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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8章 乾道六年,十月5

  速度太快了,快到我根本來不及呼叫。我隻移動了一步,就是潛意識的擋在了第五川星的身前,然後那刀就已經插在了我的胸口。


  這一刀下來,我整個人就已經站不穩了,感覺身體是在被這把刀挑著。我還沒有感受到疼,刀就已經被拔了出來,鮮血猛的從我的胸口噴出,隨著那拔刀的力量,我也搖搖晃晃的要倒。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唯一的一點昏暗的光也熄滅了,黑暗中卻能感受到刀光劍影。


  “跟我走。”趙恪按住了我的傷口,然後拉著我要我跟他走。


  我看見那張臉了,那張像鬼一樣的臉。我都快要瘋了,趙恪在這裏,那麽是第五川星在跟那人交手。司空去追以後就再沒回來,我親眼看見司徒不過接了兩招就已經落了下風,川星不行的,不會是那人的對手!


  理智告訴我,我必須快點離開,因為本來就是針對的我,我留下來隻會拖後腿。燈滅了,我也無法用箭,對於那些蒙眼射箭的人我隻能說佩服,而我卻隻能用眼看,哪怕隻是有一點點的光亮。可現在弓箭還在地上,我都無法準確的判斷出它的位置。


  “不,你去弄死那隻鬼,以絕後患,我自己走。”我推開趙恪,自己按住了那鮮血噴薄而出的傷口。


  “你比較重要。”這不是什麽情話,而是因為我才是那人的目標,那人一定會很快的追上來得。


  “你去幫川星,她不能再出事了。”這才是我真正的心裏話,弄不弄死那隻鬼不重要,哪怕是讓我最喜歡的人去冒險,但是第五川星絕不能有事。


  “好,你小心,我會來找你的。”趙恪聽我如此說,丟開我就不見了。


  我不確定對於我的選擇趙恪會不會心寒,我這傷痕累累的心又更加難受了,我這個人啊,不是欠你就是欠他,從來就沒辦法還清。


  上一次危險來臨時,我毫不猶豫的就將那馬車車夫給丟了出去,而這一刻,我竟是以身擋刀。其實,我大概沒必要這樣多此一舉,因為針對的本來就是我。卻又因為我多了這一步,刀沒有傷到我的要害。大概那人也沒有想到我會這麽做,臨時變了方向肯定沒有一擊即中那麽強而有力,而且因為趙恪和第五川星的反應太過迅速,那刀都沒來得及刺穿我。


  刀光劍影裏我又聽見了更加強烈的碰撞廝殺聲,那人使刀,快而果決,殺氣十足,無恨和無怨既是避世之劍,根本沒辦法壓製那把快刀。可我顧不了那麽多了,隻能加快腳步一個勁的往出口而去。這條路好長啊,我在黑暗中奔跑,摒棄了身後所有的聲音,隻聽見自己倉惶空洞的呼吸聲。


  終於看到了一絲亮光,眼見著就要到了,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覺得後頸一涼,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哎呀,羅纓,我不想走了,走路腿累,騎馬咯的屁股疼。”我一臉沮喪,渾身上下寫滿了不開心。


  “那我去套個馬車來?”南榮還隻是麵色平靜的無波無瀾,對於我的公主病似乎遷就的沒了底線。


  “不要,馬車坐的我腰酸。”對於心中的不滿,總是毫無克製宣泄的淋漓。


  “前頭就有客棧了,再堅持一下。”我自己坐在烈風的背上,南榮牽著韁繩,一路走得很慢。我就看著我們被夕陽拉長的身影,還在吃著紅果。那一斤紅果都快被我吃完了,吃的我反胃,吃的倒牙,好想來塊蜜糖潤一潤。


  我故意歎了一口氣,懊惱的不說話,等著南榮來哄我開心。可是安靜的走了好長一會兒,南榮也不主動的跟我說話。我隻好去斜睨她,猜度她是不是也後悔了,在厭煩我的嬌弱造作。


  可是我才扭了一點臉,卻看到南榮放空著眼神在沉思著什麽,臉上還滿是愧疚。我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立刻笑著說,“羅纓,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怎麽玩?”其實從前她一直不愛玩那些無聊的遊戲,可是隻要我拉著她,她都能把勉為其難變成欣然向往。


