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2章 乾道六年，九月4
比賽總共是十二分，誰先滿分誰就贏，我手熱的厲害，若是隻顧著自己痛快，比賽很快就結束了。可是再這樣下去，鳳娘她們輸的就太難看了，隻怕我贏的也不聰明。
我本來還想著要不要放水，可是鳳娘已經完全失態了。她突然衝著第五川星吼了一句，“第五，你在幹什麽？”
……嗬嗬，這是怪第五川星不盡力了。
因為明眼人都能明白，馮戎和花不渝其實是困不住第五川星的。但第五川星如若廝殺的太明顯，豈不是將鳳娘與我為敵的形勢展現的更直白了？賽是她自己要比的，人也是她自己選的，她這爭強好勝已然失了聖上的好感，若是再不顧體麵，她會招來更大的反感。
輸贏固然重要，可是叫聖上和上皇乃至其他王公親貴們看出我們的敵對，那就有損天家顏麵了，也會把幾位皇子極力維護的兄友弟恭的形象給撕毀了。我也不能隻顧著自己贏的開心，我家王爺和恭王還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我不想做這個導火索。
所以當機立斷，我對著馮戎和花不渝也喊了一聲，“換策略。”
其實上場之前我根本就沒跟他倆商量什麽下策，可是我這麽一說，這兩人卻都秒懂了。於是他們直接放開了對第五川星的圍堵，而是轉向了李家兩姐妹，這對他們來說就輕而易舉了。同樣的，還是不用正麵動手，隻要將人給困住，不許她們施展便好，這樣也不算欺人。
而我，又要跟第五川星來一場公平的一對一硬鋼了。
這一次我可不敢嬉笑了，全神戒備奮力應對，我伸手再次拍了拍踏雪的屁股，要它也認真謹慎起來。第五川星是個狠人啊，而且她總是故意不對我溫情，所以我已經做好了要吃苦頭的準備了。
果然，她一上來就連下三籌，我再不發力就要被她給追上了，而且手氣一旦遇冷，想要再熱上來就很難。
第五川星朝我揚了揚臉，奔跑的風掃過她的臉，帶起了臉側的一縷碎發，“韋捷，這麽弱嗎？”
呀，這女人是在挑釁我嗎？
“弱？你看不出來我是愛你嗎？輸給你我不覺得丟人。”這話要是調笑著說還是有那麽幾分意思的，可是我全身汗如雨下，整個人認真的了不得，咬牙切齒的樣子完全不是在說笑啊！
第五川星見我如此卻突然笑了一下，回了我一句，“看得出來。可你要是輸了，我替你覺得丟人。”
嗬，她是怪我毀了南榮的名聲嗎？南榮又沒教過我怎麽打馬球啊！
“那行，我就先將對你的這份愛藏在心底吧！”我說著猛地一下就衝了過去，直接叫踏雪橫撞。她這胯下的坐騎可不如我的踏雪，必定會怕的，一怕就會退讓會失了分寸。
場下又是一片驚呼，第五川星的坐騎若是不退，我們就要血濺當場了。
“韋氏，不得魯莽行事，安全第一。”聖上的嗓門還真夠大的，我耳邊疾風如嘯，卻還能聽見他的聲音。括號，考大家一下，請問我國的安全生產方針是什麽？答：安全第一，預防為主，綜合治理。要記住哦，考試要考的，重點！培訓幾天，腦子都程序化了。
第五川星的坐騎被這一嚇，果真亂了陣腳，一時心情還緩不過來，腳步也就跟不上了。我拍了拍踏雪，一路狂烈進攻，於是又叫我給扳回來兩籌。可是很快的第五川星又調整了過來，繼續下狠手追趕，很快又叫她連奪三籌，將比分給追平了。
我一看不行啊，鋼不過她。隻能再換策略，叫人來添亂了，李家小妹可是個大好人選。所以我趕緊給馮戎吹了個口哨，這絡腮大漢心有靈竅，再次懂了我的意思，於是就不露痕跡的把李家小妹給放過來了。
