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9章 乾道六年，七月 4
“不敢，無名小輩。”第五川星放開了抓住我的手，看了一眼被仍在遠處的無恨，此時更不放心去撿了。她麵色沉了沉，又道，“如果你們還想比試，就先看我和羅青比一場。若是不服，你們兩個再接著過來比。”
第五川星也是有些氣惱的，這兩人明顯就像是小孩子玩火，完全不知道事情的可怕性。她責任重大，今晚必須要將這仇恨解了，要不然以後更是防不勝防，所以她倒是聰明的把我給拉上了。
“我很差勁的，第五姑娘要多讓讓我啊！”我笑了笑，也緩和一下氣氛。
“你就別扮豬吃老虎了。”虞雙兒這個時候還不忘挖苦我，不知道她有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多麽的幼稚和不負責任。
規則也是麵對麵的硬鋼，十丈的距離，我先發十箭，她以箭來接，然後她再發十箭，我以箭來接。就是這麽鋼的不講道理，接不住就去死吧！
“呃……韋捷，你有多大的把握？”看見我們也來玩真的，虞家小姐總算感到心虛了。
“十成吧！”我說的好謙虛。
“說真的，到底幾成？如果你沒把握，認輸也不算什麽丟臉的事。”我想如果是虞雙兒，估計她都沒辦法估算自己有幾成把握，因為不會有人跟她玩這種危險遊戲。不過這話講的無關痛癢一般，叫人好生氣啊。
其實我也沒玩過，但我想叫第五川星改變對我的一些看法。不過她從前是怎麽想我，我也無從得知，但我……我是真誠的。
“是啊，第五這家夥有些死腦筋，你可不能跟她硬拚。”第五川星不過是個護衛，而我就算再沒用，也是個在台麵上的傀儡。李家小妹也怕出意外，叫她擔責任。任性的事情不是自己做，這個時候卻都懂事了起來。
“那十二成吧！”我依舊用著謙虛的口吻，衝著她兩個都笑了起來。
“第五，你讓著她點。”李家小妹見我執著，便給第五川星下令。隻是這命令下的好侮辱人啊！
“讓不了。”第五川星麵沉如水，根本就不是個會聽話的奴。
“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承擔責任，可不是我！”李家小妹慫了，要不是看熱鬧的心境更強烈一些，她很有可能就逃走了。
“好。”第五川星回答了一聲，然後看向我，“還記得她是怎麽教你的嗎？”
“不用她教，我也很厲害。若我真的一無是處，她又何必……”何必為我付出那麽多！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就算我接不住，我身後的人也不會叫我有事的。但此話就是肯定她的猜測，對的，他們就是無赦令的人，你的同門師兄弟們。
我們不是射一箭再接一箭，而是我直接發出十箭，然後第五川星在另一頭發箭與我的箭矢正麵相撞。之後她再向我進攻。為了以示公平，我們用的是靶場裏的普通弓箭。
此時是在夜裏，十丈的距離已經完全看不到另一邊人的微表情，之前看虞雙兒，更多的也不過是我的猜想。就算火把燒的再熱烈，也不可能像白日那樣有最直接的感官，而且初六的夜空，上弦月還隻是一點亮光。
風有些強烈，我覺得這樣也好，判斷起來就不會失誤了。距離不算遠，不管是我還是第五川星，以我們的速度與力量，影響都不太大。
“韋捷，我認命了，你算了吧！”箭在弦上，虞雙兒終於忍不住上來攔我。
“與你無關，我有我自己的恩怨。”我說。
“你們還真的熟識，怎麽會呢？”第五川星是護衛，護衛怎麽能有自己的恩怨？何況她是無赦令的人，在認主之時，所有前塵一律斬斷。
“我見著誰都想撩的，越撩不動越來興趣，誰叫她對我這麽冷淡！”我失笑。
