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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1章 乾道六年,五月 7

  王爺給我的感覺也是複雜的,可能他對於自己內心的想法也不是很堅定。但有一樣我可以確定,我家王爺是好人。


  可對這樣的人我隻有敬重,還有害怕。怕我自己做的不好,也怕他會對我失望。


  “夫人喜歡那就是這肉的福氣了,也是我們的福氣。灶上還多著呢,夫人盡管用。”胡大娘連忙笑著說。


  “這就夠了,她就是大肚彌勒佛也用不下這許多。”佩蘭插了一句。


  早有人洗手剔甲拿了專用剪刀來,另外挑了一根肋骨剪下小塊肉來放到了王爺的麵前。王爺隻是不動,我怕就我一個人吃,當著外人麵不好看,所以趕緊催促著,“王爺,你快吃啊。”


  “怎麽看也覺得夫人先前那一塊最好吃,不如夫人再給本王找一塊吧?”王爺說著挑挑眉,故意要逗我。


  王爺不正經的時候要比正經的時候好相處一點,何況他不是個輕易會變臉的人。此時他的心情分明還是不錯的,至少今晚他不會再給我難堪了。


  好吧,隨他又能如何。我真的把我手裏啃的那一根骨頭撕下一塊肉來,遞到了王爺的嘴邊。


  王爺果真張嘴吃了,隨後喝了一口酒。


  “大娘你看,連我們王爺都用了你們大廚房的吃食呢!你們以後可不能妄自菲薄了。”


  “胡家娘子也坐下喝杯酒吧,你們一年到頭來也是操勞的,難得到本王這邊來一趟。”王爺說著就讓人在下首擺酒桌。


  那胡大娘哪敢就坐,佩蘭給她送上酒,她隻站著端了酒杯,“奴才們都是些世代為奴的,不說爺能體諒我們,就是不體諒,那也是應該的,是奴婢們的本分。”她說完就飲了杯裏的酒,“奴婢先幹為敬,王爺和夫人慢用!”


  她說完就要走,佩蘭趕著為她讓路,王爺也點首,“送一送。”


  “佩蘭姑娘你放心,我這就回去整治那起子隻知道踩低捧高的小蹄子們,一定不會要姑娘平白受了委屈。”這胡大娘很是激動,話也說的亢奮,人已經到了外麵,但說話的音聲我們這邊依舊聽的清。


  “大娘這叫說的什麽話?”佩蘭小聲的製止。


  胡大娘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立刻“啐”了一口,“瞧我這是說的什麽話,錯了錯了……”


  “天也晚了,大娘快回去吧。等會兒下鑰,遇上查崗的人又要費口舌。”胡大娘是說多錯多,佩蘭不敢留她了。


  聽見外麵人說話,我隻朝著王爺眨了眨眼。是呢,羅纓不過才收斂鋒芒,我這邊已經領略了什麽叫捧高踩低了。


  “少喝些酒吧,明日一早還有正事。”王爺要我少喝,自己卻將酒碗的酒一飲而盡。


  “我哪那麽容易醉,多喝點睡覺才香甜。”我說。


  “是嗎,那本王今日可以在夫人房裏安置了?”王爺每次在我房裏都沒有睡好。


  “王爺還是空房等良人吧,何況還有那麽多的不良人翹首以盼呢,我就不湊熱鬧了。”


  王爺再次拿了櫻桃朝我丟來,我也再次以極其絢爛華麗的手勢給接住了。身邊的牧雲看見了,依舊拍手驚呼,“大娘娘好厲害。”


  “以後得改口叫阿娘了,還不跪下磕頭。”佩蘭說著拉開纏著我的牧雲,要她給我行禮。


  “真是個好命的,我們也要改口叫她姐兒了。”房裏的其他丫鬟也都笑了起來。


  “明兒正好過節,給她準備四樣禮吧,禮物鞋子還要有個金項圈之類的。王爺也拿出一樣來吧?”我說。


  王爺低身看了看,發現身邊什麽都沒有,自己笑了笑說,“那我明早給她兩個粽子吧?”


