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十五分,天色漸亮卻未大亮,萬物還沉寂在深沉的夜色中,睡意朦朦朧朧,一輛純黑色的超豪華裝甲越野車,卻是勁風般,從小鎮的北角駛入。
眼看就要抵達目的地,坐在副駕的男人,本能扭頭看向後車廂,眉頭深擰,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夜爵的暗衛仍然沒有任何消息,西爺,要不然我先將你送至秘密基地,再去探探消息?!”
天色迷朦,雖然道路兩旁的路燈,全都大打而開,但是車廂內的光線依舊灰暗至極。
“直接去孤兒院。”後車廂的男人,聲音粗糲渾厚。
車廂空間,異常寬闊。可是強壯健碩的高大男人,獨占整個後排車廂,卻是一點也不見突兀與渺小,反而有種不能言喻的霸氣悍然。模糊不清的光暈裏,男人膚色黝黑,臉部輪廓生硬,透著一股原始的野蠻粗獷……
而,最醒目的是:一條墨青色的蛇型紋身,栩栩如生從他黑色的緊身體恤延伸而出,蛇頭猙獰地攀附在他健壯結實的左肩上,非常恐怖、陰鷙。
副駕駛的男人麵露難色:“可是西爺,暗衛不見動靜,意味著現場的情況不明,萬一……”
他還想說點什麽,卻被後車廂的男人製止了:“夜爵的暗衛,可是殺手界的王牌,素有‘修羅使者’的稱號。縱使盛瑾畫的本事再大,也逃脫不了修羅的奪命之手。更何況,我胞弟慘死他手,我這個當哥哥的,倘若不能替弟手刃仇人,實在枉為人兄!”
“西爺,我知道二爺死得冤枉,這仇,無論如何我們也必須得報!可是俗話說得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裏畢竟是盛瑾畫的地盤,我們在這裏本來就沒有人手優勢,如果一會兒有狀況,你出事的話,我就算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按照你的意思:隻要盛瑾畫不出他的窩,我托馬斯貝西,就必須一直當個縮頭烏龜……”
“西爺,我不是這個意思……”
“既然不是這個意思,就閉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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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點二十八分。
距離孤兒院大門口最遠最隱蔽的一家民宿酒店。
十樓,1707號房間。
寬大的玻璃窗,大打而開,冷風呼嘯著急速往裏灌,一時之間,濃鬱的血腥味兒鑽滿房內角角落落。
靠窗位置的地毯上,一動不動仰麵躺著一個穿著黑色皮衣的男人,手執黑色狙擊槍,卻因為驚恐,雙目瞪至最大,死不瞑目。
而身下的地毯,已然被鮮血浸透。
托馬斯貝西站在房間的最中央,四名護衛整齊嚴謹分成兩列立在他的身後。
心腹喬雉上前檢查男人的死因,掀開他脖頸衣領的瞬間,一條纖細的血痕赫然躍入眼底。
隻是稍稍揪住死者的衣領,往上提了提,喬雉的眉頭當即皺至最深。
腦袋,紋絲不動。
“西爺!!”喬雉檢查完畢,起身朝著托馬斯貝西走去,“這第十名暗衛,依舊是被人秒速斬頭。”
一聽此言,托馬斯貝西陰冷的目光,便直直朝著暗衛看過去。
他一言不發,好幾秒這才邁步朝著窗戶款步而去。
喬雉當即嚇得魂飛魄散:“西爺,小心……”
十分鍾之前,他們抵達孤兒院門口的時候,現場除了一攤血跡之外,以及零零散散掉落的幾枚子彈,再無其他。
不要說特意趕來給盛瑾畫收屍,當時連個鬼影子都沒有,靜悄悄的聽不然任何聲音。
根據夜爵提供的部署圖,他們精確找到了十名暗衛的埋伏地點,但是……每一名暗衛,皆是被人狠辣地切斷了脖頸。
盡管沒有親眼所見,但是暗衛脖頸上的細微傷口,以及他們仍然緊緊握在手中的槍,已然充分向他們表明:他們死得不知不覺,沒有絲毫的反抗餘地。
當下此時,雖然不清楚究竟是怎樣的先進利器,如此凶猛迅速,可以讓人在眨眼之間便死得悄無聲息、神不知鬼不覺,但是喬雉清楚:這,一定是盛瑾畫的傑作。
剛剛進.入房間的時候,門鎖完好無損。
很顯然,殺人者是從窗而入。
如果他們還未離開,再次從窗而入……
可是,不等喬雉上前阻止,托馬斯貝西已經抬手示意他閉嘴。
抬起手裏的望遠鏡,映入眼簾的是:孤兒院大門,停著三輛警車,十幾名警察拉著長長的警戒線,將圍觀的人群遠遠攔在安全區域。
托馬斯貝西看著眼前一片混亂,他的眼底,一片冷然。
盛瑾畫究竟有怎樣的本事,能在短短被暗殺的幾分鍾時間,轉敗為勝,不僅成功將暗殺者全數消滅,還能成功的逃之夭夭?!