“她對誰都是一樣的，就連姐夫，她都是這副不冷不熱的模樣。她不過是個跟隨，也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你不搭理她不就好了。”李家小妹焦急的勸我，感覺我才是個說不通的執拗小孩。
“可是，我就是要她待我同別人不一樣。我是羅青，神鬼不忌的羅青。”我一說完，第一支箭便飛出去了。
“砰！”這種強烈的撞擊發出的聲音帶著悶哼，而不是清脆的，火花如同一道不規則的閃電，照亮了夜空。
不對，應該是照亮了第五川星。因為要等我的箭離了手，她才好射出，所以等接到的時候，我的箭矢已經到了她的那一程。
“不行，距離太近了，再隔開五丈。”虞雙兒慌了，就連第五川星這樣的本事，箭矢都落在了她的跟前，若是反應再慢一點，已然來不及了。
“不用。”第五川星冷冷的語氣，目光隻是看著我。
“可是韋捷……”虞雙兒還不好意思說我不行。
“她可以。”被人認可真是一種好榮耀的事情啊，還是波瀾不驚的第五川星。
後麵九箭我再無遲疑，不管對麵如何，我隻管發我的，反正憑借她的能力，不會有意外的。而我也不會想著為難她，每一箭都是差不多，就連角度也沒什麽偏移。
然後就到了我的表演時間了！
“羅纓！”我喊了一嗓子，雖然喉嚨已經不行了，可我還是沙啞著聲音叫了出來。我其實很想叫南榮川薑，可是礙著其他人的麵，我不敢。
“嘣！”一箭射下，我都有一種衝動要伸出胳膊來擋，眼睛被閃了一下，瞬間有些失明。
“韋捷，你沒事吧？”虞雙兒和李家小妹都圍到了我的身邊，雖然接到了箭，但實在是太驚險了。我發出的那支箭被撞擊的逼退回來，箭羽都掃到了我的臉。
“讓開！”第五川星在那邊喊了一聲，一支箭再次朝我飛來。
又是一聲“嘣！”我的手臂麻麻的，眼睛很累。
“第五停下，夠了！”這一箭比剛剛的那一箭還狠，我被逼著後退了一步，李家小妹惶恐的不行，再次命令第五川星。
“我可以！”這就算狠了？當年我被南榮虐的那才叫一個慘，我都暈倒了，她也不過朝我踢兩腳，冷冰冰的要我起來。她那腳上的重勁，裝都裝不了，不是真暈，嚇都要嚇死了。
第三箭再次襲來，然後第四第五第六箭……我可真是善良，根本就沒想著刁難她，一心隻想著她好我好大家好。到了我，她就給我來了個花樣百出各種變化，如果當初南榮沒有教我，憑我先前自己的本事，我最多隻能接第一箭。
終於明白她為什麽要問我那一句了。
“韋捷，你很厲害，我不如你！”十箭結束，雖然疲憊不堪，但總算有驚無險。虞雙兒蒼白著臉，狠狠地跟我說了這一句。
“與你無關。”我再次強調，不想叫虞雙兒自以為是。我與她是平等的，我也根本不想討好她。哪怕我真的是希望她能覺悟，別走我的老路，可我也不想她念我這一份情。人情債有時候是會壞事的，受不起，那從一開始就別要。
我看著對麵的第五川星，很想衝她笑一笑，可我隻是腆皮賴臉的問，“喂，為什麽我撩不動你？”
我以為最後一箭她會讓我一下的，好歹也要叫我體會一下她的柔軟，結果竟然是十箭裏麵最狠的。我的手臂麻的都沒了知覺，胸口隱隱的疼，感覺要吐血。
“因為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第五川星走了過來，話說的很有深意，就連表情都像是欲說還休一般。
“韋捷，你怎麽誰都不放過？第五是個女的，雖然她打扮的有些颯爽，可性別還是很明顯的好不好！”我在李家小妹麵前也做過什麽出格的事嗎？啊喲，我忘了崔奴兒的事了，那次表現的確實有些過火。
“她就是欠，欠打欠罵。”虞雙兒也參合了一句。
“已經月上中天了，回吧？”估計沒人比第五川星更想結束這一場鬧劇了，明明她才是最狠的一個。
“呀，那就正好了，我怕我明晚會睡著，就等不到這麽好的時候了。我姐夫還說明天會下雨，到時候就看不見月亮了。”
