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未見君子
天亮之後，陳湯就離開了丞相府。
外麵又開始下雪，雪花洋洋灑灑的，整個長安城變得銀裝素裹。
陳湯不怕下雪，也不怕冷，他已經走在雪地裏麵，雪花當中。
來的時候，陳湯沒有馬車，回去也不想問丞相府的下人要馬車，就這樣在雪中漫步，這種感覺挺不錯，可惜的是身邊少了一個佳人。
想起了佳人，陳湯腦海中馬上浮現了李靈楓那張清秀美麗的臉，陳湯用力一拍額頭，心想糟糕了。
前天和李靈楓約定了見麵，昨天因為安王劉普的事情，陳湯隻去了找孔佳怡，之後就和孔佳怡、易夢膩在一起，晚上還去捉賊了，把李靈楓的事情忘記的一幹二淨，失信於人，如何是好。
想到了這裏，陳湯下意識地想到那株梅花，陳湯有一種去那裏看看的念頭。
“或者，她還在賞梅，解釋一下不就好。”陳湯心想，就往那裏而去。
李家之後，圍牆裏麵的梅樹，和陳湯的家也不遠，所以陳湯也是順路的。
很快，陳湯就走到了圍牆裏麵，隻見那一樹梅花，豔紅美麗，卻不見那個仙子一般的女子，陳湯心裏不由得開始失落。
正當陳湯要離開的時候，看到散落的花瓣當中，在雪地上似乎寫著一些字。
字有兩排，可能是風雪的緣故，兩排字深淺不一，其中一排痕跡比較淺，另外一排的比較深，陳湯心想：“痕跡淺的，應該是前天所寫，痕跡深的可能是昨天寫的吧。”
然後陳湯才仔細看了看內容，隻見淺的那排寫著：“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陳湯讀過詩經，一些深奧偏僻的詩句可能理解不了，但是眼前的詩句，陳湯一眼就看出來是什麽意思。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難道她看到我，覺得很開心，很高興？她喜歡我？”陳湯懵了，他知道這句詩，是以女子的口吻，寫和情郎相見時的喜悅。
前天的時候，陳湯就和李靈楓見麵，等自己離開了李靈楓就寫下這詩，陳湯所猜想的，隻覺得很不可思議。
“怎麽可能，她一個李家大小姐，皇親國戚，會喜歡我？想太多了，可能是她隨手寫的。”陳湯心裏想，輕輕地搖頭。
又想李靈楓的天姿國色，傾國傾城，如果是真的喜歡自己，豈不是很好。
“李靈楓是李家的人，和李家太過親近，陳萬年可能不會放過我，唉！我在亂想什麽。”陳湯撓撓頭。
李靈楓真的是一個妖精，她居然那麽美，而且還讓自己難以忘懷，特別是前天李靈楓的舉動、微笑，全部都在腦海裏麵浮現出來。
“算了，別想！”陳湯用力地搖頭，他又想看看李靈楓昨天寫了什麽。
隻見另外一排字上麵寫著：“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
這兩句詩也是出自《詩經》，第一句陳湯隻認得蟲草兩個字，直接略過，等看到第二句的時候，陳湯就愣住了，雙眼瞪得大大的，說道：“不會吧？”
這兩句詩的大概意思是：聽那蟈蟈蠷蠷叫，看那蚱蜢蹦蹦跳。沒有見到那君子，我心憂愁又焦躁。
前麵一句，陳湯根本看不懂，但也不妨礙陳湯理解後麵的，未見君子，憂心忡忡，很明顯的相思、思念。
所以，陳湯看到這裏，心裏不由得一抖，他想不到今天還有這樣的收獲，那個李靈楓真的喜歡自己？陳湯又懵了。
“昨天我沒來，她這下這句詩，看不到我，憂心忡忡？”陳湯在想著。
“她是皇親國戚，我是商賈之家的下人而已，不會的。”陳湯苦笑地搖搖頭。
陳湯和李靈楓，似乎也沒什麽交集，隻是送過對方一盆花，一起賞過梅而已，哪裏有什麽男歡女愛。
“可能，都是她無聊隨便寫的，女人心，海底針，我怎麽猜的透。”陳湯已經想了多重可能，他看完以後，就要離開。
他剛剛走到圍牆的出口，就看到一個人突然出現，而且來人拿著一把柴刀，來勢洶洶的樣子。
來的人是李靈楓的丫鬟小玲，如果不是看到小玲，陳湯可能已經出手將這個突如其來的人擒下。
“好啊！原來你還敢來？”小玲一看到陳湯，馬上就怒火了。
“什麽我還敢來？哦！昨天我有點事，來不了，和你家小姐不太熟識，所以沒讓人來告訴，今天特意過來看看的。”陳湯為自己解釋，他都不明白為什麽要解釋。
“哼……你的事情我不想知道，小姐再也不會見你這樣的人。”小玲怒道，越過陳湯，提起柴刀就要往梅樹那邊去。
走到梅樹底下，李靈楓著的字已經被小玲踩亂了，接著小玲舉起柴刀，一刀砍在樹杆上麵，等小玲抽刀又要砍第二刀的時候，陳湯已經來到小玲身邊，抓住了小玲的手。
