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來源

  “若是人家有心來犯，就算擺出什麽鷹爪、虎眼、龍掌之類的陣勢出來，也不過是晃人耳目，討不到什麽便宜。罷了手吧，都回去，也用不著列隊。”


  蕭靈下令，自然是沒有人敢不聽的。但是他們心裏會想，蕭靈接二連三的舉措，都令人感到不安。他們四下散去，嘴上不說什麽，可眼神裏頭都透露著不理解。副司令追上去，卻也隻是吃了閉門羹。


  “命兩個人，在那日我與她交手的沙丘後頭，擺上兩張凳子一張桌子，再沏上一壺六安茶，你就去休息吧。”


  蕭靈徑自往屋裏走，副司令卻惴惴不安的追問“司令，現在雙方兵戎相見，正是該鼓舞士氣，乘勝追擊的時候。這樣大腸撕開的迎敵，恐怕不妥吧。”


  蕭靈聞言滯了一滯，笑了一笑“昨天晚上我跟你說的話，你還是沒有聽明白。這樣說吧，如果今天的和談不成，自然就要勞你出馬，鼓舞士氣，我們便與他們拚死一搏。”


  在副司令看來，蕭靈的話說得雲裏霧裏，著實聽不懂。隻得按照她的吩咐準備好。


  帶到中午正點的時候，蕭靈已經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頭，倒好了兩杯茶，恭候黑衣女人的大駕。不過多時，坐在那兒的蕭靈便聽到一陣細細索索的聲音，再回頭看的時候，桌子另一頭兒的凳子上，已經坐著了那個女人。她依然身著黑袍，頭戴兜帽，看不清楚個模樣來。


  “你叫我來，我來了。若是這話說不清楚，我可不能走。”


  蕭靈點頭“先喝茶吧。六安瓜片，早年間有名的茶。你們那兒什麽都是原生態的，恐怕喝不到這個。嚐嚐吧。”


  女人瞥了那茶一眼，端起來品了一口。


  “三十年前，我曾經在首都喝過這茶一次。確實是唇齒留香，很是難忘。”


  蕭靈看著她喝茶時熟稔的樣子，再想起阿誠吃飯喝水的時候如同牛嚼牡丹，再想想她說道的所謂三十年，心裏有了點盤算。


  “你認識淩晨。”這是一句陳述語。


  女人點頭“不止是認識。你父親，真的是一代英雄。”


  蕭靈側頭；“這各也是阿誠告訴你的？”


  女人搖搖頭“你是我們族人的一員，你的動向、背景、家世，我自然都是要知道的。”


  對於這個答案，蕭靈心裏已經有了準備。今天她想從這女人身上問出的，是另一件事。


  “你說我是你們的一員，那你肯定知道，我的母親是誰。”


  女人端著茶碗的手頓了一頓，這是蕭靈見過她之後第一次看到她緊張。


  自從出征以來，蕭靈就發現自己從來引以為傲的觀察力沒有那麽敏銳了，現在可以解釋為，是因為肚子裏的這個小家夥兒的緣故，影響了蕭靈的感官動能。然而即便是她現在的這個狀態，也能夠捕捉到，對麵女人的緊張感。蕭靈沒有放過這一點感覺“你是不是，認識我的母親？”


  聽那女人的聲音，應當四十歲左右，如果認識自己的母親，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蕭靈早就發現了自己身上這些與之間可怕的關聯，再加上阿誠的話，更讓她認定臨城將軍當年一定是與一個部落的女孩兒相愛才招致了殺身之禍。


  女人的異常沒有特別快的褪去，原本流暢的言語和動作已經有了明顯的瑕疵，便無法遮掩。


  她思考了兩秒，隨後道“認識，二十年前死在了首都。”


  蕭靈嚴重本來燃起的光，瞬間熄滅了。是了，還能夠期盼些什麽呢？當初那樣的情況，連淩晨都鬱鬱而終，更別提她的母親。


  “我來的時候，阿誠曾經說過，我的身世，他不會告訴我。等我來到了這兒，自然會有人讓我知道。看來，我得到的也不過是一個答案。”


  看蕭靈這樣感懷春秋，女人不禁莞爾“那你還想知道什麽？一段故事？你的母親與淩晨之間的悲劇愛情故事？還是他們慘死時候的樣子？”蕭靈無動於衷，眼神望向一處“我的母親，是個什麽樣的人？”


  女人看了看蕭靈，回過頭來，清清淡淡的說道“她是個傻女人。”


  她們這樣一來一往的談話，便用去了不少時間。因為有蕭靈的吩咐，武裝部隊的戰士們沒有一個敢靠前，就連副司令官也隻是遠遠的看著，一臉擔憂的神色。


  一個關心親近的將軍踱步過來，詢問道“副司令，我看司令這樣子，失蹤的那一天，不會是要通敵了吧？”


