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慶功宴
第一百八十七章 慶功宴
皇上又不說話了，一徑沉默，麵色深沉。
而軒轅亦辰跪行幾步，到了若瑤的身側，與她一同麵向皇上開口道：“父皇，兒臣妃妾不懂事，擅自妄言有擾聖聽，然而她所說的，也正是兒臣心中所想，還請父皇明察。”
皇上看了他們良久，終是緩緩一笑：“子亦，你今天能這樣做，朕很是欣慰。”
“兒臣隻是謹守本分，不敢當父皇稱讚。”軒轅亦辰依舊沉穩平靜的開口應道。
皇上微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將視線緩緩移向了若瑤，麵上神情也漸漸變得複雜難測起來，雖然他仍是笑著開了口，但那笑容裏卻暗藏了太多無法言明的深意：“淩丞相將這麽知書達理深明大義的千金嫁入皇室，真正是忠心可嘉啊，朕可得好好謝謝他。”
若瑤剛剛放下的心，倏然一沉，而軒轅亦辰亦是眼眸一暗，正欲開口，皇上已經不在意的笑著，重新步上玉階，擺手示意他們起來：“都起來吧，跪著做什麽，就為了一幅小小的題字，折騰成這樣，傳出去還不讓文武百官笑話。”
他話語裏的鬆動含義，軒轅亦辰如何會聽不出來，隻能壓下原本想說的話，微笑應道：“今天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兒臣是不會去跟旁人提的。”
皇上含義不明的笑著，微微點了點頭，然後視線一移，立時便有太監恭身上前來收拾方才被皇上擲於地上的卷軸，然後默不作聲的退了出去。
若瑤微垂羽睫，明白皇上是要將此事就此帶過不了了之，這卷軸也多半是不會再留著的了。
然而，毀得去的是卷軸，毀不去的卻是人心的猜忌。
如今，皇上麵上做得越是避重就輕的不在意，就說明他心底對殷家的猜忌也越深。
正想著，已聽得皇上的聲音再度響起：“鬧騰了這麽久，朕也乏了，晚上還有慶功宴，你們先去禦花園走走，累了就到兩儀殿歇著等候，不用出宮去折騰，也就不用陪朕了。”
軒轅亦辰應了一聲“是”，而皇後娘娘也立刻嬌柔笑著上前扶住了皇上的手臂：“陛下，那臣妾先陪您到懿月宮歇歇，您看可好？臣妾已經吩咐櫻月一大清早就熬著燕窩了，您也喝一口潤潤嗓，好不好？”
皇上點了點頭，淡淡笑著攜皇後一同出了宣政殿，若瑤和軒轅亦辰並趙漠歐陽獻自然是跟著恭送了出來。
一直到天子的禦駕消失在禦花園另一側，再看不到了，趙漠四下看了看，確信無人，方才籲出一口長氣，語音極輕的笑道：“殿下，來日若是你不能承得大統，那恐怕臣有幾個腦袋都保不住了。”
歐陽獻用手肘橫了他一下，輕道：“還在宮裏呢，說話注意點，不過你剛才，實在是……”
一麵說著，一麵忍俊不禁。
趙漠麵色神情一僵，雖是惱羞成怒，卻仍能注意著壓低聲音不讓旁人聽道：“你還笑，早知道這跪地的差事讓你去做！”
歐陽獻大笑出聲，而若瑤縱然心底微微鬱結，也免不了被他們逗出了笑意。
不經意的轉眸，卻撞進軒轅亦辰暗沉如夜的眼眸深處，他沒有理會趙漠和歐陽獻的笑鬧，隻是深深看她，良久，終是幾不可聞的一歎：“還是把你牽扯進來了。”
若瑤微微一笑，語帶輕鬆的開口道：“殿下不是說過，既然嫁入了東宮，就不要想著置身事外了嗎？”
他沒有笑，依舊看著她，靜靜開口道：“不後悔嗎？”
若瑤的腦海中，忽然就回想起皇上臨走前，最後看她的那一眼，他的麵上雖是笑著，眼中卻一片晦暗的高深莫測。
不是不知道，今日之舉，也許會讓自己一直以來刻意的低調露底，也許會招來皇上對她、對整個淩家或者夜門的猜疑顧忌，也許會把自己和整個夜門都放到風口浪尖之上，可是——她看著麵前人那雙暗邃幽深的眼眸緩緩搖頭，語音極輕卻是一字一句的開口道：“今日種種，不是淩家女兒該有的舉止，然而這卻是，身位王朝太子妃和一個妻子應當做的。所以，瑤兒並不後悔。”
“麗人獻茗：君山銀針、獅峰龍井——乾果四品：奶香杏仁、冰糖核桃、白玉桃仁、酥炸腰果——蜜餞四品：蜜汁櫻桃、花盞桔子、金絲蜜棗、蜜釀龍眼——餑餑四品：糯米涼糕、翠玉豆糕、鴛鴦卷、椰子盞——醬菜四品：紫香乾、雪裏蕻、桂花辣醬芥、甜酸乳瓜——”
在禦膳房掌事太監報菜名的聲音當中，若瑤伴著軒轅亦辰緩緩步入清和殿，儀容端莊，唇邊微笑溫婉完美，無懈可擊。
隻是心中，卻不由得有些沉鬱揮之不去。
她一直忘不了宣政殿內，皇上臨去時看她的那一眼，含了太多難以言喻的晦暗情緒在其中，莫測高深。
雖是不後悔今日所為，然而內心深處，卻也是有幾分不安的，若瑤知道自己的言行，必然在皇上心中存下了對淩家的疑忌，隻是不知道，這疑忌有多大，又會有怎麽樣的影響。
這樣想著，下意識的便轉眼去尋淩昀慕容嵐，他們是早早來了的，坐在玉階之下的首席，而影沒有和他們同席，被安排在了第三席。
見若瑤與軒轅亦辰進來，淩昀慕容嵐連忙起身叫上影一道過來見禮，若瑤雖心底不是滋味，麵上卻隻能微笑如儀，眼睜睜看著影在自己麵前躬身下拜。
見禮過後，淩昀同軒轅亦辰隨意的說著此次征戰的情況，若瑤與影自然隻能在一旁微笑傾聽，若瑤看見慕容嵐雖是笑著，眼底卻不免帶了些隱約的擔憂，就知道她必然還在為了影不肯娶公主的事情操心。
不由得將視線越過慕容嵐去看跟在她身後的影，他今天由於是以平亂功臣的身份入的宮，因此與趙漠歐陽獻一樣穿了在軍中時候穿的甲胄，隻是沒有佩劍。
銀甲清輝，又少了行軍作戰時的風塵疲倦，他看上去隻有說不出的英姿俊朗和意氣風發，整個人仿佛都散發著光芒，叫人沒有辦法移開視線。
此刻，他站在那裏，聽著淩昀與軒轅亦辰之間無關緊要的場麵話，又因為家規極嚴不敢走開，因此，麵上表情顯得無聊至極。
若瑤見他似是努力忍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卻正好撞上她的視線，於是很快的對著她展顏一笑，眉目間明朗幹淨。
若瑤本想交代他幾句的，但奈何場合與時間都不對，又想到軒轅亦辰既然已經應承過不會讓影違心的去娶公主，於是也就放下了心，隻對著他輕輕回了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