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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0章 乾道六年,六月 22

  “天時地利嘛!”我說。有些心虛,仿佛是藏在心底的秘密被人窺探到了一樣,關鍵窺探者還就是這個秘密。


  “呃……”他的表情頓了頓,但是並沒有立即丟開。


  他翻到了某本封麵很正經,但是內容極其少兒不宜的……還是本畫冊,彩頁的,製作精良。內容真實不浮誇,畫中的人物表現自然,絲毫不扭捏做樣。好似畫工隱身了自己,進入到了那一個個的場景中一樣。


  “你真的很無禮,怎麽能隨便翻看別人的東西?”我雖是這樣說他,但是並沒有來攔他,人站在門邊,不太敢靠近。跟我家王爺親近了一下,不自覺的就跟趙恪疏遠了起來,否則感覺自己就像個蕩·婦,徘徊在多個男人之間。


  我自己看這些畫冊的時候隻是覺得好玩,絲毫沒有其他異樣的情感。可是這會兒見到他瞟到了,忽然麵紅心跳的厲害,一下子就想入非非了起來。他跟別人繾綣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呢?

  “我都進進出出這麽多次了,也沒動你什麽東西。這次不看看,恐怕以後沒機會了。”他說話還是從前的口吻,平淡淡的,沒有什麽情緒,也沒聲調。


  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他以後不會來找我了?我的價值真的這麽快就微乎其微了嗎?


  “你就這麽堂而皇之的放在眼皮子底下?”他把那畫冊又放回了原來的地方,還是像之前一樣規規矩矩的擺正著,一看就像是做樣子的擺設。


  “我這是內室!”誰會像你一樣不請自來的亂翻亂看,灑掃的丫頭們根本不會亂動,其他人也進不來。


  “是啊,留著跟你家王爺調情潤色用的。”他嘴角帶著一點笑意,拿著桌上的一盞燈朝我走了過來。


  我撇撇嘴,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你有必要這樣揶揄我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在吃醋!”見他朝我走過來,我的心不自覺的砰砰跳的厲害,趕緊要讓開。


  “讓我看看!”他一把抓住了我,將燈燭往我的臉上靠了靠。他的臉被燈燭照射的也很清楚,表情裏認真帶著嚴肅,眼神也很專注。


  “啊。”我配合的張嘴,將那兩顆缺掉的牙齒暴露在他麵前。


  他直接伸了手指進來,摸了我的牙齦,又摸了摸我另外兩顆也有些許晃動的牙齒。


  “怎麽辦,是不是沒救了?”見他漫不經心的把沾了我口水的手指放在我胸前的衣服上擦了擦,我也沒多說什麽,反正胸脯太單薄,連那份敏感都沒有。


  他看著我冷笑了一下,很不留情麵的調侃我,“我看你才是色厲內荏,虛張聲勢的還以為你真有什麽本事。”


  雖然當時知道這一關肯定不好過,可我是真沒想到羅纓會當著王爺的麵向我動手,並且這麽狠。不僅破了相掉了牙,而且毫不留情的摔斷了我視若珍寶的玉簪,連南榮留給我的唯一念想的弓箭也毀了。


  “怎麽這麽傻,就站著給人家打,也不知道護著點?”他雖是這樣說,可語氣裏一點也看不出來憐惜的意思,好像很嫌棄我的蠢笨和羸弱。


  “趙愷應該護著你的,可他卻做不到。打斷人家的腿再去假惺惺的送根拐棍,這種亡羊補牢的事有什麽用啊。我就怕你是真傻,還稀裏糊塗的心甘情願,被剝削的一無所有了,還把自己感動的一塌糊塗。”


  他轉過身去,將燈燭放回原來的位置,一點也沒有偏移。因為桌上有桌布,上麵有著泥金的印花圖案,我方才看書的時候,因為無聊,刻意將燭台壓在了其中的一朵花上。上麵的每一朵花都是不一樣的,這會兒很明白的可以判斷出,就是之前的地方。他好像很會將東西歸位,讓人察覺不出被動過的痕跡。


  “你別這樣說他,我家王爺真的是好人,他也一樣的身不由己。”


