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李將軍別不是身體有問題吧
那是江鄯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這忤逆他爹,也是第一次跟他爹動手。
裴氏在旁邊用盡全力都卡不住他,江鄯紅了眼,像是下定決心要跟鎮南王拚個你死我活一般。
但他始終不是鎮南王的對手,鎮南王輕而易舉製住了他,把他按在地上,狠狠給了他一拳:“真是反了你這個小兔崽子了,還敢跟你老子動手,不收拾你就皮癢是不是?”
江鄯不服,兩隻手胡亂抓著,那表情,看著好像真的要殺了鎮南王一樣。
裴氏跪在地上求鎮南王:“王爺,世子身體不好,您就放了他吧,他是您親生的,倘或出了什麽好歹,王妃泉下有知也會怨恨王爺的,王爺自己也會後悔的!”
江鄯厲聲道:“不用求他!我死了也不用求他!”
鎮南王咬牙冷笑:“他又不是你生的,我都不心疼你心疼什麽?今天讓他撞見這些,我當老子的沒臉,幹脆宰了這個小兔崽子,大家都省心!”
裴氏害怕了,她沒想到他們父子居然會鬧到這一步,江鄯哪裏是鎮南王的對手,如果不做點什麽,鎮南王真的會死。
她踉蹌著站起來,目光四下搜尋,最後抱起桌上的花瓶,鼓足了勇氣,狠狠朝著鎮南王的腦袋砸了下去。
花瓶應聲而碎,鎮南王捂著腦袋,手拿下來一看,是血,於是怒氣又轉嫁到裴氏身上,鬆開江鄯站起來,順手拔出劍架上的劍,朝著裴氏就刺了過去。
瘋了,都瘋了!
江鄯腦子已經想不了那麽多了,去外麵搬了塊兒石頭進來,胸口起伏著,看到鎮南王舉劍刺向裴氏,他咬咬牙,石頭照著鎮南王就砸了過去。
鎮南王倒在地上,血瞬間就流了一灘,他歪著腦袋看向江鄯,嘴唇開合卻發不出聲音,手極力想抓住些什麽,但血已經流到江鄯腳下,他慌了,更加害怕,跌跌撞撞往後退,鎮南王沒說出來,也沒能抓住什麽,咽氣的時候連眼睛都沒閉上。
江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眼中盡是不可置信,看著地上的血跡和睜著眼的鎮南王,更覺恍若夢中,他……他居然殺了他爹,他居然親手殺了他爹!
裴氏也愣住了,怎麽會鬧成這樣?為什麽一定要鬧成這樣?
她知道江鄯害怕,想過去抱抱他,安慰兩句,但是後知後覺的痛讓她不得不低下頭。
還是血,汩汩湧出,連綿不斷的血,從她胸口流出來,已經濕透了衣服。
江鄯下手到底還是晚了些,鎮南王臨死前在她胸口刺了個血窟窿出來,這樣又逃不掉了,活著受他折磨,死了也要跟他一起下.陰曹地府,或許這就是命,命裏注定她會遇到他,到死都無法逃脫。
裴氏強撐著一口氣走到江鄯麵前,把他抱進懷裏,用盡所有力氣想要給他安慰,但她自己的身體卻在慢慢變冷,說話聲音越來越小,有氣無力:“別怕.……人.……人是因為我死的,是我……是我殺的,這個債我.……我來還.……”
江鄯回過神來,抓住裴氏的衣服,終於哭出來:“我殺了我爹!我居然殺了我爹!都是我的錯,我該死!對,我該死,我應該隨他一起去了,到了陰曹地府再給他賠罪。”
“胡說.……你是為了救我,你聽著……”裴氏捧著他的臉,幫他擦幹眼淚,手上的血卻也糊了他一臉:“你爹死了,撫州不能沒.……沒有人坐鎮,你爹隻有你一個兒子,你不能死,要……要是被人知.……知道你弑父,陛下不會……不會放過你,撫州是你爹一……一輩子的心血,你想贖罪就替他好好……治理撫州。”
江鄯這時候才發現裴氏身上的傷,他拚命想要幫她堵住傷口不讓血流出來,但是那血卻越流越多,裴氏臉色蒼白,此刻說話已經十分費勁:“世……世子,一定要好好活著……”
裴氏最後還想幫他擦擦淚,但手抬起來卻沒有足夠的力氣去觸碰他的臉,她說完最後這句話,氣息止住了,手垂下來,閉上眼睛,再沒了生息。
真靜啊!
江鄯什麽都聽不見也什麽都感受不到了。
地上兩具屍體,一個是他親爹,一個是他視之為母親的女人。
有那麽一瞬間,他也想把劍撿起來,抹脖子死了算了。
但是劍都握在手裏了,耳邊忽然傳來裴氏臨死前跟他說的話,他不能死,他要活著,活著贖罪!