李家小妹根本就沒看明白，以為是自己掙脫了束縛。終於能好好的施展一下拳腳了，於是一上來就搶了第五川星的路。第五川星既要讓著她又要護著她，分身乏術，也就不能全力對抗我了。我故意讓了一球，叫李家小妹更加的誌得意滿起來，然後這空子也就更好鑽了。
李鳳娘被馮戎和花不渝兩個人纏住，基本上根本就無力觀察我們這邊，她看不清行情也就不好下命令。而第五川星也沒辦法給李家小妹指導，所以就變成了李家小妹一個人的混戰了。我對付她那就輕輕鬆鬆了，不要說現在了，就是退回五年前，她一樣的玩不過我。
我乘機來幾招絢爛的花式，引得看台上一片讚歎聲。連李家小妹都對我恨不起來了，甚至在我來一個極其花哨的風馬回旋的時候，也由衷的叫了一聲，“漂亮！”我被她這一誇反倒覺得不好意思了，這個單純的小姑娘都不明白我在給她下套，反而是誠心的投身在比賽中。
在比分十對七的時候，我心想著這樣玩下去也沒意思了，不如就一起混戰得了。所以我又發信號給馮戎和花不渝，叫他們放開鳳娘，一起出戰吧！見此，馮戎還是一張蒙混人的無辜臉，花不渝卻忍不住的笑了，大概把人玩的團團轉，他是真的服了我了。
鳳娘顯然氣得不行，整場比賽她還沒好好發揮一下呢。先前完全被我給壓製住，後來又被馮戎和花不渝給困的死死的，現在出來她也學起了我玩心眼了。她隻叫第五川星來困住我，不讓球傳到我這邊來。我碰不到球，基本上沒什麽對抗的能力，所以就算廢了。
馮戎和花不渝好歹是兩個大男人，跟女人實在不好意思下狠手，一個是定國夫人一個又長的嬌嬌悄悄的，失了風度也難看。而李家這兩姐妹一看就是配合過的，又是一同長大的親姐妹，互相之間有默契。我是個下三濫的不按套路走，這兩個大男人可不敢叫人看不起，所以就被壓製了。
李家姐妹很快就把比分追上來了，甚至反超了一分，後來花不渝也進了一球，比分到了十一平。台下一片尖叫聲，這場意外的比賽可是看的熱鬧了。我瞧了瞧日頭，已經到了正午了，九月的天還是曬得要命，可是絲毫沒減掉所有人的熱情。
比賽不存在誰先得分的問題，所以縱然是十一平，下一把不管是誰進球都是直接的獲勝者。
“第五姑娘，你還要防著我嗎？你要是再追我的話，我就不跑了。”我說著還不忘對著第五川星眨眨眼，這女人，我怎麽這麽愛逗她呢！
第五川星隻是看著我不說話，我剛想再接著多說兩句，那邊李家小妹喊道，“第五，你放她過來，我倒想看看她能囂張到什麽時候！”
要不說李家小妹是個可愛的人呢，她明知道把我放過來對她們不利，可是她還是想要公平。其實戰場之上哪有什麽公平不公平啊，總不能己方多少人就要人家多少人出戰吧，靠的不就是謀略和膽識嗎？
隻是我們這不過是場以武會友的比賽而已，叫人心悅誠服才能將一個人的人格魅力散發出來。所以鳳娘也沒有阻止，她終究是個大氣的人，雖然不知道她能將這一份氣度維持到多久。
不過就在我們三對三正麵鋼的時候，出了點意外。李家小妹操之過急，在與我搶球的時候，她的球杖跟我的勾住了，呃……其實是她犯規了，按理我已經打到了球，她就不能再對我出擊了。
不巧的事，我這人身子太輕，當時又是全神貫注，我的所有力量都用來握緊球杖了。所以李家小妹這一勾，竟然將我連杆帶人一同給拽了下來。眼看著我直直的就要從馬背上摔下，李家小妹也慌了，就她這點小皮毛還想要來抓住我，不出意外也被我給帶的要摔下來了。
此時馬慌人亂，人一旦摔倒很容易會被受驚的馬兒踩到，這一腳踩下來，不死也廢了。
可是在一片驚呼聲中，我和李家小妹都沒事，人穩穩的落地，馬兒也被鉗製住了。