  我知道我這樣說,他又要笑我幼稚。可是旁人我都無所謂,我真的不想我家王爺被人置喙,還是這樣的不堪。我是真的明白王爺的為難和不得已的,他並非是真的想利用我。


  趙恪聽後冷冷一笑,都懶的和我爭辯了,他也知道,其實我是明白的。不過,他也沒資格笑話我啊,他不也一樣的在利用我。人還是有點價值比較好啊,這樣你想親近的人才會主動親近你,目的什麽的就別想太多了,反正都是願打願挨的。


  “抱歉,玉簪也毀了。”羅纓看它不順眼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樣招搖的每日戴在我的頭上,我就知道早晚會被毀。


  “那還給我吧,我有辦法複原。”他好像根本就不當一回事,可他給我的時候,分明很鄭重的。


  “可已經被摔的粉碎了。”雖是這樣說,但我還是拿給他了,隻剩了一點渣渣,怎麽複原啊。


  “我可是仙人,當然有仙人的本領。”他自信的朝我笑笑,露出一嘴潔白的牙齒,莫名的刺痛了我。


  “那你能讓我這牙齒再長起來嗎?”就算有女主光環,也沒有路飛體質啊,人家吃頓飯睡一覺什麽都好了。


  “不能。”他一下撲滅了我剛剛燃起一點希望的小星星,“另外晃動的兩顆牙齒不會有大礙,但近期不能再受太大的力。保護一段時間,等你不會覺得酸脹了,就差不多好了。”


  “嗯,我這次一定聽你的。”他也沒作弄我呢。


  大概我這乖乖的樣子讓他內心起了漣漪,原本要走的人,突然又停下了腳步。他再次朝我靠來,我卻慌張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感覺心髒在一瞬間就跳到了嗓子眼。


  他上來一把鉗住了我,臉上的笑容變得輕浮而狎昵。蒼天啊,我就是喜歡他這不正經的樣子,特別的迷人,明明痞氣十足,卻還溫文爾雅的。


  “幹嘛,你怕我啊?”他說著幾乎已經湊到了我的跟前。


  我伸手推了推,倒是想大氣一點呢,可是這個時候真的放不開。其實我也知道,我要是能反撲,他肯定會讓開的。


  “別動!”趙恪還是把我給鉗製著,低著頭來認真的看我,“別人親你,你是什麽感覺?”


  “你指的誰?”我終於找回了一點腆皮賴臉的感覺。


  我以為就這一個極其有深意和廣度的問題,他就會像上一次那樣把我給丟開。可他還是那樣用熱切的眼神看著我,蠢蠢欲動的像是要破戒犯禁。


  啊!我已經很熱了,現在更加感覺是在蒸爐上一般,我快要熟了!

  “他也是這麽吻你的嗎?”他說著伸手抬起了我的下頜,然後人就過來了。


  我……要……死……了!


  香茶的味道在舌尖彌漫,溫潤的好似和體溫相近的軟玉。我什麽都不知道了,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不知道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


  腿都軟了,根本站不住,渾身都是酥麻麻的感覺。我以非常別扭的姿勢被趙恪架著,否則我早就倒了下去。


  腦袋完全壞了,人也是暈暈乎乎的,可是,這感覺真的好美啊!這就是我一直渴求的吧,在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就想這樣親他。不,是希望他這樣來親我。


  ……


  趙恪終於把我給放開了,我彎著雙腿將大部分的重量倚在牆上,呆愣愣的隻是看著他。


  我們剛剛做了什麽?美好漸漸逝去,突然被一種無法言說的罪惡感侵襲。我是個妖女嗎?破壞了他的清修戒律。我是個壞人嗎?讓他無視了禮教人倫。我是個肮髒的人嗎?我玷汙了許多人。


  清醒過來的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條不甘命運而跳上岸的魚,結果越掙紮離著原來的河流越遠。在烈日的炙烤下,嗅不到一絲水汽的味道。死亡慢慢降臨,留給我的結局隻是靜心等待。


  “對不起!”我誠心的道歉,無比懊惱。一定是我引誘了你!我才是個真正的大壞蛋。


  “什麽?”不解過後,趙恪臉上的表情終於由憤怒轉變成了冷漠。他這冰冷的樣子是我最害怕的,特別的疏離,好像從來就未相識。


  “我……我的過去並不單純,還有些難以啟齒。”我咬了咬唇,如果注定要對一個人坦誠,我想就是他吧!我這麽喜歡他,但不該將他當成知己的,可除了我的真情真性,我該用什麽將我跟他拉進呢!


