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冒險報恩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冒險報恩
而影沒有注意到若瑤的異樣,依舊一麵喂她喝粥,一麵自顧自說了下去:“後來你昏迷不醒,不管用什麽方子都不奏效,我們便一直守著,現在想來,那兩個軍醫的日子可真不好過。若非找不到旁人,我早就把他們生吞活剝了!太子殿下倒是一句話也不說,不過那個陰沉的樣子連我看了都發寒,也難怪那兩個軍醫每次回報你的病情時都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了。”
他說著,自己忍不住帶上了笑意,若瑤卻一點也笑不出來,猶豫了片刻,還是有些遲疑的開口:“方氏一門……”
“除了方銘被方家家奴陳三拚死護著逃了出去,而殿下要追回方銘暫時留下了陳三的性命以外,在方府中的其他人,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
影幹脆的開口,一絲猶豫都沒有。
見若瑤默然,他歎了口氣:“太子殿下一早已經說過,若他們敢傷了你,必要方氏一門九族滅盡,你還不了解你的夫君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嗎?其實換了是我,也會這麽做。”
他又舀了一勺粥喂若瑤,她卻怎麽也吃不下去了,他見狀,倒也沒再迫她,放了粥碗,起身看著窗外開了口,聲音裏有著少有的歎息和沉靜——
“我知道你心慈仁厚,可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隻有勝負輸贏,不論是非對錯。誰無辜?誰含冤?就算是天也仲裁不了。你也不要把一切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來,方氏被滅門,固然是因為他們傷了你,但方狄謀反是鐵一般的事實,按例當誅九族,太子殿下這麽做也並沒有半分不是。他身為皇子,揚威立信和維護法紀權威都是必須的。”
他轉頭看若瑤:“再說了,留著方家的人,固然是可以做點文章,但是想要扳倒相府,又豈是朝夕之間可以做到的。既然方狄已死,剩下的這些人根本不足以讓太子殿下一舉成事,那麽,他必然不會打草驚蛇,又何苦要保住這些恨他之人的性命,平白讓人嚼了舌頭去,一傳十,十傳百,在民間落得個心狠殘酷的壞名聲?”
若瑤從來沒有想到影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一時之間,隻能有些怔然的看著他俊朗的麵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自然知道影聰明異常,可是他曆來不願沾染朝堂之事,為了這,不知道讓一手帶大他的離風傷了多少腦筋。
此番隨軒轅亦辰出征,縱然軒轅亦辰沒有避忌防備他,但到底時日太短,然而他卻能在那麽短的時間裏將一切說得的,說不得的暗合轉折清楚看透,卻是若瑤所沒有想到的。
影看了一眼她的神色,重又轉眸看向窗外,朗聲開口,眉目間坦蕩而隱隱傲然:“門主總叫我入朝為官,我總不肯,其實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我不是不懂,不屑而已。”
大約傍晚時分,軒轅亦辰重新回房,影見他進來,淡淡行禮告退離開了房間。
待到屋內無人了,他開口輕問:“太子妃覺得怎麽樣?”
若瑤微微一笑:“吃過藥,又睡了一下午,已經好多了。”
他點點頭,而若瑤看著他眼底淡淡的青色,不由得輕聲開了口:“倒是殿下,該好好歇歇了。”
他笑起來,忽然俯身在她耳際曖昧的開了口,語音略帶沙啞,而愈顯魅惑:“這可是太子妃說的,待會,不要後悔。”
一麵說著,一麵伸指沿著她的長發和頸項間的弧度,緩緩摩挲下移。
雖然明白他不過又是在捉弄她,可還是忍不住微微羞窘的側開了身子:“殿下,臣妾是說真的。”
他含笑看我:“我也是說真的,怎麽,太子妃不信?”
若瑤有些無奈,當即決定轉移話題:“殿下早上出去,事情都處理完了吧?”
本是無心之語,話一出口,自己的心卻是倏然一沉。
他早上出去,為的多半是方銘的事情。
他“恩”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麽,唇邊的笑卻是漸漸斂了。
若瑤深深吸氣,直視他的眼睛,輕輕問道:“殿下打算怎麽處置方銘?”
他靜靜看她,隻說了四個字,語音中不帶一絲情緒:“謀反當誅。”
若瑤的心一寒,聲音裏也不免帶上了一絲顫抖:“殿下的意思是說,他已經……”
話到這裏,竟是再怎麽也說不下去了。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方才開口道:“還沒有,不過罪無可赦,遲早的事。”
若瑤輕輕點了點頭,垂下眼睛,不再說話。
他看了她半晌,終是起身到她麵前:“律法如山,謀反當誅,本與你無關,你不要多想,軍醫也說了,你不可思慮過重。”
若瑤勉強自己牽起唇角對他微笑著點了點頭,將手交到他伸出的手心中,任由他攬著她的腰一同往榻間走去。
“太子妃早些睡了,我喚人進來服侍你就寢。”
若瑤不由得轉頭看他:“殿下還不休息嗎?”
他笑起來:“我是很想,可是太子妃身上有傷,我不舍得。”
本是沉鬱難解的心境,被他這樣一打岔,她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尚未開口,他已經淡淡笑著俯身,在若瑤臉上親了一下:“我要帶人去探探西疆夜路,今夜就不回來了。”
若瑤一怔,本欲開口說些什麽,卻心念忽轉,生生止了下來,力持平靜的微笑著仰頭看他,輕道:“殿下小心。”
她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然後聽著馬蹄聲漸漸遠了,閉上眼,略略定了定神,再轉頭對著軒轅亦辰派來服侍她的小丫鬟道:“我有些頭疼,勞煩姑娘去幫我取些酒來,再把白日裏軍醫開的方子上的藥取一副過來,不用煎。”
那小丫鬟應聲去了,不一會便取了回來,若瑤道過謝,又隨意與她說了幾句話便打發她下去了。
關上門,若瑤慢慢打開藥包,白日裏喝藥的時候她記得其中是含了南洋金花和桂枝醛的,若是將這兩種草藥研成粉,放入溫酒之中,那便是,一劑極好的麻醉散。
她摒棄心中的一切顧念,溫酒研藥,不讓自己多想什麽。
此時此刻,她隻需記得從上京至西疆,漫漫路上的種種關照維護,隻需記得鄴城城樓下暖手爐的溫暖,隻需記得他救了她這條命,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