  副司令聞言立刻嗬斥道“你進部隊幾年了，還這樣毛毛躁躁的什麽話都敢說！”


  那將軍平日裏與副司令素來交好，沒想到他這樣大的反應，隻的扁扁嘴巴離開。


  其實副司令官心裏並沒有他嘴上說的這麽有底氣。這兩天，軍中傳言塵囂之上，他的心裏也泛起了嘀咕。遠遠的看著與的頭目談笑風生的副司令官，還是禁不住自己的懷疑，鬼使神差的拍下了一張她們兩個的照片。


  對一切渾然不知的蕭靈則擺擺手，不再執著於對母親的追憶“你不想說就算了，反正我找你來，也並不是這個目的。我知道，論單打獨鬥，我們絕不是你們的對手。但你們也有弱點，不是麽？你們可戰鬥的士兵太少了，隻要我們有足夠的士兵，將你們圍殲掉，就不成問題了。當然了，像你說的，既然我們身體裏有一部分血液是相同的，況且你曾放我一馬。我們就達成協議如何？你立下誓言，保證此生不再踏入我首都範疇之內，我就幫你保守秘密，不將你那老巢的位置透漏出去，如何？”


  那女人靜靜的等待蕭靈把話說完，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反問蕭靈“在那內心深處，真的以為，你們和我們之間的問題、爭端，僅僅在於我們的位置所在？因為怕被你們一網打盡，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鬧出爭端來？”


  蕭靈並不懷疑自己的判斷“難道不是麽？你們人口稀少，土地、資源緊缺，是個大問題。所以不斷的想要擴充疆域，犯我國土。你的世外桃源我不稀罕，隻要你答應不來犯，我們自然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


  那女人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蕭靈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從椅子上站起來，踱步到一個自己隻能夠盯著她背影看的地方，很不滿意。


  “若隻是這麽簡單的事，那這麽多年過去了，怎麽這種＇相安無事＇，還沒有出現呢？難道古今過往，竟然就沒有一個人有你的腦子，能夠想出這樣的辦法來？”


  “你的意思是，還有內情？你們不是為了保護家園，那是為了什麽？”蕭靈遲疑了一會兒，問道。


  女人歎了一口氣“阿誠不願意告訴你的，不單單是你的身世，更是他自己都沒有經曆過的真相。早在八十年前，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麽，有的隻是一個和睦、平等的國度。在這個國家裏，男女平等，言論自由，連執政的，都由兩個黨派共同協商，一切都非常美好。”


  聽著女人的敘述，蕭靈不禁在心裏打起鼓來。還記得當年念書的時候，她曾經酷愛曆史課，但也隻對於近五十年的曆史感興趣，再往前那段變革的時代，她倒是從來沒有研究過。


  “後來，也並不是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隻不過其中一個黨派提出了更為強勢的政見，要求整個國家都要按照最優化的規章製度來執行，連每個人的出生都被貼上了標簽，分成三六九等，去做固定的工作。沒有選擇，沒有安排，這整套計劃被取了一個非常好聽的名字，叫做‘美麗新世界’。而那個提出這整套計劃的男人，就是你的爺爺。”


  蕭靈不由得瞪大雙眼，心裏狠狠的一驚。


  女人繼續道“淩上將擁有非常龐大以及盤根錯節的勢力，尤其他又宣稱他所主張的是自己預見的未來。為此他失去了能夠站起來的雙腿。幾乎是舉國都對他的政見深信不疑了，他輕而易舉的贏得了投票，讓整個國家都執行了他的政策。”


  蕭靈的腦中快速的思索著，發現這女人說的許多事似乎還真的與自己所知曉的細枝末節能夠對的上，口中瞬間酸澀起來“所以，後來發生了什麽呢？”


  女人嗤笑一聲“後來？不過就是一些小事情。所有人都要按照淩上將的要求，采用他所製定的那一套極其複雜的檢測標準來進行檢測。你知道麽，最開始不是隻有高、中、低這三級的。最開始，是分為四級的，還有一個等級被短暫的稱為超高級。”


  女人說到此處，似乎想起了什麽，回過頭來，透過頭蓬看著蕭靈，那一瞬間，蕭靈仿佛覺得自己看到了她清明的雙眼“可惜，淩上將自己竟然隻是個高級，還有那麽多人在他的等級之上。那可是他自己研究出來的，一直標榜所謂絕對科學無錯誤的測量方法啊。”


  故事講到這裏，蕭靈似乎已經預測到了它的走向，會通向何處。


  “然後呢？”蕭靈問道，她有點驚訝於自己此刻還能這樣的平靜。


  女人回答“他把所有檢測為超高級的人全都趕走了，並且給他們起了一個可怕的名字，叫‘’。這就是我們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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