  “從前我並不愛笑,也不會隱藏自己。我倔強好勝,決不許人小瞧了我。可是,我真的是太自不量力了。現實叫我明白了我是有多麽的不堪一擊,輸過一次的賭徒,再不敢壓下任何的一點身家。”


  “能夠聲色犬馬紙醉金迷,誰還願意做苦行僧啊!”他竟然接了我的話。


  我抬眼看了看趙恪,此刻身上終於恢複了一點知覺,“為什麽我有時候看你,一點也不像是個清心寡欲的道家人?而且很多人都說你是真的天賦異稟,且有大功德的人。”有時候幼稚的就像一個小孩,愛生氣,善變臉,所有不善的情緒都擺在臉上了。


  “很多人?是指誰?”他卻隻關心這個重點。


  “你猜!”我學著他先前的口吻,明明一派天真,卻滿是邪惡。


  “曾經有人問我,什麽樣的生活才是我所追求的。我說不羨鴛鴦不羨仙,怎麽自在怎麽活。道不道的看人理解,功德什麽的肯定都是假的。”


  “那你回來是為了什麽?”如果他不願意,任何人都拿他沒辦法的,不像我,威逼利誘,很容易就投降了。


  “為了你啊。”他笑。


  “總有人跟我說情話,我啊已經無所謂了,如果你喜歡聽,我可以講一車都不帶重複的。”雖是這樣說,可我早就承受不住的低了頭,明知道是假的,可是也想遐想一下呢。


  “夫人,你在跟誰說話?”佩蘭突然站在了門口,緊張兮兮的問了我一句。


  我嚇了一跳,再回身,原來房間裏隻有我一個人。嗬嗬,我竟不知道他已經走了,還真是自以為是的蠢的可笑。我又失去了一次問他真話的機會,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下一次的機會,可我並不後悔,哪怕做了錯事,跟他說對不起,我還是不後悔。


  “我在背戲詞,下月,皇爺爺排練的那場大戲就要上演了。”我表情淡定,已經不想偽裝。


  與他在一起,總是他占據著主導,到了嘴邊的問題一直沒來得及問。韋抉為什麽會和他在一起?他們在煉製什麽丹藥?

  佩蘭看看我,隻說了一句,“不早了,夫人早些安歇吧!”


  這一夜,我感覺自己失眠了,又好像一直是在深沉的夢中,那唇齒交纏的感覺,那酥麻麻的電流穿透全身的感覺,那破禁的罪惡感卻又無比暢快的感覺……啊,要死了,不能再想了!


  第二日清早,我就去了德壽宮。受了傷我也不怕人看見,況且經過了兩天時間的適應,身體和心理上已經沒那麽在意了。見了我這樣,誰也沒多說什麽,就連夢生,也隻是默默的煮了藥水給我敷敷臉。


  上午和下午都在練琴,規規矩矩的應該坐了有三四個時辰。後半程的時候陳畫師過來跟我一起排練,他那洞簫的穿透力真的是沒誰了,靠的太近,會被震懾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陳豔豔倒是不常見了,另一個男徒等同於侍應,一直在陳畫師身邊伺候茶水。我原本也懶得跟他多走動,連眼神都是淡淡的。可是音樂這東西太有魅力了,他又是個真有才華的,等不到他低眉折腰,我就深怕褻瀆了人家,很主動的就跟他互動了起來。


  到了日落時分回府上,進門就接到了帖子,是我家侯爺邀我去——孟若台。


  在別人看來,我家侯爺的舉動還真是不拘一格,幾年未見,竟是邀自己的閨女去男人耍樂的地方。不過再想一想我往日的行為舉止,最多也是一句有其父必有其女,什麽樣的家教養出什麽樣的孩子來。我是什麽樣大家都有目共睹,我家侯爺都沒那個心思替我洗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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