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珠結（1）

  陳閔柔醒來的時候，鼻間縈繞的，是一股熟悉的茶香。


  她心中一片安詳，很好聞的茶香味，如果能融在這香裏，不再醒來，就好。


  可是她仍然睜開了眼，因為有人在叫她。


  “薔薇……”好聽的，幹淨的，蕭衝的輕喚。


  他的聲音很輕，蘊著濃濃的憐惜和悲哀。


  悲哀？陳閔柔有點迷糊，為什麽要悲哀。


  因為穆白死了，她突然想到，因為穆白死了！

  陳閔柔驀然轉向旁邊，蕭衝正端坐在一旁，他的手握住她的。桌子上的湯藥散著淡淡的水汽。


  “他呢？”她問。


  蕭衝的目光沉澱下來，長長的睫毛不易察覺的顫動著。


  陳閔柔身上的熱量一寸一寸的褪散，雙手冰涼。


  蕭衝更緊的拽著她的手，宛若想用自己的體溫去找回她的溫暖似的。


  “我怎麽會在這裏？”陳閔柔又問，隻是語氣裏已經沒有生機。


  蕭衝默然，良久，才答道：“是我從逸哥哥那裏把你帶過來的，我想，也許你不願意看見他”


  是，不願意，陳閔柔不僅不想看見他，甚至恨他！恨他默許皇後的行為，恨他捉摸不定的心和讓她一次次失望的理智。


  恨他，是燕國的國君！

  殺了藍玉，殺了穆白，殺了她心中所有僅存的溫暖。


  “薔薇”蕭衝深深的凝視著她，淡淡的說：“都過去了，就不要再想”


  也許，離開的人，比活著的人幸福。


  可是陳閔柔無法抑製自己的恨意，無法抑製那一陣陣如海濤般的悲痛，海水湧來，將世界淹沒幹淨，茫茫空空。


  蕭衝想扶起她，陳閔柔突然大聲的咳嗽起來，咳得臉色發紅，她緊緊的抓住蕭衝的手，不停的咳嗽，到最後，竟然轉化成幹嘔，她就要喘不過氣來。


  蕭衝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把食指與中指放在她的脈搏上，良久，他又回頭深深的看了看陳閔柔，一種似歡喜似遺憾似失落的複雜情感彌漫在他清澈動人的眸子裏。


  陳閔柔終於精疲力竭，靠在枕頭上拚命的喘著氣，可是眼眶是澀的，沒有眼淚。


  蕭衝抬起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說：“薔薇”


  陳閔柔虛弱的看著他，那張純白安靜的臉。


  “你懷孕了”蕭衝又說。


  世界一陣寂靜。


  “有好幾個月了，隻是你一直在受苦，所以，沒有察覺”蕭衝接著說，他的憐惜越來越濃。


  陳閔柔隻是木著臉，呆呆的坐在那裏。


  “我去，告訴逸哥哥”蕭衝等了等，從床邊站了起來。


  倏然，陳閔柔拉住他的衣角，蕭衝詫異的回頭，陳閔柔的頭垂的很低，淩亂的頭發散散的垂在她的臉龐上，讓蕭衝看不清她的神情。


  “不要告訴他”陳閔柔低低的說。


  “我不能要這個孩子”聲音已經顫抖。


  她不能生下他，那個孩子，注定要背負著他父母所以的罪惡，在即將的背叛與冷酷裏，就讓所有的仇恨與不得已都停留在她那裏。


  那個孩子，無辜的生命，已經注定了不可救贖。


  蕭衝靜靜的看著她，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