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6章 乾道六年,四月 16
“父皇教訓的是,兒媳知錯了,兒媳這就叫他們停下來。”說著我就準備開嗓子喊他們停下,隨即又覺得有失體統,便招手讓人過來。
“罷了罷了,本來我就是出來尋樂子的,聽到你家有歡鬧聲這才進來看看的。”自己的親人就是好啊,永遠都想著給我麵子。太上皇“哈哈”笑著,指著我又看看我家王爺,“還真的一物降一物,你也有怕的,你家王爺待你如此,你就知足吧!”
聖上一向是一張冷臉,就算是笑也是諷刺十足的冷笑,聽到太上皇如此說,他也還是繃著個臉皮,一副很是看不爽的樣子。
“皇爺爺,您少說一點吧。”再怎麽樣做戲,聖上也覺得是我糟蹋了他的好兒子,何況這是哪裏看出來我家王爺待我好了,明明也是一樣的愛給我臉色的。
太上皇和聖上已經準備轉身。此處是後府,雖是正院也不宜多待,大概他們到前廳還有事,一路上我也沒看見羅纓。因為來的衝忙,又沒有聲張,所以竟是誰也不知道。一路上撞見人,都是急忙的回避不及,匆匆的匍匐跪地。
“你去吧!”王爺清淡的看了我一眼,伸手示意我過去。
“那我這還能玩嗎,正是緊要關頭,還沒生出勝負呢?”這彩頭都拿出來了,總不能再收起來吧,未免也太小氣了。隨便給人又顯得不公,畢竟還是第一次這樣正經的玩。
王爺抿了抿嘴唇,咧開的嘴角像是想笑又非得要忍住,隨後隻敷衍的一句,“隨便你!”
我還在揣度這話是什麽意思,是要我好自為之還是真的隨便我?
這時看見湘竹和春暉兩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趕了來,一見我站在此處,不解的問,“聽聞聖上路過府上?”
“有嗎?我沒看見啊。”睜眼說瞎話,我也懶得理她們。
她們來府上還沒一個月,對我也沒了從前的殷勤勁了,各自敷衍的大家都難受。
她倆走後沒多久一個丫鬟過來傳話,“聖上和上皇已經走了,王爺讓夫人自便。”
看來是真的隨便我。
我又問,“羅纓不在府裏嗎?”
“有客來請,去遊西湖了。”那丫鬟答應了一聲,就準備離開了。
她怎麽可能是去遊西湖,估計是遇上了什麽重要事要商談,總感覺這天有變動。不過跟我也沒多大的關係,我是怎麽著都行啊!
哇,太好了,老虎不在家,猴子當大王了,老娘這下可以撒歡的玩了。
比賽結束後已經過了正午,下身又出了一點褐色的血,佩蘭看到我換下來的月經帶,想再請朱太醫來看看。我沒當回事,玩的一身的汗,回來先去洗了頭又洗了澡。
秋穗和牧雲都跟著我瘋了一趟,這會兒便讓她們也洗了過來陪我一起用了點飯。吃好後就有些累了,但怕積食不好直接睡,所以就留下牧雲陪著我玩骰子,她轉我猜點子。
後來實在撐不住,牧雲說睡就睡著了。正是春困的時候,外間也是躺倒了一片。我也怕別人嫌煩,乘著羅纓和玉藻都不在家,大家都寬泛些。我也就沒驚動人來把牧雲抱下去,便直接讓她睡到了我的床上來。我把她放到了裏側,自己也就在外側歪了下來。
正睡得有些迷糊,感覺有人給我蓋被子,我眯了眯眼,看見是羅纓。她今日穿了一件翠綠的衣裳,到顯得她很俏麗,大概出去遊玩,也要應一個暮春的景。
“睡吧!”她輕輕的說了一聲,轉身就走了。
確實睡的有些冷了,被子一蓋上瞬間暖和了不少。原本還在想著要給牧雲蓋好被子的,結果就再也沒動過。
其實,自從羅纓走後,我就真的睡熟了,可是王爺過來的時候我卻突然一下醒了。
就在他靠近我的時候……不,是他親我的時候!