“你要做什麽？”陳湯皺眉問道。
“我要砍斷小姐的情絲。”小玲怒道，掙紮開陳湯的手，又一刀砍下去。
梅樹受到震動，梅花紛紛落下。
幸好小玲力氣不大，這兩刀還不至於砍斷梅樹。
“情絲？什麽情絲？”陳湯一臉懵逼。
“還不是因為你，前天小姐和你約定了在這裏見麵，你整天不來，小姐等了你足足一整天，然後感染了風寒，臥病在床，小姐還想你回來，要出來等你。”小玲怒道，由此可見小玲對李靈楓特別的好。
“不會吧？”陳湯的心有一種特別的感覺，讓他渾身一震。
李靈楓等了陳湯一天，感染風寒以後，她還想來等陳湯，這說明了什麽問題？陳湯不敢想象。
“這課梅花，已經成了小姐牽掛你的情絲，我要幫小姐砍斷情絲。”小玲又說道，她繼續揮刀砍樹。
突然小玲覺得手腕發麻，下意識地鬆手，就在這一瞬間，刀已經落在陳湯的手裏。
“很抱歉，我昨天真的有事不能來，我也想不到你的小姐會等我一整天，讓我很內疚，然而我和你的小姐並沒想你說的那種關係，我想你的小姐對我這樣的人，不會有多大的想法。”陳湯苦笑著解釋，表示很無奈。
“像你這樣的人，小姐永遠都看不上你，如果不是你送你一盆花，把小姐的心勾走，小姐根本不會這樣。”小玲說道。
“我想是你誤會了，我打碎了你家小姐的花，碰巧能夠再遇，出於禮貌，我送一盆花賠禮道歉也是正常。”陳湯很無奈地說道，難道自己一盆花就能泡妞？陳湯自認自己的魅力還沒那麽大。
“你送花是沒問題，那麽多花你也不送，為什麽就要送鳳求凰？”小玲說道。
“鳳求凰？什麽鳳求凰？”陳湯莫名其妙。
“哼……你還想不承認？你送給小姐的花，就叫做鳳求凰，你別說你不知道花叫什麽。”小玲說道。
怪不得那盆花是兩隻鳳凰的模樣，原來這話就叫做“鳳求凰”，這三個字是什麽意思，陳湯自然明白，就相當於隱晦的表白。
李靈楓收下自己的花，是不是同意了表白？陳湯突然這樣想，嚇了一跳。
隻聽小玲又說道：“現在小姐每天都看你都鳳求凰，即使生病了，也要看，你這個王八蛋，薄情寡義的人，害苦了我家小姐。”
說著，小玲竟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她和她的小姐，雖然主仆，卻情深義重。
陳湯輕輕搖頭，想不到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無奈地說道：“對不起，讓你們都誤會了，我並不知道那花就是鳳求凰，所以才送出去。”
“誤會？小姐都成了這樣，你隨便一句誤會就能了事？”小玲又怒了。
“這樣吧，我會親自向你家小姐道歉，我每天這個時候都會來這裏一趟，你也要這個時候出來叫我，如果她的病好了，我們就約定第二天見麵，我親自道歉，你說這樣好不好？”陳湯說道。
“我才不相信你都話，騙子。”小玲說道。
“我絕對是認真的，不過你不要將我想親自道歉的事情告訴你家小姐，等她好好養病，要不然她會不顧自己的病，也出來找我。”陳湯說道。
小玲聽著，最後還是點點頭：“如果你敢再欺騙小姐，我就讓二老爺捉了你，關在大牢裏麵。”
“好，我絕對不會騙人，即使我真的沒空，也會讓人來見你。”陳湯堅定地說道。
“我姑且相信你。”小玲說道。
“對了，小玲你能不能給我帶來一些筆墨紙？”陳湯問道。
“你要做什麽？算了！你等一會，我拿給你。”小玲說完就往李家而去。
等她再回來時，已經將東西帶來，還有一瓶用普通的陶瓷瓶子裝著的墨水，陳湯說道：“謝謝了。”
然後，陳湯提筆就寫：
彼澤之陂，有蒲與荷。
有美一人，傷如之何？
寤寐無為，涕泗滂沱。
彼澤之陂，有蒲與蕳。
有美一人，碩大且卷。
寤寐無為，中心悁悁。
彼澤之陂，有蒲菡萏。
有美一人，碩大且儼。
寤寐無為，輾轉伏枕。
這首詩叫《澤陂》，出自《詩經·國風·陳風》，這是一首男子思念心中美麗女子的愛情詩。
陳湯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寫出這首詩，總之就是頭腦發熱，寫完後他連忙將紙折疊起來，遞給小玲：“你回去交給你家小姐，說是我給他的，她看了後肯定很高興，人開心了病才會快好的，不過你不能偷看。”
小玲有點猶豫，最後輕輕點頭，表示同意。
兩人約定之後，小玲連忙回去給李靈楓送陳湯的紙條，陳湯也帶著沉重的心情，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