“第五姑娘，我就說你愛我，你還不承認。”第五川星緊緊的抓著我，當時有那麽一瞬間，她臉上的神情真的跟南榮很像。不過我隻愣了一下，便強裝著嬉笑起來，完全不把剛剛生死一線當作一回事。
“是。”第五川星竟然回答了，帶著不理智的賭氣。然後她也很快的反應過來，鬆開了抓住我和李家小妹的衣襟，默默的退到了一邊去。
大家都從馬上下來了，檢查著我們的傷勢，發現沒什麽大礙，卻還是心有餘悸。
“父皇，我們還要把這球給摳出來繼續打嗎？”我轉臉問高台上端坐的聖上，依舊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原來剛剛我那一擊並沒有把球打多遠，後來我們又掙紮了一下，最後落地的時候也不知是誰把這球給踩到泥裏麵去了。這一下用的力氣還不下，一下兩下還不一定能摳出來。
當然又不可能就這一個球，隻是既然大家都已經從馬上下來了，麵上也帶著惶恐，所以還是見好就收吧！這一場比賽已經夠精彩了，不一定非得要分一個輸贏，而且還挺和諧的，這下還真應了鳳娘的姐妹情深。要是鳳娘第一個下來拉住我，那就更好看了。
“罷了，朕再多賜一桌禦食。”聖上寒著臉一揮手，然後站起來就走了。
“父皇，你要是早大方一點，我們還用得著這麽拚命嘛！”我依舊無知無畏，底下人也有忍不住笑著罵我的，我都統統不在意。
太上皇也跟著站起，轉身來朝我指了指手，然後也走了。
我抬頭瞧著看台上麵，我家王爺依舊坐著，麵無表情的看著我，如果是從前我認識的那個王爺，那麽他應該不是生氣。恭王正翹著腿，裏麵的褲腿露了出來，他在整理著衣服，不過不在意的樣子表現的太明顯。趙恪隻是笑，笑的很空洞，因為他沒什麽好開心的，雖然我也沒想衝他笑一笑。
李家小妹興奮的過來拍著我的肩，“喂，韋捷，我發現我也愛上你了。你這人還真的挺厲害的，我以為這一次終於能把你虐一場，結果還是意外了。我是服了你，也真的比不上你，以後我再也不會為難你了。你說說你那招風馬回旋是怎麽做到了，從前我沒一次是能練成的，真的好帥啊！”
“想學啊？想學我可以教你啊！”我說著轉臉衝著鳳娘笑了一下。
鳳娘沒睬我，撇開眼神放空自己。她身後的第五姑娘也一樣的麵無表情，姿態漠然。
“你別看她們了，都別管，我跟你玩。”李家小妹說著把我的臉給強製轉了回來，“快點跟我說說嘛，要不我叫你師傅也行啊。”
“行啊，那你先叫一聲師傅來我聽聽。”我臉皮一向很厚，她要真叫我就答應。
李家小妹還沒開口，鳳娘立馬咳嗽了一聲，她要是叫了，我們兩個的輩分也亂了。
我“哈哈”的笑兩聲，“先吃飯吧，酒足飯飽之後我再跟你好好的聊一聊。”
聖上賜的禦食，不吃也得吃啊，旁人還沒份，就我們六個人。因為派了專人來伺候，我便叫夢生秋穗她們回去了，我自己一個人怎麽都好說，她們在還要我操心照顧著一些。
用的還是一張大桌，我和李家兩姐妹還好，他們三個是下臣，就有些忐忑了。好歹第五川星還是個女子，鳳娘一聲命令叫她不必拘於師門規矩，她也就釋然開了。
但馮戎和花不渝就有些局促了，本來男女不能同桌，又是外人。尤其是馮戎，他還從來沒這樣吃過飯呢，在府上也是一直特別恪守本分。這花不渝還算好，好歹也是習慣了交際的，而且跟鳳娘已經吃過一次飯，跟我那就更熟一些了。
得了，我自己的隊友得要我自己拉著啊。把這兩人安排在我自己的一左一右，斟酒布菜這些就算了，但是活絡一下氣氛，勸一勸酒倒是可以的。馮戎是自己府上的人，我不管他才是正常，所以隻喝酒的時候拉上他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