  “輪流背對方,一直到其中一方不能堅持了,然後喊一聲奶奶饒命,對方如果答應了,就換回來,如果不答應遊戲結束。”


  南榮輕笑,“我是人,你是鬼,你不是要吃虧?”她的意思是她背我易如反掌,可是我背她卻吃力的很了。


  “不吃虧,咱們石頭剪刀布吧,輸的人先背。”我說。


  “好。”


  我還坐在烈風的背上沒有下來,伸手握拳在半空中,豪氣的說,“我就出石頭不會動了,隨便你出。”


  “那我出剪刀。”南榮回答。


  “哎呀,你就不要說出來了,我數一二三,開始!”


  話音剛落下,我就從伸出的拳頭裏支出了兩個手指來,變成了一個剪刀,然後南榮的手掌也握成了拳頭。


  “……”


  這石頭剪刀布其實是一個檢測誠信和智力的雙關遊戲,這一把顯然是南榮贏了。我說我要出石頭,她不管我到底有沒有說謊,她也出石頭是最保險的,第一她不想贏我,第二她也不會輸我。而我唯一能扳回來的方式,就是自殺,她說她出剪刀,然後我就成全她出布。這種遊戲速度很快的,根本就來不及做過多的思考,所以考驗的還是人的第一反應。


  “好吧,我輸了,奶奶饒命。”求饒這種事情對我來說很輕鬆。


  南榮看著我不說話。


  “快點答應我啊,難道就這樣遊戲結束了?”那就沒意思了,本來就是想叫她背我的。


  “我不想做你奶奶。”南榮撇開臉去,忽然不想搭理我了。


  “人家當然不想做你奶奶啦,人家是想做你的官人嘛!”


  “啊呀,你們快看這位小哥哥長得好俊啊,真的是個玉麵郎君呢!”


  “是呀是呀,他還有什麽好難為情的啊,想要就直接開口唄,難道還有人會拒絕他!”


  “對呀,我都好想答應他啊。”


  “你醒醒吧,人家什麽都會,就是不會娶你。看看你肥的,再看看人家心儀的小娘子,你都快抵得上人家三副身軀了,叫小郎君怎麽背的動你!”


  “……”


  本來我們走的這條小路上是沒什麽人的,可是也不知打哪突然冒出來這一群大姑娘小媳婦,一個個笑吟吟的,膽子也是大的很,一點都不知道嬌羞含蓄。這鄉野之地,程朱理學都是白教育了,人們還是保持著南北朝的風氣。


  然後我跟南榮兩個人都臉紅了,等這一群人走後,尷尬的好久都不知道要說什麽。我好想扯著她們喊,“你們眼睛瞎啊,哪裏來的玉麵郎君,人家是個女人你們看不出來嗎?”還真看不出來,就連知道真相的我,還總是恍恍惚惚,然後紅紅火火恍恍惚惚。而且誤會就誤會,看見南榮紅著耳根的樣子,我隻覺得特別有趣。


  “來吧,我背你吧。”南榮朝我來伸手。


  “可你還沒答應我呢,要不我叫你姐姐?”我笑的一臉狹促。


  “沒人的時候你可以叫我姐姐,但是當著人麵,不許這樣叫我。”是呀,叫一個玉麵郎君姐姐,確實很別扭,會招來一片好奇的目光的。


  “那當著人麵,我要叫你哥哥嗎?”我問的一臉無辜。


  “……”知道我不懷好意,南榮都懶得理我。


  “哈,你想讓我叫你官人。”


  “……”南榮也就不講粗話,要不然肯定會罵我滾的。


  我嘎嘎嘎的一路笑不停,笑著笑著突然失態的變成了鵝叫,然後我就被自己的笑聲逗得更加開心的笑了起來。最終,我還是沒要南榮背我。


  晚上投宿客棧,我們一直都是住在一起的。她吃的少休息也少,一路都是緊著我先,有時候我都睡了一覺醒了,她卻還隻是坐在外間,非要我三邀四請,她才肯到床上來跟我同睡。我睡相不好,總是滿床打滾,一發現身邊有人,便會黏的不肯撒手,我猜南榮一定是寧願坐著趴一會兒也不願睡在我身邊。