我真的就是在那一瞬間醒的,所以我很自然的就睜開了眼睛,隨後才明白發生了什麽。
腦子說是蒙圈可是又很清醒,先是一頓意淫。我有這麽招人愛嗎?連一向對我不冷不淡的王爺都開始情不自禁了?他如果一定要得手,我該怎麽辦呢?從了他就是死,不從,往後的日子也不好過。我是該編一個更好的故事來圓過去,還是打一開始就跟他坦白從寬?
唉,算了,先當不知道,混過一時算一時。
我“哼唧”了一聲,故意嗅了嗅,一邊還伸手揉了揉眼睛,“啊,王爺,好香甜的味道,你吃冰酪了?”
王爺離著我還很近,見我如此說,一時倒是愣住了。隨即轉過身去,背對著我坐在了床沿上,我也跟著起身。轉頭看見牧雲還熟睡著,我起身的時候帶動了她身上的被角,這時又給她掖了掖。王爺再次回頭的時候,正巧看見我這幅慈母的樣子。
我趕緊跳下了床,屐著鞋就出了繡屏外頭,“這個天,家裏的廚房還做不了吧,在外頭吃的?”
“三娘給你帶的,我想著你還吃不了,我就給你吃了。”王爺說著也跟著我走到了繡屏外麵來,找了個高椅坐了下來,一手擱在了扶手上,渾身也是懶懶的。
“我已然好了,不礙事。這會兒還真想吃了,就饞這口冰涼甜膩的。”說著我自己也笑了,“你也叫起她三娘來了?”
“……”王爺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我瞧著你們‘公子’‘姑娘’的叫著才膩人,或者惠寧緋卿的你儂我儂更是羨煞人,這三娘一叫,倒感覺生疏了。”
一說完我就想給自己掌嘴,我是天生的嘴賤,莫名其妙的看見什麽都想打趣。笑笑羅纓就算了,我酸王爺這叫什麽?倒好像我在吃醋一樣。
王爺聽我如此說,隻是低了頭,我也不敢看他是什麽表情。隨後他突然一下站了起來,我還以為他生氣要走。沒想到他卻像是下了很艱難的決定,最後說服了自己一般,“好,走,帶你出去吃冰酪去!”
“現在?”天都要黑了,隻怕我再一折騰,羅纓要煩死我了。
“現在剛好啊,‘月上柳梢頭’。”王爺倒是無所謂的,臉上也有了笑意,我還以為他被我的調侃氣著了呢!
隻是他忽然念這半句詩是什麽意思呢,跟我紈絝時期偷偷出去耍時的暗語一般。
“月上柳梢頭,相約去青樓?”(不好意思,這是別人的歌詞,情節需要,借用一下)雖然從前我也是秦樓楚館的常客,不過那都是鬧著玩的,又不是真要做什麽。可是跟著自家的官人去,倒是別扭的很了,難道他要看著我是如何調戲那些小娘子?
佩蘭知道我醒了,也知道王爺在,倒是先給王爺送了茶來。此時王爺剛把茶接在手裏呷了一口,聽我這樣一說,頓時把茶給咳了出來。他定是不好像我那樣無所謂的噴別人一臉,隻能自己硬憋著嗆到了。
“啊喲,這是怎麽了?”佩蘭顧不上服侍我洗臉梳頭,直接去給王爺拍背去了。
這時,睡在我床上的牧雲也醒了,看不見人隻哭了起來。佩蘭忙不過來,連忙喊人進來。
“罷了,我先過去換身衣服。”王爺彈著身上的水漬,走到了門邊又回身囑咐我,“咱們騎馬去,也免得驚動人套車跟著了。我牽了馬在角門上等你,你收拾好了就來!”
什麽時候我們這般親密了,都不用“王爺”“夫人”了,隻“你”“我”起來?
“好!”我答應著,一時還有些理解不過來,真個要跟王爺正大光明的偷溜出去?
