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夜探章台營
要不是因為不羹來這麽一出,羅敷恐怕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哄一個比她大還比她高,曾經在戰場上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男人睡覺是什麽感覺。
他小時候一定比羅閔還淘!
“把手放回去!”她看見李卜悄悄從被子裏伸出來的手,在他手背上拍一下,肅起臉,就差說出那句“再不睡我就打你屁.股”的話了。
李卜嗚咽一聲,搓搓手背:“疼。”
“知道疼就好,你要是再不好好睡覺,我還打你,下次就打……”她故意拖長尾音:“就打你腦門,快閉眼!”
“可我睡不著。”他這張臉真的極具欺騙性,人家有那個模樣,女人能美到讓人憐惜,他如今變傻了,一舉一動都顯得格外用力真誠且又笨拙,皺眉扮可憐對於羅敷來說還是挺有殺傷力的。
這做的什麽孽!
羅敷歎口氣,語氣變得柔和:“睡不著那你想幹什麽?”
李卜感知到她態度變好,立馬掀開被子坐起來,拍拍床,示意她也上來:“我們來玩兒!”
羅敷拒絕了:“不行,想玩兒就下來玩兒,床上不是給你鬧的地方。”
他失望的低下頭,兩個手指纏來繞去的,既然不能玩兒了,幹脆就換個訴求:“那我.……我想喝水。”
羅敷去給他倒水,看他接過就往嘴裏灌連忙製止:“燙!吹吹,吹涼了再喝!”
但說晚了一步,李卜已經捧著杯子喝了下去,果不其然被燙到了,扔掉杯子,可憐巴巴的看著羅敷,那模樣還怪招人心疼的。
現在一杯水倒的他身上床上都是,羅敷拿出帕子幫他擦,嘴裏還在埋怨:“都跟你說了燙,你還喝那麽快,活該!”
“我想喝涼的。”
“沒有涼的,再給你倒一杯,自己吹吹涼了再喝。”
李卜悻悻哦了聲,這次乖乖坐好等羅敷再給她倒一杯來。
把水吹涼他還是會的,隻是還是不能對他抱太大希望,他的用力不止體現在用力讓人理解他的意思,連吹.水都很用力,結果滾.燙的茶水愣是被他從杯子裏給吹出來了,濺的到處都是。
羅敷扶額,看來不羹這藥的藥效不是一般厲害,連羅閔都做不到這麽笨,他居然做到了,要是他好之後知道自己曾經這樣,不知道會不會氣到自裁,他這麽丟人的時候,這可不是什麽時間都能遇上的。
“給我吧。”她接過杯子,輕輕吹著,把水吹涼了再遞給他:“喝吧。”
李卜捧著杯子一口氣喝完,擦擦嘴,笑彎了眼睛:“好喝。”
“瞎說,白水能有什麽味道。”
“你倒的,就是好喝。”
羅敷掐著他的臉笑:“看來你就算是變傻了,這阿諛奉承人的本事還是在的,不過你少給我來這套,這話我早就聽膩了。”
李卜委屈自己被他誤會:“我說的是真的。”唯恐她不信似的,著急強調,結果愣是給自己急的一頭汗。
羅敷不忍再逗他了,忙說自己信了:“現在水你也喝了,可以睡覺了吧?”
李卜乖乖躺好,自己把被子拉高,才閉上眼睛就又睜開:“你要走了嗎?”
“我不走難不成要留下來陪你?”羅敷習慣性的替他掖好被角,感歎道:“也傻不了多久了,好好珍惜吧。”
也不知道是對自己說的,還是對他說的。
她等到李卜睡著才得以脫身,羅曦在門口等候,見她出來,忙問:“怎麽樣?”
羅敷攤攤手:“跟那些中招的士兵一個樣,不羹這次是真夠損的,要照這麽下去,過不多久軍營裏的人就都變成這樣了,到時候還有還怎麽跟他們打?”
“我這邊也毫無頭緒,關鍵是我們現在找不到染病的原因,都是吃的同一鍋飯,可就是有人患病有人沒患病,這可奇了怪了!”
羅敷猜測:“難道是我們搞錯了,其實問題並不在吃喝上麵,而是他們還有別的方法下藥?”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我已經讓人四處嚴加看守了,應該不日就能找到證據。”
“但願吧……”要是再這麽拖下去,軍營都快變成育兒所了,不羹再趁此機會攻過來,他們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晚上羅敷翻來覆去睡不著,總也不放心,就打算出去走走。
溜達了一圈什麽也沒發現,最後打算回去了,看見幾個士兵從章台營出來,說說笑笑,一路結伴回去。
她恍然大悟般突然清醒過來,軍中士兵不斷有染病的,一開始都懷疑,既然是下藥,如果想更多的人中毒,那肯定是下在水裏,或者是他們吃的飯裏麵最好,但是章台營的女人跟軍中的士兵吃的也是同一條河裏打的水做的飯,為什麽章台營裏卻從來沒有傳出有姑娘變得癡傻呢?
