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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碰一下不會怎麽樣

  李卜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受的傷,低頭一看,確實挺長一道傷口,但要隻是受傷他不至於腿上破了個口子就變成這樣,上樓周圍的血肉紫的發黑,看來應該是被抱住腿的那會兒叫人暗算了,暗器上有毒,難怪一道小傷口不過短短幾個時辰就能潰爛到這種程度。


  “別碰。”他握住她手腕:“傷口有毒。”


  羅敷拍開他的手:“我手上又沒有傷口,碰一下不會怎麽樣。”


  她想先幫他止血,但手邊又沒有個能用來包紮的東西,想生生把衣服撕下來一條也沒那麽大力氣,目下四尋,赫然瞧見他胸口不經意間露出的一點明黃,揪住一點拽出來,是條帕子。


  李卜開口阻止:“這個不行!”


  她拿著帕子側身避開。


  這是她的帕子。


  之前有太監偷東西在宮外倒賣,這東西後來到了他手上,討要不成,最後幹脆不要了,沒想到他還留著。


  李卜伸手想要回來:“臣記得殿下已經不要了,這現在是臣的東西。”


  羅敷把帕子紮在他傷口上方,用盡全力係緊幫他止血,李卜想解開,被厲聲喝止:“不想要命了?”


  “殿下還關心臣的死活啊?”


  “別亂動,等軍醫過來。”她轉身去拿桌上的燈,站起來的時候袖子在眼睛上擦了下,燈下看他的傷口,更平添幾分駭人與悚然。


  軍醫很快就來了,仔細檢查了李卜的傷口肯定的的出結論:“是中毒,不過好在毒性並不大,就是不知道是什麽毒,配製解藥恐怕還要些時候,煩請將軍跟殿下耐心等待。”


  李卜顯然等不了那麽長時間:“要多久?”


  軍醫不大好估計:“這個.……下官也不大清楚,不過下官一定會盡快!”


  羅敷問:“吳聰現在在幹什麽?”


  軍醫道:“正在同幾位太醫商議解毒之事,吳先生看起來也一籌莫展,這次這些士兵中的毒的確不大好解。”


  “你先把吳先生請來,讓吳先生幫李將軍看看。”


  軍醫道聲是,挎著藥箱離開了。


  李卜瘸著一條腿站起來,盯著羅敷笑了聲:“今天這種情況,往前推上兩三月,臣是絕對不會相信殿下能這麽對臣的。”


  坐到床上解開帕子,整整齊齊疊好:“那時候殿下一定恨不能再在臣傷口上補兩刀。”


  說的不錯,往前推上兩三個月,她一定不會這麽擔心他。


  之前的所作所為現在回想起來的確太過激進且魯莽,這一世的很多事都發生了改變,既然一開始沒能把他扼殺在搖籃裏,發展到現在再想除掉他就不容易了,不同的情況不能用同樣的方法處之,適當的改變一下,也許會有意外之喜也說不定。


  “你現在是朝廷的有功之臣,方才那幾位將軍本宮也看到了,薛讓不在,他們行為懶散,完全沒有一點大敵當前的危機感,要是吳聰也沒辦法解毒,潼關除了你,暫時還真的找不到合適的人來鎮守。”


  李卜躺在床上,抬高腿架在床架上,血液回流,也不那麽洶湧了:“這是原因?”


  羅敷看到他這幅恣意懈怠的樣子,眉頭緊蹙:“命再大也禁不起你這麽糟踐,怕等不到吳聰過來,你已經先失血過多一命嗚呼了。”


  “照殿下那樣包紮,雖然能夠暫時止血,但血流不暢,臣這條腿很快就會廢了。”


  “紮緊一時再鬆一時怎麽會廢?吳聰馬上就過來了,怎麽就像你說的那麽嚴重了?”


  李卜枕著胳膊看她:“臣有個問題一直都想問殿下,殿下是怎麽懂得包紮的?”


  過年那天他雖然喝醉了不清醒,但透過她反應也知道自己的傷口是她包紮的,回去拆的時候,發現竟比軍醫包紮的還要細致,這種手法,似乎從第一次她為自己包紮時就體現出來了,若非有過一次次的試練,哪會信手拈來?


  羅敷心說:自然是在你身上練過手,所以才這麽懂。


  但真正的原因還是不能告訴他,羅敷岔開話題:“你受傷的時候就沒覺得疼嗎?”


