沒見過像你這麽把天聊死的人。”


  “所以呢,你家王爺對你不好嗎?你為什麽要走?”程韋還不依不饒了。


  “你什麽意思?”我有些惱怒了。


  程韋斜眼盯了我一下,“我就覺得那個人應該還不錯,就憑你的本事,肯定也沒失過寵。可是這個人,他自己還沒想好呢,你就敢不顧一切的托付終身?”


  “你知道個屁!”這天沒法聊了,我又想打人了。我幾乎是怪叫出來的,然後往床上一倒,拉過被子把自己給蒙起來。


  操!他娘的,這小屁孩實在是太討厭了,自己不爽,拉著別人也跟著不痛快!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跟自己說快點睡覺,什麽也不要想,快點入睡。可是腦子又像是走馬燈一樣的在不停的轉,把這幾年發生的事都放映了一遍。我不想去細想也不想來比較,我連問都不想問。


  “哎呀,煩死了。”我煩躁的坐了起來,都想也出去暴走一趟。剛一扭臉,看見趙恪正負手站在床邊看著我。


  “我的媽呀,你能不能別這麽無聲無息?”我做賊心虛一般的揉了揉自己的胸口。


  “我剛剛已經來了一趟了,看見你正在烙餅,於是出去洗了把臉,回來的時候看見你的餅烙糊了。”趙恪說。


  “你可真幽默。”好冷。雖然趙恪清淡的臉色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可我立馬就察覺出了異樣,趕忙嘻嘻的笑起來,不打自招道,“小白道長,我最愛的人就是你。”


  趙恪揚了揚眉毛,“最愛?還有一般愛的,一點點愛的,類似愛的,可愛可不愛的……”


  “沒有,沒有,隻有最愛!”我斬釘截鐵道。


  這時,從房間的角落裏傳來極其不屑的一聲冷哼。


  “要不你去揍他吧,我有點不好意思動手了。”我看著趙恪。


  “無所謂,看我不爽的人多呢,反正我又不會叫他們如意。”趙恪說著解衣往床上躺了下來,順帶著把我也給拉著按倒,腳一勾,連被子也給蓋上了。


  這動作真夠撩人的,隻可惜總有個第三者插著,還沒辦法無視。


  趙恪壓著我睡了一會兒,忽然在我耳邊問,“你晚上吃藥了嗎?”


  “什麽?”我都沒聽清他說了什麽,因為他這一開口,我全身的神經都爆開了。


  “我問你吃藥了沒有,你不是沒睡著嗎?離這麽近都聽不清楚。”趙恪的聲音很低,就壓在我的耳邊。


  我縮著脖子幾乎避無可避,他說話的氣息全都灌進了我的耳朵裏,然後猛地竄到了我的腦袋,整個人瞬間飄的不知在何處了。啊啊啊!好麻啊,實在是受不了了。


  “你怎麽這麽燙,不會又發燒了吧?”趙恪的手掌撫在了我的額頭上,“對不起啊,下午我確實有點不知輕重。”


  我搖了搖頭,都不敢講話了,小白道長,我不是發燒,是發騷。我不能再跟你睡在一起了,真的太折磨人啊。


  啊,韋捷,清心寡欲啊,你都是快死的人了,你也別害人了,別想著自己虧不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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