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滅門
第一百六十六章 滅門
屋內火炭燒得“劈啪”一聲響，榻間被衾溫暖，若瑤靠在軒轅亦辰溫熱堅毅的懷中，兩個人的身子密密的契合著，她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窗外怒號呼嘯著的漫天風雪與寒冷，仿佛被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所以，那個時候我根本不敢看你，因為或許隻要一眼，我就會心軟，繼而答應方狄的條件，好讓你完好無缺的走到我身邊。”
若瑤靜靜的靠在他懷中，柔婉應道：“臣妾已經完好無缺的在殿下身邊了。”
他沒有說話，隻是有些默然的將她纏著繃帶的手放到唇邊，在手心傷處，輕輕印下一吻。
然後，他的聲音重又響起，帶著釋然與承諾：“不會再有下次了，我保證。”
若瑤心底一點一點的柔軟下來，剛想要說些什麽，卻聽見影的聲音遠遠傳來：“姐姐，山藥粥好了——”
話音未落，他已經端著滿滿一大碗山藥粥大步到了她的床邊。
若瑤看了一眼碗中的粥，不禁好笑的轉眼看他：“這麽多，我可吃不完。”
他劍眉一揚：“吃不完也得吃，這粥是我親自守著他們熬，並且親手盛來的，你無論如何都得把它吃光！”
她笑起來，想他自小養尊處優，連廚房的門都沒進過，何曾做過這樣的事情。
她看著他眼睛裏和軒轅亦辰一樣密布著的紅血絲，不由得開口道：“這些事情何必你親自去，交給璟妍就好了。”
他的麵色有些不自然，然而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重又笑道：“有我服侍你不好麽？”
她的心一沉，雖然他極力的掩飾，但到底是不善作偽的性子，就著他手中的勺喝了一口山藥粥，她靜靜開口：“璟妍呢，怎麽都不見她？”
影握勺的手一僵，垂下眼睛不吭聲，若瑤心底越發的不安：“她到底怎麽樣了？”
軒轅亦辰摟著她的手微微緊了緊，然後開口道：“我不想瞞你，她並不在方記商行之中，我已經派人去找了，你不用擔心。”
她微微閉了閉眼，再睜開，目帶懇求的看著他開了口：“殿下，璟妍一直就跟著我，在臣妾心裏，就如同妹妹一樣，請殿下看在臣妾的份上，一定要找到她。”
他點頭：“你放心。”
不知道為什麽，有了他這句應承，她的心奇異的微微放寬了些，正欲開口道謝，門外卻突然傳來南宮忠的聲音：“殿下，軍情報奏。”
軒轅亦辰並沒有避諱她，淡淡開口：“講。”
“趙漠帶人在翰海沙漠附近追到了方銘，目前已經收押在鄴城大牢，該怎麽處置，還請殿下示下。”
忽然之間，若瑤覺得胸口很悶，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軒轅亦辰鬆開攬著她的手，就欲扶她在床上躺下，她伸手扶住他的手臂，輕聲卻語帶堅持的開口道：“殿下，就在這裏說。方氏一門畢竟都與我有過太多牽扯，我想我應該知道。”
其實，這是若瑤自醒來以後，就一直沉在心上的一塊巨石，幾次想要問出口，卻又生生忍下，現如今，驟然聽到方銘還沒有死，那絲鬆懈還來不及展開，他被捕入獄的消息卻又緊隨而來。
軒轅亦辰看她半晌，終是幾不可聞的輕輕一歎，然後他對著屏風外的南宮忠開口道：“先不要動他，我親自去審。”
南宮忠應了一聲“是”，又再開口問道：“那陳三怎麽處置？”
軒轅亦辰淡淡問道：“方銘的行蹤不是他透露的吧？”
“不是。”
“他仍舊沒有半分歸順之心？”
“沒有。”
軒轅亦辰可有可無的笑了笑：“他倒是個難得的人才，隻是，可惜了。”
對麵的影捧著粥碗，定定看他：“殿下的意思是，殺？”
軒轅亦辰依舊是漫不經心的一笑，眼底卻冷漠一片：“不得即棄，成大事者，當收放自如。”
她知道他這麽做其實並沒有什麽不對，既然不能收為己用，又注定對立，放虎歸山不若斬草除根。
可是，明白是一回事，心底還是無法抑製的微微發冷。
軒轅亦辰伸手拿過一個枕頭，動作輕柔的扶若瑤靠在上麵，然後開口道：“讓影留在這裏陪你，我隨南宮忠去去便來。”
若瑤看著他微微點了下頭，然後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屏風外。
“姐姐，快趁熱把粥喝了。”影一麵說著，一麵又舀了一勺送至她唇邊。
她看著他眼下淡淡的青色和眼中密布的紅血絲，不由得有些心疼：“你們行軍歸來本就大耗元氣，又守了我一天一夜，身體隻怕會吃不消，喚個丫鬟來便成了，你快去歇息一下。還有殿下那邊，你也差人去和他說一聲，別太累了。”
“我沒什麽，至於軒轅亦辰你就更不用覺得過意不去，”影的眉目一冷，“原是他欠你的！”
若瑤微微蹙眉，這樣的率性而為口無遮攔，又處在相府這樣的官宦之家，早晚有一天要讓他吃虧的：“影，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太子殿下的名諱是你能直呼的嗎？”
他的眸中隱現怒意：“他竟然敢把你留在這鄴城之中作餌引方老賊，我連叫他的名字都叫不得了麽？”
若瑤微微一歎：“殿下會這樣做，必然是做好了各方布置，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嗎？”
他眸中的怒氣稍稍緩和了些，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開了口：“若不是看在他是真的在意你，你以為我會就這樣算了嗎？”
若瑤就著他手中的勺，又喝了一口粥，沒有說話。
影一麵喂若瑤，一麵接著開口說道：“那天我們久攻不下，你又被帶走了，誰也不知道會怎樣。那個時候，是太子殿下自己冒著箭雨，飛身上了城樓，“轉魄”劍出，不過一招便要了方老賊的性命。”
縱然對軒轅亦辰極為不滿，可是說到這裏，他的麵上還是帶上了些欽佩向往的神色，或許他自己也察覺到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又舀了一勺粥喂若瑤，方才繼續說道——
“方老賊一死，鄴城守軍也就潰不成軍了，我們攻下鄴城，即刻便去找你，害怕誤傷到你，太子殿下下了嚴令鄴城之內任何情況下不得兵刃傷人。他讓我和南宮忠趙漠歐陽獻分別帶人出鄴城沿著不同方向去找你，他自己則趕往方記商行。後來我得到消息你已經沒事了，這才帶兵回來，等我到了商行，他已經下令滅了方氏一門。”
若瑤的心底，沉沉一滯，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