於是他把鎮南王的屍體拖到院子裏,偽裝成他酒後失足,一頭碰在石頭上摔死的樣子,清理幹淨屋內的血跡,清理血跡的時候他無意間碰到了櫃子,從櫃子頂部掉下來一幅畫,畫上的女人跟安貴妃長得一模一樣,他立即如被人當頭棒喝,那一刻他所有的疑惑有了答案,瞬間什麽都明白了。
江鄯看完那副畫之後出奇的冷靜,他把那副畫燒了,然後把裴氏的屍體擺放好,偽裝成自殺的樣子,最後回去換了身衣服,裝作自己是第一個來到現場的人。
他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道明夢親眼見證了全部過程,她知道所有的真相。
他不知道事情是如何泄露出去,曾懷疑過明夢,但與她同房的丫鬟都作證她當晚沒有出去過,他又懷疑身邊有李卜的眼線,但時至今日也沒有這個“眼線”的任何線索。
李卜舊事重提無異於把他辛苦填埋起來的傷口再重新挖開,回憶對他來說是殘忍的,根本不可能真的忘記,李卜說的不錯,弑父這種事,還真不是什麽人都能做到的。
“你如果有證據,大可以去陛下麵前告我,要是沒有,就把嘴閉上。”
江鄯站起來,手不停的抖,指著李卜,再說不出別的來。
“鎮南王已經死了,再去糾結他是怎麽死的沒有任何意義,況且陛下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繼續鎮守撫州,你就是那個人,我就算把真相告訴陛下了,陛下總不見得把鎮南王的棺槨挖出來再重新查案,所以告訴陛下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我從不做費力不討好的事。”
江鄯諷他:“你在懷意身上可沒少做費力不討好的事。”
李卜擰眉:“懷意這兩個字再從王爺嘴裏叫出來不大合適吧,況且,我並不覺得我在做費力不討好的事,王爺怎麽能篤定殿下不會對我改觀呢?”
江鄯道:“我當然篤定!你以為她今天為什麽給你好臉?不過是拿你氣我罷了,這個明眼人都看得清楚,你最好也看看清楚,免得深情錯付,自討苦吃。”
李卜就瞧不上江鄯這幅恃“前”寵而驕的樣子,手撫上胸前的盔甲,來回摩挲兩下:“人的變化往往隻在點滴之間,王爺所認為的深情錯付隻是王爺認為的,在下官看來,比起我這種先前不討好的,王爺這種濫情的才是更讓殿下厭惡的。”
江鄯走出兩步,聽見他這麽說,忽又停下來,轉頭看著他,表情玩味:“李將軍活了這麽大歲數,難不成.……一個女人也沒有?”
不等他答,又了然的長籲一聲:“倒是我莽撞了,聽李將軍方才那麽自信的說我濫情,自己當然是一個女人也沒有了,隻不過這個年紀還一個女人都沒有……李將軍別不是身體哪裏有問題吧?”
江鄯意有所指:“如果有,一定要告訴我,我卻知道幾味偏方,如有需要,可以無償告訴給你。”
李卜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後抓住他話裏的漏洞,立馬反擊:“王爺連偏方都知道,看來是早就已經開始力不從心了,下官可不敢跟王爺比,王爺……切記要保重身體啊!”
“你……”
江鄯被他氣的胸口疼,李卜懟完他,總算找回一兩分好心情,隻是茶是吃不下去了,拔腿就走,完全不給江鄯再反駁的機會。
明夢送羅敷回房間休息,房間還是她上次住過的房間,裏麵的陳設也跟她之前走的時候一模一樣,明夢打開門請她進去,看她身邊沒有跟著宮女,問她需不需要撥兩個丫鬟過來伺候。
羅敷說不用:“明天拿到海龍我們就走,隻在這兒待一晚上,再者,本宮也不喜歡旁人伺候。”
“王爺可是日日夜夜盼著能見到殿下呢,殿下真的不多住些日子了?”
羅敷道:“本宮要是留下來多住幾天,豈不耽擱你跟他恩愛?趁著你們倆剛好上,你還是在他身上多下功夫吧,畢竟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短不夠長相廝守,長不夠隻忠愛一人,要是三年之後你還無名無分,那就追悔莫及了。”
明夢有意無意露出脖子上的青紫痕跡,低著頭笑:“王爺跟我保證過,說三年一過,一定會給我個名分。”
羅敷笑歎:“王妃是名分,側妃是名分,侍妾也是名分,他沒許你哪種名分?”
明夢方才還得意,聽完她這句話,表情立馬凝固在臉上。
羅敷側身歪躺在榻上,支肘撐起腦袋:“他如果許你做正妃,到時候本宮一定送一份厚禮來祝賀,怕隻怕.……”
明夢心懸起來:“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