  可我那會兒特別依賴她,一刻也不想跟她分開,就連睡覺我也要抱著她一隻胳膊,這樣才會安心。我知道她不會丟下我,可是我太怕一覺睡醒,身邊空蕩蕩的感覺。


  當晚我早早的就睡了,真的好累,渾身酸痛的厲害,飯菜不合胃口,我也吃得很應付。這客棧也不是什麽好地方,上等房也是一樣的充斥著一股子的黴味,可是也沒力氣挑剔了,隻想好好睡一覺。明天還是繼續要趕路,也不知道要走到什麽時候。


  “姐姐,你過來睡吧,我保證今晚不黏著你了。”她一路比我辛苦的多,烈風不敢狠騎,通常都是她牽著韁繩我坐在馬上。還要警惕著有沒有追來的人,而我照顧起來更是不叫人省心,所以再睡不好,真的怕她比我先崩潰。


  我哥哥弟弟很多,叫起來一點都不值錢,而我沒有姐姐,從前也從不叫任何人姐姐。真的,南榮是我第一個叫姐姐的人。到了慶王府以後,我總是會在夢裏囈語喊羅纓叫姐姐,我怕被人看出端倪,索性誰都叫姐姐。


  “你看,這次絕不會越界了。”我跟店家多要了一床被,然後將那被子紮成了一條棍子擺在了床的中間,我睡在裏頭,南榮睡在外麵,這樣我怎麽翻也翻不過這一條鴻溝的。


  南榮果真躺了下來,我也乖乖的翻身往裏麵睡去了。可能是太過強調要規規矩矩的睡,所以我反而束手束腳的伸展不開,連呼吸都調整不來。明明又累又困,但是進入不了狀態,一點都睡不著,還不敢翻身,怕打擾了南榮。


  這時,南榮忽然把手伸了過來,放在了用被紮成的棍子上。


  “幹什麽?”我問。


  “握著吧,握著手睡。你不抓著我,我睡不著。”南榮說的輕飄飄的,話音裏還帶著一點睡夢中的喃呢,我都不知道她是真的睡得迷糊了,還是故意表現出來的。


  我立馬上去抓住了她的手,說了一句,“姐姐,你真好。”還覺得不夠,又得寸進尺的把她的手貼到了自己的臉邊。


  喔,這下舒服了,終於可以安心的睡了。


  夜裏我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又黏著南榮了,腿和胳膊都纏在了她的身上。我回身看了看那被子紮成的棍子,已經被我擠到了我原先睡著的地方。我剛想再偷偷的挪回去,南榮忽然拉住了我。


  “回來。”她手一伸就將我攬在了懷裏,我便順勢貼著了她的胸口,將半個身子壓在了她身上。


  是的,是胸口,是她全身最柔軟的地方,也是我一直小心翼翼不敢隨便亂碰的地方。


  “不要摸。”南榮抓住了我不老實的手,我已經很小心了,小心的就像是不小心碰到的而已。


  “哦。”我低著頭,抿著嘴,無聲的笑了。


  ……


  吻猝不及防的落下,慌的我像一隻掉進沸水裏的蝦米,還來不及騷動小爪子,四肢百骸就已經死的透透的了。


  南榮像一個身著銀甲的狂傲將軍,揚鞭策馬,一杆紅纓長槍,指揮者千軍萬馬,仿若一切都是她的囊中物,肆無忌憚的攻城略地。而我的四周卻倒了一片,橫屍遍野裏隻剩了我一個孤零零的小兵負隅頑抗。


  ……


  就在我即將淪陷的時候,一個溫柔的聲音說,“睡吧,再堅持一下,等到了地方,一切就都好了。”南榮說放開便放開了,我都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上一刻還霸道蠻橫,下一刻又能溫柔似水。


  我從來沒問過南榮我們是要去哪,哪怕後來我們又走了很長時間很遠的路,甚至我們一直都是在趕路,我都沒有問她到底要帶我去哪。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黎明,更準確的說,是在日出之前,因為這個時候是一天裏最冷的時刻,我大概是被凍醒的。但我不確定,我還有可能是疼醒的,或者隻是純粹的睡醒的。


  我是睡在一塊大石頭上的,那石頭很光滑,沾滿了濕氣,伸手所及還能摸到濕冷的苔蘚。到處都是石頭,大石塊小石子,我所在的石頭底下就是小溪,定睛一看,看能看見裏麵有小魚在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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