  “這般小氣,粽子值個什麽?”我拉了牧雲繼續坐到我身邊來。


  牧雲也凝眉,配合的點頭,說了一句,“對!”她其實都不是很明白我們在說些什麽。


  底下人也都笑了。羅纓不在,王爺也沒端著,屋裏說說笑笑的,氛圍一直很輕鬆。


  我也不喝酒了,王爺也停了杯。撤了酒席,讓把還未動的兩根牛肋骨留給佩蘭她們下去吃了。重新上了幾道下飯菜來,又添了一碗濃熬的雪白湯。我用箸兒翻動了一下那湯,依稀可見被剝了皮的青蛙細嫩的腿子。


  吃吧,反正已經破戒了,生死由命。用這湯泡飯,鮮美的要命,一碗下去,吃的一點也不費力。


  我和王爺各用了飯,牧雲也在桌邊用了一些,隨後就讓人將食桌撤下。打水來洗手洗臉,又漱了口,再接著送上香茶來。


  時間還早,剛用了飯也不能就睡。王爺沒有要走的意思,我也不好就回房。佩蘭她們幾個下去吃飯,秋穗見王爺一來錯眼就下去了。娟姑姑讓人過來將牧雲接走,現在房裏隻有兩個已經用了飯的丫頭,外頭還有接班的婆子在候著。


  “要不殺兩盤吧,隻是王爺輸了可不能惱。”我玩象棋可比圍棋在行,對弈不需要多長時間,幹脆明了,謀略也是表麵化。不像圍棋走一步想十步,不僅費腦子還磨人。而且又不像打雙陸那般,靠運氣的成分太高。


  一盤棋下了一半,王爺漸漸有了輸勢,他嘴角含笑說道,“夫人還是像從前那般殺氣騰騰啊!”


  我抬眼看了看王爺沒說話,心想自己這爭強好勝的脾氣確實不好。一時腦中有些混亂,就這麽一猶豫,竟然被王爺反敗為勝了。


  “王爺的性子倒是有些溫水煮青蛙。”我這人就是有些輸不起,一輸就急了,我沉了沉臉,“再來,三局兩勝。”


  今天運氣不好!


  真的,絕對不是我腦子不行,謀略不夠,或是布局不深,膽識……好吧,無論我如何出手,王爺總有更厲害的招數等著我。我狠,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宋朝已經有棉花了)根本感覺不到力量。我收,他便嚴防死守,比我更加的精準控局。


  總之他絕不跟我正麵對抗,不肯直接廝殺,而是要我自己犯錯誤。而我一旦出現錯漏,根本沒有轉圜的餘地,各種手段還沒冒出頭就已經被他截殺。


  兩盤棋下的我沒脾氣,原本以為幹脆明了痛快人心的火拚,磨蹭的一直到了三更天才讓我不得不認輸。


  “王爺,咱下的還是象棋嗎?我怎麽覺得像是圍棋啊!”我已經不是氣急敗壞了,直接就是氣餒。


  “哦,是嗎?我下什麽棋都是這個路數啊,夫人性子太急了。”王爺抬抬眼,看著我的樣子特別的無辜。


  “睡吧,五更天又得起了。”佩蘭提醒了一句。我們不散,她也不好休息,底下的丫鬟婆子也都挑燈守著呢。


  我已然明白自己絕不是王爺的對手了,再沒了挑戰的勇氣,否則也是自取其辱。


  我回房洗漱一番,佩蘭服侍我睡下。臨睡前還是將那藥丸吃了一顆,也不知還管不管用了。王爺真的去了羅纓的房裏,一個人守著空房。一直到我睡著前,我沒聽見羅纓回來的動靜。


  隻覺得略微眯了眯眼,佩蘭就來將我叫醒了,外麵天已經亮起,是個好清晨。我渾身懶散的動不了,根本沒有睡夠,便使勁的伸了一個懶腰。


  “羅纓昨晚沒回來嗎?”我睡的太沉了,感覺連夢也沒做。


  “她怎麽可能夜不歸宿,正服侍王爺更衣呢,咱們也快一點吧。”佩蘭說的清淡淡的,感覺是在騙我。


  “王爺已經用過早飯了?”都更衣了,應該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夫人忘了,要先去宗祠祭拜了,然後在重華宮裏用早茶的。”佩蘭小聲的提醒我一句。


  前兩三年我都是在府上先用一點的,禮儀冗長,肚子一餓,根本撐不住。我好像記不清有過跟王爺同進同出的時候了。


  此時娟姑姑也進來了,她自己已經收拾好,今日要她給我梳頭裝扮。正經的命婦服飾,那玉簪隻能隱隱的插在發側。身後一個丫鬟捧著珍珠大衣,其餘丫鬟也是捧著各種珠飾,一樣不落下的往我身上頭上累加。那發冠既累贅又沉重,輕輕一動,晃得我的脖子都僵硬了。


  這一過程極其複雜,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王爺已經等不及一般的進來了。


  “王爺先坐了喝杯茶吧,快好了。”佩蘭過來招呼王爺。


  “不用忙我,先忙她吧!”王爺攔手擺住,剛要坐下又走到我的妝鏡前看我,“你不是說要戴那鍾鈴的環佩和耳墜子的嗎?”