這麽一想,所有的事就都變得豁然開朗起來,或許一直以來被他們忽略的地方才是害軍中士兵接連染病的罪魁禍首呢?
她這樣想著,覺得很有必要進去一探究竟,但是她的身份實在太過敏.感,就這樣進去,裏麵的人都知道她是誰,反而查不到她想要的真相。
正想該怎麽混進去呢,看到章台營旁邊的竹竿上晾著的女人衣服,她心生一計,偷了件衣服,然後再用紗巾蒙麵,這樣看不見臉,應該沒人會認出她來。
那種地方她是第一次去,外麵看裏麵是燈火通明人影綽綽,但裏麵具體是什麽樣的她就不得而知了,因此心裏還有些忐忑。
她深吸口氣,最後下定決心,大步走了進去。
章台營裏麵十分熱鬧,隨處可見醉倒的士兵跟相攜說笑的女人,裏麵有彈琴的有唱曲兒的,外麵冷的人直打牙顫,這裏麵卻溫暖如春,女人穿的一個比一個少,不是光著胳膊就是露著大腿,相比之下她裏麵穿著自己的衣服,外麵又套著偷來的裙子,在裏麵兜轉了兩圈居然已經開始出汗。
這裏看著跟一般的秦樓楚館沒什麽兩樣,羅敷看的眼花繚亂,進來之前想的很明白,進來之後卻又不知道該從何下手了。
正惆悵呢,一個姑娘過來撞了她一下:“你還在這兒愣著做什麽?那邊軍爺等著要酒呢,趕緊送過去,死小繁,又不知道跑哪兒偷懶去了,讓我抓到,一定剝了她的皮!”
羅敷還沒怎麽反應過來,手裏就被人塞上了一壺酒,沒法兒隻能先給人送過去。
這一桌的三個士兵已經喝醉了,兩個躺在姑娘腿上睡著了,還有一個清醒著,見羅敷戴著麵紗過來送酒,伸手就想去摘:“做什麽蒙著臉呢?摘了讓爺看看,要是個美人,爺好疼疼你啊!”
羅敷擰起眉一把拍掉他的手。
一旁的姑娘咳嗽兩聲提醒她,看她還沒反應,又道:“不想活了你,軍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還敢打人?”
卻忘了這茬兒,她是披了假身份過來查案的,得暫時先把公主的身份丟下,還不能擺譜,於是立刻賠上笑臉:“軍爺見諒,方才是我唐突了,我戴麵紗是有原因的,隻因前幾天沒注意,一不小心把臉凍傷了,後來實在癢的厲害我就用手抓,臉被自己抓爛了,現在敷著藥,不便露麵,怕嚇著你。”
她不能露臉就代表著少一個分錢的,一旁的姑娘當然要抓著這個機會,把那士兵的臉掰過來麵向自己,柔柔道:“軍爺,是奴家不好看嗎?您都已經有我了怎麽還看別人呢?”
那士兵被她這麽一說,再想一下她臉上的場景,登時沒了興趣,揮揮手趕她走,握住身邊美人兒的手就哄:“我這不是好奇嘛,你放心,爺的心始終在你這兒。”
羅敷放下酒,站起來把手狠狠在衣服上擦兩下,又去向別的地方。
沒走多遠,遠著人群的一道屏風後麵,忽然聽見女人的斥罵聲,她好奇又過去,看見屏風後方才給她酒的那個女人狠狠扇了跪在她麵前的女人一巴掌。
“小賤人,剛剛怎麽都找不到你,跑到哪兒偷懶去了?今天這麽多人,就等著你幫忙呢,你倒好,連個影兒都沒見著!”
地上的女人捂著臉,輕聲啜泣:“我……我方才去洗衣服了,姐姐們的衣服已經堆了一堆,又都等著穿,我隻有一個人,顧著那頭肯定就顧不上這頭了。”
說完臉上又是一巴掌:“你還敢頂嘴?那白天沒人的時候你怎麽不幹活?偷懶就是偷懶,還找借口?怎麽?你是怪我們給你的活太多了不成?”
這應該就是剛剛那女人提到的小繁了。
小繁搖搖頭,聲音更小了。
“那就好,你要是有本事接客,誰也不能把活都推給你一個人幹,可你不是沒本事嗎,你看看你這張臉,哪個男人能看的上你?我看了都覺得惡心!”
小繁肩膀一聳一聳的,已經說不出話來。
女人還沒完,又踢了她一腳:“真是看見你就來氣,趕緊出去上酒去,衣服洗不完晚上就別睡了,要是一會兒再找不到你的人,我可饒不了你!”
羅敷手癢,正準備上去,卻忽然被人拉住了袖子。
她回頭,訝然出聲:“你怎麽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