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李卜，適可而止
薛貴妃被打之後委屈的更厲害了，她像是不相信皇帝會打她一樣，不可置信的看著皇帝，心裏已經涼透了。
“羅貞是怎麽死的愛妃比朕更清楚吧，公孫石真的是羅貞派人截殺的？有些事朕不說，可不代表朕心裏不明白，朕是老了，可朕一點兒都不糊塗！”
“陛下的意思是……”薛貴妃指著自己：“是說臣妾殺了公孫石？”
“是不是你自己心裏最清楚！”
這兩人再繼續這麽吵下去遲早得出事，何玉又叫了兩個太監過來，讓他們去把薛貴妃拉出去，薛貴妃平常那麽會察言觀色的一個人，今天挨了一巴掌像連腦子也被人拍出去了似的，非要跟皇帝理論爭個是非出來。
皇帝也來勁了，讓何玉下去，指著薛貴妃，怒道：“朕忍了你這麽多年，你以為你這些年在朕背後做的那些動作朕不知道？”
“既然陛下這麽說，那臣妾也打開天窗說亮話，陛下派公孫石去潼關的目的是什麽？不就是為了能有一個人牽製兄長，免得他功高蓋主嗎？兄長為了衛國兢兢業業，能有今天都是拿命換來的，他一心一意為了衛國，陛下怎麽能這麽懷疑他！”
皇帝掐著腰來回踱步，聽見一心一意四個字笑出聲：“好一個一心一意，好的很，那朕就拭目以待，看看薛讓究竟是如何為朕，為衛國盡忠的！”
君臣之間鬧成這樣就差撕破臉了，皇帝也毫不掩飾的說出了自己的擔憂跟懷疑，好在不是當著群臣跟薛讓的麵兒說的，不然薛讓能忍則罷，忍不了說不準真就揭竿反了。
羅敷現在也懶得管薛貴妃說什麽做什麽了，聽見她的消息內心毫無波瀾。
不過素婉聽說薛貴妃被皇帝打了卻很高興，她在宮中橫行霸道了這麽多年，不就是仗著有皇帝撐腰，現在皇帝打了她，說不定她很快就要失寵了。
羅敷讓她別這麽樂觀：“薛貴妃不會失寵，至少現在不會，過不了多久，父皇還是會召見她。”
“為什麽？”
“為什麽？你說為什麽？隻要薛讓還在朝堂一天，就有人給她撐腰，有人給她撐腰她就倒不了。”
聽羅敷這麽一說，素婉方才的欣喜又都煙消雲散，失落的“啊”了聲：“那要等到什麽時候？”
“快了。”李卜回來隻會加速薛讓的消亡，薛貴妃以為能掌控得了李卜？薛讓以為能讓李卜對他死心塌地？他們倆都隻是他手裏的一顆棋子，他們也蹦躂不了多久了。
羅敷去送了公孫石最後一程，他那個小侄女聽不見說不出，連哭都是無聲的，羅敷看了心酸，她以為她能改變什麽，但她做出的改變卻讓提前害死了公孫石。
公孫石的哥嫂對她行禮，他嫂嫂哭的幾欲昏厥，羅敷讓人把她攙回去，又對他哥哥道：“公孫石的死……本宮很抱歉，要不是.……”
“殿下言重了，其實得知他出征的消息時我跟夫人就已經做好這個準備了，隻是.……隻是可惜他並非為國捐軀，而是遭奸人所害，草民並無任何怨懟之心，殿下也無需過分自責。”
言罷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口中的那個奸人是她兄長，人已經死了，他這麽說多有不妥，正要道歉，羅敷已經轉身去了，揉揉他女兒的腦袋，什麽話也沒說，回頭對他道：“這孩子很聰明，上次劉太醫回宮跟本宮說隻要針灸輔以藥物治療，還是有康複的可能的。”
“多謝殿下！”
羅敷苦笑歎氣：“這是本宮最後能為他做的了。”
李卜奉命回京，快馬加鞭日夜兼程，終於趕在第三日清晨抵達皇宮。
想要他領兵出征就得師出有名，皇帝封他為少先鋒，命他明天一早即刻出征潼關。
李卜接旨，許諾皇帝定不負眾望，兵符才拿到手，出門就遇到了據說是來恭賀他的羅敷。
“恭喜李大人，人說是金子總會發光的，看來李大人就是那塊兒真金，不管走到哪兒，就算是藏在山坳裏也能光照一方啊！”
她的笑不達眼底，言語中也盡是諷刺之意，李卜不敢應承，隻道：“公孫石不是我殺的。”
“人都已經死了，公孫石死了，替罪羊羅貞也死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就算真的是你殺的，承認了本宮也不能把你怎麽樣，父皇還需要你協同薛讓守住潼關，你沒必要跟我解釋的。”
她不相信他。
非但不信，隻怕心裏也已經篤定了他就是那個殺人凶手。
“我知道殿下不信我，但公孫石確實不是我殺的。”
“無所謂了，不是就不是吧。”