  李卜直勾勾盯著她,似乎她今天不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這件事就不罷休了似的。


  氣氛凝固,羅敷回避著他視線,聽著外麵腳步聲漸近,走到門口,看吳聰小跑著過來,道聲辛苦。


  吳聰抬臂對她一拜,徑直來到床前,先幫李卜的傷口簡單清洗了一下,然後封住他幾處穴位用來止血,接著才是仔細檢查。


  羅敷出去透氣,聽見外麵幾個人議論,說四皇子要行軍規,幾個將軍一起受罰,這場麵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有幾個不怕死的已經去看熱鬧了。


  她趕過去,大賬外燈火通明,四個將軍並排跪在地上,一人身後站著一個行刑的。


  羅曦問他們可知錯,兩個說自己沒錯的,兩個說李卜小題大做的,最後還有一個沉默的。


  陸貞鶴站在羅曦身邊,翻著軍規,再對比這幾個人這段時間以來的所作所為,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殿下,臣以性命擔保,他們的所作所為的的確確已經觸犯了軍規!”


  這些人都是跟著薛讓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們除了薛讓的話誰都不聽,就算是羅曦也隻能以權勢相壓,可即便如此,他們臉上也並沒有臣服之態,一個個不服不忿的,活像剛進軍營的刺兒頭。


  一方麵來說,他們聽薛讓的話是好事,這樣軍中命令傳達下去,他們能毫不猶豫的執行。


  可另一方麵,他們真正需要效忠的是皇帝,但天高皇帝遠,皇帝沒辦法時時刻刻管著這兒,於是他們就把所有的忠心獻給了薛讓,畢竟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人怎麽也比不上就在他們頭頂上的權威更能讓人畏懼值得人臣服。


  一個人,譬如如今的薛讓又或者今後的李卜,不論他之前立過多少汗馬功勞,一旦權勢達到頂峰,他的存在一定是威脅大過貢獻的。


  更何況薛讓的不臣之心已經昭然若揭。


  羅敷回去的時候,吳聰已經收拾東西準備走了,羅敷問情況怎麽樣,吳聰道:“殿下放心,已無大礙,待臣回去將解藥配好,明天一早給將軍服下,把毒清出來就能痊愈了。”


  羅敷奇怪:“他們招招下死手,暗器都用上了,為何暗器上的毒卻不是致命的?”


  吳聰道:“隻要是毒都致命,隻不過分是立即致死的還是慢慢兒折磨人性命的,將軍還算幸運,這種是慢性毒藥,中毒不深,還有得救。”


  李卜腿上紮著幾個針灸,傷口上的壞肉也都清理幹淨了,方才給他放了血,毒還未入肺腑,至少今晚能睡個好覺了。


  吳聰徹夜未眠,索性並不是什麽複雜的毒,天亮的時候配了一味藥讓人煮好了給李卜送去,李卜服下藥後,身體逐漸好轉,他身體強健,第二日傍晚時已經覺得自己恢複如初,若不是腿上傷口作怪,甚至還想打套拳。


  王碩一直到第三日清晨才回來。


  原以為隻不過一場小戰,但能耗時一天一夜,正與李卜猜想的一樣,那隊不羹人絕不止是來偷襲的。


  王碩道:“將軍說的果然不錯,他們並不止一隊,隻是有一隊是來偷襲,但偷襲隻是個幌子,我們與不羹交戰,可他們根本無心戀戰,打兩下就跑,我們也沒去追,可不過多久他們又來騷擾,我們人手不多,也不敢去追,怕落入圈套,所以才耗了這麽久,直到今天。”


  “沒有派人去偵察過嗎?他們多次騷擾,背後絕對還有什麽目的。”


  王碩道:“派人去了,但派了幾個人去都沒能回來。”


  李卜心裏不安。羅曦從外麵進來,抖抖大氅上的水珠道:“下雨了。”


  下雨。


  這兩個字在李卜心頭轉了一圈,他一瘸一拐奔出門外,羅曦進來的時候還隻是滴滴答答的小雨滴,等他出來,轉瞬之間就成傾盆之勢,人站在雨幕中彼此之間都看不清對方的臉。


  羅曦感歎:“都說六月的天孩子的臉說變就變,可這還不到六月,這雨怎麽也說下就下?”


  “潼關多雨.……”李卜嘴裏呢喃著,撐傘就往外去。


  王碩追出去,嘩嘩雨聲中聽見他吼:“備馬,去攬翠湖!”


  王碩冒雨問:“將軍,下這麽大的雨,去那兒做什麽?”


  “讓你去就去!哪兒那麽多廢話!”


  李卜瘸著腿往前走,迎麵羅敷從軍醫賬中-出來,沒料到會突然下雨,被困在原地,一時無法下腳,瞧見李卜,擰起眉頭。


  他還真是個不怕死的,毒還沒清完,瘸著一條腿就敢出來淋雨,雖然手裏撐了一把傘,但雨這麽大,風一刮,斜斜淋在身上,那傘跟沒打一樣。


  兩人隔著雨幕對望,王碩把馬牽過來,又遞給他蓑衣鬥笠:“我跟你一起去。”


  李卜穿上蓑衣,又過去把傘給羅敷:“如無必要,別出門。”


  羅敷接過傘,傘柄上還有他掌心餘溫:“你傷還沒好,下這麽大雨又要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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