“你對你姐夫說的話深信不疑嗎？”我大概能想象恭王這個老奸巨猾是怎麽猥瑣的騙無知小姑娘的。
“對呀，他很厲害的。”李家小妹一臉迷妹的崇拜目光，這個時候她都已經不介意我打趣她了。
算了，我也不逗她了，恭王這個人能有幾分真心啊。如果李家小妹對他有用處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讓出去的。要是真喜歡就會藏起來了，生怕被人覬覦一樣。像那位瑟瑟，都已經是自己的人了，還不許有一點點的拋頭露麵，護的不提一言一字。隻叫李鳳娘恨得牙癢癢，卻也動不了她。
如果那日我卜的恭王的卦象是真的，那麽恭王到最後也護不住自己的心上人呢！
李家小妹抬頭看著天，隨後拉著我和虞雙兒，“快點跪下來，要對著月亮和北鬥星的方向，默念自己的心願。”
“有用嗎？”肯定沒用啊！我抬抬眉，拒絕這種幼稚行為。
“信則靈嘛！”李家小妹還真的挺可愛的，“快點快點啦，我們一起會讓神靈更容易看見的，一定要有誠意哦。”
“那她為什麽不？”我指著抱著無恨的第五川星，我就知道她肯定極其抵觸這種毫無意義的荒唐行為。
“第五，你也過來，我們四個人排成一排，這樣更有氣勢！”李家小妹是真的不懂人家呢還是完全不當一回事，做這種事估計會要她命的。
“你們三個一起吧，我都已經成婚很久了。”我從來不信這些，就算第五川星能勉為其難，我也拒絕。
“你怎麽這麽多話，我們求姻緣你就求子唄，好還意思說成婚許久了，連半個屁都沒有。”收回之前誇她的話，李家小妹真的很沒有素養，當麵戳破人家的隱痛。
“誰說屁都沒有，我有個姑娘啊，就是你剛剛見過的，我家王爺認下的。”我不服氣。
“那你當娘的時候還多著呢，全都叫人家給你生。”行吧，我認輸。李小妹，我吵不過你！所以我隻好也跟著跪了下來，一麵還在找著北鬥星在哪裏。
“我不求姻緣。”虞雙兒強調一句。
“我也是。”第五川星也附和了一聲。
“隨便你們求什麽。”李家小妹說著便閉上了眼睛，“誰都不許再講話了，要多跪一會兒，反複念著自己的願望，要不然神靈會來不及聽的。”
不是神仙嗎，還會聽不清？
我是有願望呢，可是神仙也辦不到。我轉臉看了看虞雙兒和李家小妹，她倆都是一臉赤誠的麵向著天空，仿佛神靈就在上邊聆聽著她們的祈求和夙願。第五川星跪在李家小妹的另一邊，我挪動了一下身子才能看見她。她竟然也很認真的閉上了眼睛，而且還是一副若有所求的樣子。
神靈啊神靈，不管第五川星許什麽願望，你都幫她實現了吧！這就是我的願望。
我呆呆的看著第五川星，思緒又飄回了從前。在遇到南榮之前我確實不信神，可是遇上她之後，她好像也變了，信天命信無常。她忌諱了，我也跟著學會了祈求。可是上天並沒有如我的願啊，它毫不留情的就帶走了我的羅纓，從此我就再也不信了。
正在這時，第五川星忽然睜開了眼睛，她神色清淡的看著我，嘴角帶著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
像是做壞事被人逮了個正著，我立刻心虛的回過身去，重新跪好，閉上了眼睛。
“得要去捉個蜘蛛。”李家小妹還真是一套一套的，“把它放在小盒子裏，如果明天早上它結網了，說明得巧了，心願就達成了。”
“光放在小盒子裏估計沒用吧，應該再捉兩三個小蟲子什麽的跟它放在一起，蜘蛛想吃它，肯定會結網的。所以這蜘蛛得要是個餓肚子的，吃飽了它肯定懶得動了。還要把盒子弄大一點，給它一定的伸展空間，要是鏤空的就更好了，別再給它憋死了。”我就光想著歪門邪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