王爺一走,秋穗就進來了,她把牧雲帶到娟姑姑那邊。我這邊也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還把卜安寧給我做的小羊皮的靴子給套了起來。另一雙是鹿皮的,要厚實一點,前段時間穿的多些,這一雙還新著,又輕便許多。
佩蘭開妝櫃的時候,我正坐在旁邊的杌子上,一撇眼間被什麽東西給刺激了一下,趕忙拉開了佩蘭。佩蘭幾乎是下意識的要擋一下的,隨後才發覺不妥的倉促讓開。
我拿起那枚珠花簪子看了許久,仔仔細細的一個地方也沒有落過。又盯著上頭的那顆珠子,特意讓佩蘭點了燈來。
“佩蘭,你來瞧瞧。”佩蘭接過了我手上的簪子,也跟著到燈前來看看。
“你看是不是先前的那一枚?”我隻盯著佩蘭每一個微表情,這丫頭太深藏不露,不套她是說不了多少話的。
“自然是啊,這麽難得的珠子哪裏再去尋第二顆去?”說著還指了指,“這珠子奇就奇在,乍一看是白的,光下一瞧就是紫色的了。日頭的光越好,這紫色就越深。”
“可我這簪子明明送了人了,你又是哪裏來的?莫不是你覺得我賞人大方了,你又給偷來了不曾?”
“這簪子一直都在的呀,奴婢收的好好的,夫人是賞給誰了?”佩蘭一臉無辜。
哎呀,想把我給混蒙圈!若是往常還行,不計較就算了,偏偏這個混不過去呢,我可是映像深刻的很。
我抬抬眼,心想也好猜的很,自然是羅纓了。我出去她不可能不管的,虞家現又是兩家拉攏的緊要勢力,虞相在聖上和上皇那邊說話更是擲地有聲。我和虞家小姐出去,羅纓的心都不知道要拎成什麽樣了,怎麽可能任由我。
這珠子是聖上賞的,又是王爺的恩情,她自然不會看著我胡鬧,得要贖回來的。又怕把這珠子拿回來給我沒臉,所以才這麽不動聲色的想混過去,反正我一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王爺待我還真的是挺好的哈,就這麽介意我把他送的東西賞了人?”我隨口念叨了一句。
這中間的事情佩蘭肯定是不會知道的,可是沒想到看似我這麽隨意一句,她卻很由衷的點了頭,然後重重的“嗯”了一聲。咦,這就奇怪了,她讚同個什麽勁,難道這簪子真的是王爺拿回來的?
“其實方才那冰酪是王爺帶回來的,總共就兩份。王爺一定是想著夫人一向貪涼愛甜,雖還沒到熱的時候,也想給夫人嚐嚐鮮。羅纓知道夫人身上不自在,又怎麽可能給夫人冷的吃?隻是王爺小心翼翼的護著,生怕化了,又特意讓人去地窖鑿了冰來冰著。偏生夫人又睡著不醒。羅纓見王爺這樣,又隻是不說,瞧著王爺幹著急,還是奴婢多了一句嘴。王爺賭氣,就自己吃了。”
不知道為什麽,聽佩蘭這樣說,我心裏頭想笑可是臉上又不敢笑。
“都說你家王爺成熟穩重少年老成,其實有時候也是小孩兒心性。他賭什麽氣?怪羅纓看他出醜?”
“奴婢倒瞧著不是呢,興許是想討好夫人又不成功。”佩蘭,你到底是誰的人?
我穿戴好去了角門上,王爺果然站在那等著,換了一身青色衣衫牽著兩匹馬,見到了我,也隻是款款的一點笑意。已經到了掌燈的時間了,隻是如今日頭長了,一時半刻的還黑不下來。這晚風吹的人可真舒服,我剛長長的睡了一覺,這會兒隻覺得渾身舒坦,萬分暢快。
“趙家二少爺,咱們這就走吧?”我說著牽過一匹馬的韁繩,一蹬腳就上去了。以前當著府裏人的麵,我也是騎過馬的,不過那時候是跟她們鬧著玩,不像現在這般的輕身利落。
雖然是都城,但畢竟寶馬難得,一般的馬兒費用也大,普通人家一般都是套牛車租毛驢的多。以前還小的時候,怕在大街上騎馬太顯眼,我也隻是騎一匹小毛驢。可毛驢也有不好的,首先太毛躁沒有馬兒乖覺聽話,二來,真的是腳力有限,走不了多少路就尥蹶子。偏我又是個貪速度的,所以騎毛驢很不對我的胃口。這高頭大馬,多威風!
“你這稱呼不對。”王爺一本正經的糾正我,“亂了輩分了。”
我還以為怎麽了呢,這種玩笑都開不起。可是下一刻王爺又說,“應該是趙家二郎。”就算亂了輩分,不也應該是趙家二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