羅敷說完那些場麵話，笑容瞬間斂起，連多看他一眼都不願意，扭頭就走。
李卜長臂一伸拉住她：“我在殿下心中是不是真就如此不值得信任？”
“李卜，我給過你機會，我也想相信你，可是你辜負了我的信任，不……”她思索著開口：“或許換一種說法更恰當，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信不信任你，因為對你來說別人的信任不重要，你這個人太過自我，這種問題甚至都不應該從你的嘴裏問出來才對。”
李卜捏著她手腕，越來越用力：“我如果真的要殺公孫石，也絕不會用這種卑劣的手段，我會光明正大的跟他打，我雖然不喜歡他，但他是個值得敬佩的對手，不應該以這種方式死去。”
羅敷沒耐心聽他說話：“不用跟我說這麽多，李大人明廳就要出征潼關了，應該有很多地方需要準備的，本宮就不打擾你了，就祝你.……此去一帆風順吧。”
“就這？”
“不然呢？你還想要什麽？”
李卜道：“我想聽殿下說真話。”
“這就是真話。”
“不是。”
羅敷好笑：“你覺得什麽是真話？我說我希望你死在戰場上是真話？”
李卜點點頭：“雖然確實不大中聽，但的確是殿下心中所想。”
“我沒你想的那麽狹隘。”羅敷甩開他的手：“潼關雖有薛讓，但是周通易加上西藩兩邦少說也有幾十萬人，幾十萬人攻打潼關，薛讓占得了一時便宜，還能一直都占便宜贏下去？呢去潼關，多一個人至少會多一分勝算，我們之間的恩怨在這種大是大非麵前不值一提，我巴不得你贏呢，又怎麽會盼著你去死？”
李卜眼前一亮：“真的？”
“當然是真的。”
“那殿下也會等著我凱旋嗎？”
羅敷話鋒一轉：“屆時全城百姓都會夾道歡迎。”
“再多人的歡呼也比不上殿下對我說的哪怕一兩個字。”
羅敷臉色僵硬：“李卜，適可而止就行了。”
果然方才不過哄他才這麽說的，不消兩句就試探了出來，李卜鬆開她，退後一步，拱手拜道：“不管殿下心中怎樣怨恨篤定是我殺了公孫石，但殿下所求的，哪怕是死，我也一定會完成！”
所謂奸臣，首先你得要有一張巧言善辯的嘴，李卜這方麵就做的很好，他總能把自己的野心同一個無比正義的理由聯係在一起，明明是為了自己，卻打著為她的旗號。
“是嗎。”羅敷敷衍的笑笑：“那就全指望李大人了。”
李卜張嘴欲言又止，公孫石的死賴在他頭上這算是洗不清了。
收到薛貴妃的信之後，他猶豫了許久，再殺與不殺之間來回徘徊，最後他決定同公孫石光明正大的比一場，生死由命，若是他贏了，自己就當他走，他輸了，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正巧公孫石途徑龍虎山這天下起了暴雨，山石滑坡為他創造了機會，可等他找到公孫石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
應該是薛貴妃信不過他所以做了兩手準備，就算不能寄希望於他，也不至於失手。
公孫石的死他也覺得可惜，不過惋惜也隻是那麽一瞬，少了公孫石他就少了一個難纏的對手，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
但他沒想到羅敷對公孫石的死會有這麽大的反應，不止親自去送他最後一程，還為了他自責傷心，那要是他死了呢？她應當會拍手叫好，說不定還會點兩串掛鞭慶祝慶祝。
這種差別想想就令人心酸。
到了出征這日，皇帝及文武百官都來相送，他一個小小的先鋒將軍能有這樣的殊榮也是難得，不過主要原因應當是做給薛讓看的，看看你出征時的陣仗，再看看李卜的，皇帝對李卜的期望越高，薛讓的心裏就會越不平衡。
羅敷照舊站在城樓上，看著他，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
李卜抬頭的時候也看到了她，握拳舉起手，對她做了個必勝的手勢。
太熟悉了，熟悉的甚至令羅敷恐懼，她踉蹌著後退一步，背過身不再看他。
素婉看李卜走遠了，才對她道：“殿下，我們回去吧？”
城樓下一個侍衛跑上來，跪在羅敷麵前，呈上一樣東西來遞給她：“殿下，這是李大人臨走前讓卑職交給您的，說請您務必要保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