從這裏,到孤兒院大門口,如果他估算得不錯,至少兩千米。
為了擾亂對方的視線,他們還特意訂了酒店的房間,卻沒想到,仍然被輕輕鬆鬆給揪了出來……
喬雉站在托馬斯貝西的身邊,雙眸警惕地觀察著窗外的風吹草動。
可是,眼前一片開闊,除了白茫茫的天空,什麽都沒有……
也不知道,盛瑾畫的人,是如此從窗而入殺人的。
“喬雉!”托馬斯貝西忽而出聲。
“西爺,有什麽吩咐?!”喬雉回應。
托馬斯貝西一邊放下望遠鏡,一邊冷聲吩咐:“立刻通知弟兄們,將進出景城小鎮必經的四條主路,給我封死!!!!你放話下去,有誰今日割下盛瑾畫的頭顱,我托馬斯貝西願意雙手奉上半壁江山……”
“!!!!”喬雉驚愕不已,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西爺,我覺得當務之急,是趕快離開寧城。畢竟暗殺暗衛的東西,太玄乎了。我們至少要弄清楚,然後再慢慢想對策。”
托馬斯貝西卻說:“你想得到這一點,盛瑾畫就想不到了?!他家大業大,富可敵國,在我們費盡心機弄明白他手裏握著的最先進的武器時,或許那東西已經被淘汰,又有更先進的武器被他購入。我們唯一的勝算,隻有攻其不意。更何況,剛剛的對決,他雖然以絕對的優勢勝利,但是,也不是毫無損失,不要忘記地上的那一大攤血……”
就算不是他受傷,至少也是他身邊的人受傷。
盛瑾畫老謀深算,他身邊的那幾條狗,也是聰明得像個滑頭兒,能戳傷他們的元氣,實在不易。
現在,唯一能做的,隻能孤注一擲,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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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一路未停。
黑色的阿斯頓馬丁,以最瘋狂的速度,朝著附近最好的醫院飛馳而去。
一路上,濟源一邊開車,一邊給席傲打電話,讓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去指定的醫院。
而盛瑾畫卻抱著顧安心,麵無表情坐在後排窄小的車廂裏。
他一手抱著她,一手拿著一條毛巾,緊緊按在她後背不斷噴湧著鮮血的傷口。
直直盯著原本幹淨整潔的車廂,一點又一點被鮮血淹沒盡頭,他的眼底,一片死寂。
他盛瑾畫,之所以能站到如今的高度,一路腥風血雨,一路刀光劍影,一路打打殺殺。可以這麽說,對於殺人與鮮血,他早已神經麻木,渾然不知感覺。
可是此刻,他卻像普通人一般,見到鮮血,不止害怕,畏懼,甚至眩暈。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
可是,現在冷靜下來,盛瑾畫這才回想起:他下車的那一刻,分明聽見顧安心在喊他‘小畫畫’。
她在叫他小畫畫……
盡管那三個字,隻出口了兩個字。
但是盛瑾畫心裏無比清楚:在這種生死關頭,喊出口的那個名字,往往是發自靈魂深處的……
她為什麽會有星星的鑰匙。
為什麽在生死一刻,她要叫他小畫畫……
盛瑾畫越往下想,死死拽在掌心的鑰匙便刺得他更疼。
從酒店那一夜之後,與她相處快接近一年了。
盛瑾畫從來沒有仔細看過她的模樣。
這一刻,他這才看清她的樣子:不足巴掌大的小臉,蒼白得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比紙還要慘白,就連嘴唇都不見任何的顏色。不知是太疼,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她的臉上,密密麻麻全是汗水……
麵對她,他從來不給任何的好臉色。可是每次她瞧見他時,她總是笑眼彎彎,一副開心到不行的樣子。
“三哥!!”濟源一邊認真開車,一邊低聲說道,“既然有人成心想置你於死地,通往外界的道路,肯定有埋伏。我們是不是先找個地方……”避一避。
然而,不等濟源把話說完,盛瑾畫沙啞的嗓音,冷冷地響起:“讓黑暗騎士開路!”
“……”濟源一聽這話,頓時驚愕得眼睛瞪至最大,他條件反射大呼道,“今天黑暗騎士已經啟動過一次了,不能再啟用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