  “你不是說隨我嗎?”我調皮的挑挑眉,此時也就能擠一擠自己的五官了。


  王爺閉嘴不說話,其實我壓根就忘了。


  娟姑姑咳嗽了一聲,大意是怪我說話不用敬語,但明明是王爺在前不守規矩的。


  王爺臉上沒意思,又坐回高椅一手扶額,做沉思狀。


  娟姑姑領略了王爺的意思,又將我耳上的墜兒撤了,換下昨日的那一套,連帶著項圈和禁步也換了。看這討好人的不動聲色,真是叫人甘拜下風。


  從始至終我就沒看見羅纓,連玉藻都沒聲音。心裏稍稍有些不安,感覺“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奏一般。眼下才在五月頭上,還沒到盛夏呢,這暴風雨應該還要晚一點吧?


  將近一個時辰,一出去天已經大亮了。怕時間來不及,我隻用了步攆,王爺在我前頭走著。府上的小廝早就全躲避了,留下的也不過是些小孩兒。遇見了也是低頭打千兒,決不能直視我,而我本來也是用團麵紗扇遮臉的。但其實擱在平時,根本也不講究這些。


  去到前殿,容夫人果然已經在了,見著王爺過來,早早的就從轎子裏下來。


  她那肚子比我昨日見得感覺還要大些,微顫顫的,也是一身翟衣。她本就纏的一雙金蓮小腳,現下身子重了,更加的如弱柳拂風。身旁的一位大丫鬟扶著她,感覺她也是在強撐。都不知是誰定下的這惡趣味,女人已經被禮教壓榨的夠苦了,還要在身體上飽受摧殘。


  王爺見了立刻快步上去攙扶她,他兩人便在我前麵一步先上了馬車。府裏套了三輛大車,我站在車下猶豫著,還在想著要不要跟他們同乘。我去跟娟姑姑在一塊,可能更舒服一點而,也不想爭這一口氣。


  “上來,發什麽愣?”王爺進了車裏又出來,見我站在腳凳前隻是發呆,把手伸向我,“本王騎馬,兩位夫人坐吧!”


  王爺將“兩位夫人”特意用了重音,我聽了下意識的撇撇嘴。看見王爺壓抑著嘴角要翹起的笑容,我這才發覺自己很不得體,於是立刻正經的了容顏。


  “多謝王爺,妾身惶恐!”我一麵說著一麵將手遞給了王爺。


  王爺順勢將我拉了上去,等到我在正位上就坐,他才下去。隨後跟著容夫人的大丫鬟也隨侍在身邊,而我就自己一人。


  馬車剛動沒多久,容夫人就朝我熱絡的笑起來,“姐姐不過去了德壽宮小半月,怎麽瘦了這麽多,難道太上皇和太後苛待了姐姐?”


  沒人在,她都不跟我裝了,這勝利者的姿態也太明顯了吧?


  我也衝她笑了笑,沒接話,這種水準的問題我還是不回答了。就算說的好了,也沒人欣賞,敷衍最累人的。


  “要是妹妹說,還是咱們慶王府的水土養人,進府一年還未到,我倒豐腴了不少。”容夫人說著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我看姐姐還是少往德壽宮跑,否則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姐姐太清閑了。且看看滿京城的富貴人家,誰家主母能有這許多的空閑?”


  “是呢,誰讓容妹妹沒投身到一個更富貴的富貴人家去呢,否則不爭不搶就已經是毋庸置疑的家主母了。”我就隨口一說,甚至還不加掩飾的嘟嘴翻白眼。


  “大夫人言重了吧?我家夫人可沒有這個意思。”


  說話的這一位,是容夫人身旁的大丫鬟,名喚紅蝶。原是容夫人陪嫁帶過來的,一直都隨侍在身邊,寸步不離自家主子。她也是個厲害的人物,先前還一直再傳容夫人要把她收在房裏。大約是王爺婉拒了,她畢竟跟卜安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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