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長亭唱晚【上】
第五十章 長亭唱晚【上】
那位不願意透露身份的千金小姐離開後，若瑤仍舊沉浸在她剛才的言語與不經意流露出的無邪笑容裏。
本來準備前去陪著亦辰招待貴客的她，決定和芊語在這兒待一會，就這樣靜靜的也好，至少寧靜的水榭此刻也是她們的一席之地。
不要違背自己的心願，該有多好！
不要泯滅自己的良善，該有多好！
隻可惜，自從決意踏入這裏，一切都變了。
“等雨停了，我們再回去吧。”淡淡的說了一句，若瑤便站在那兒看著水麵默然不語。
“咳咳……姐姐，咳咳……這兒涼，你還是……咳咳……”本來站在她身側的芊語禁不住冷風的侵襲，又開始咳嗽不止。
若瑤聞聲自責的護住芊語，為她擋住斜風細雨，內疚的應道:“都是我不好！盡在這兒發呆，居然沒有顧及你的身子，走！姐姐這就帶你回屋！”
“咳咳……不行啊姐姐！”芊語抓住若瑤的手，“一會兒你是必須要去前廳陪太子殿下的，這是規矩，你不能不從！咳咳……姐姐做了太子妃，本來就讓不少權貴不滿了，這下……咳咳……如果姐姐……咳咳……”
“別說了！”若瑤心疼的打斷她，“你的意思我都明白！隻是，有一點你要記住，無論什麽時候，讓我從其他任何東西和你的性命中選擇其一，我永遠隻會選擇你！你是我蘇若瑤的妹妹，是我活下來的唯一希望，所以我不允許自己讓你出事，聽明白了嗎？”
芊語知道若瑤這麽多年一直默默的守護著自己，隻是當她親耳聽到若瑤說這些話時，淚水還是忍不住湧出。她有些氣惱自己不爭氣的身體，每次都會給若瑤帶來麻煩，成為她的累贅！於是靠在若瑤肩上小聲的抽泣著，抑製住正在無線擴大的悲傷:對不起，姐姐，我連累你了！
“熙韞，你先把芊語送回你那兒吧！”突如其來熟悉的聲音讓若瑤一愣。
芊語連忙擦幹淚水，微微拽了拽若瑤的衣袖，然後行禮:“奴婢拜見太子殿下！”
他怎麽來了？
若瑤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此刻他不是應該在前廳宴請賓客嗎？怎麽會抽的開身來到這裏？
“呃……拜見太子殿下……”若瑤依舊生硬的行禮。
亦辰朝熙韞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上前攙扶芊語起身，和顏悅色道:“二小姐身子不好，不如先去我那兒小坐一會兒吧？太子殿下……他有話要和太子妃說呢！”
芊語向若瑤點點頭，讓她放心，便跟著熙韞一步步離開長亭，獨留下若瑤與亦辰二人。
亦辰看著依舊保持行禮姿勢不變的若瑤，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這些虛禮，都是做給那些個外人看的。其他時候，你不需要如此拘禮，起來吧！”
“多謝殿下！”她依言起身。
亦辰看她身上的喜服已經沾染了雨水，出現暗色的潮濕印記，解開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親手為她係好，這才舒心一笑。
這些事情，在離風堂的那些年，隻有離風為她做過。以前她會習慣，那種親人般的照顧關心。可是現在，他們此刻的身份，亦辰的舉動隻會讓她尷尬。
破天荒的，她沒有拒絕，沒有推開，隻是全身僵硬的感受大氅帶來的暖意，還有他身上的味道。
好熟悉的暖意！當年侍衛舉刀砍向他們時，她就這樣撲到了他的身上，直至結束也沒有放開手。初遇時的擁抱，就給了她那樣的溫暖。後山藏匿的她，在樹後看著映紅天際的烈火，看到煙霧中的她，那一眼的震撼，也給予了她這些年眷戀中的暖意。
一眼萬年，大抵如此。
“若不是雲黛告訴孤，你還要站在這裏淋雨淋到幾時？”亦辰的語氣多了幾分責怪。
“我……”若瑤突然想起了什麽，仰頭問他，“雲黛？她……是誰？”
亦辰歎口氣:“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孤問什麽你偏生不回答，總找了其他問題反過來問孤。也罷……今後也許就這樣永遠都贏不了你了！”
今後？
他們還會有今後嗎？
或者說，他想和她有今後嗎？
這個詞，很美好，讓若瑤不由自主的向往，又恐懼的退卻。
“陳徵這個名字對於京城人來說並不陌生，他是武穆宗時期名滿天下的文狀元，初為正三品太長卿。後因為官清廉，深得百姓愛戴，一路升為從一品尚書令。東宮三師中，陳徵當之無愧成為太子太傅。”亦辰提起了陳家，“而雲黛，就是他的嫡女。”
早就猜到雲黛會是哪位大臣的千金了……
隻是沒想到，居然是正一品太子太傅陳徵的女兒啊……
也是，沒有這樣的身份，怎會輕易接近太子，告訴他長亭發生的事情呢？
“原來是這樣……”若瑤縮在大氅裏，試探性的問他，“既然如此，你和雲黛也算是老相識了吧？”
亦辰並不否認:“這是自然！太傅是孤的老師，雲黛與我的確早就認識了。她性子溫婉，不與人為爭，肯處處體諒別人，不難相處！”
若瑤一時語塞，剛才，她就不應該問起雲黛，隻是下意識的想要知道而已。不過聽到亦辰這樣描述她，無意間流露的寵溺還是讓若瑤心裏有些輕微變化。
沉默許久，若瑤終是詢問他:“以太子太傅這樣的身份，他的女兒嫁給太子殿下你……也是遲早的事情吧？”
“嗬嗬……你在意？”亦辰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隻是饒有興致的反問她。
“……殿下你多慮了，早在麵聖那天，我就說過，我隻是借助這樣的身份地位複仇。殿下你的私人事情，我一概不會過問！”若瑤忙不迭的否認，並沒有察覺到心底裏的苦澀，“我隻是擔著太子妃頭銜，太子殿下的摯愛……以後定會是淩雲王朝的皇後！這一點，我會以身家性命擔保！”
亦辰語塞，他看著身旁側對著自己的若瑤。她的發髻略微有些鬆動，散下的發絲並沒有遮住她的麵龐。反而，讓她眼中的寒意完全落入他的視線。
當真是個倔強的丫頭！
和八年前，一模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