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月琬清風
第四十四章 月琬清風
懿月宮——
櫻月將熙韞帶來的藥材煎出的藥呈給皇後，麵帶喜色的說:“皇後娘娘，奴婢早就說過，等到太子殿下長大了自會明白您的好。這不，他現在已經開始知道要好好孝敬您了！”
宮裏依舊是樸素的陳設，正如皇後本人一樣，淡雅不招搖。而因為亦辰突如其來的關心，多餘的呈放在宮裏地磚上的藥材便好像金銀堆砌照亮了整個懿月宮。
皇後一口口喝下櫻月呈來的藥，麵上也是忍不住的笑意:“是啊……子亦這次讓熙韞快馬加鞭趕來，就是為了叮囑這些小事，本宮也是想不到！”
櫻月從皇後初入宮就被派來做她的侍女，這麽多年過去，成為皇後身邊的貼身侍女，自然也曉得她的脾性。櫻月此刻見狀，忙欣慰接話:“皇後娘娘這是什麽話？您的身子是否康健怎會是小事？您是母儀天下的皇後，若您纏綿病榻豈不是讓天下子民難安？太子也是有心了！”
皇後被這番話觸動，麵色愈加柔和。
櫻月似是想起了什麽:“娘娘，熙韞姑娘還曾給奴婢一物，說是太子殿下特意叮囑您好生保管的！”
說完，又將一錦盒呈到皇後麵前。
皇後略感意外，好奇的打開錦盒，裏麵隻是一根不算名貴的碧玉簪，泛著隱隱綠光。中間鑲嵌的純金飾，倒是有些突兀。
“這……好像是女子的首飾？”櫻月瞥了一眼輕聲說，“按理來說，丞相府中什麽好東西沒有，怎麽可能用這樣的碧玉簪給千金小姐做首飾？莫不是……太子殿下看中了什麽人？並不是淩家大小姐？”
皇後對於櫻月的話不置可否，隻是拿起碧玉簪仔細打量，心裏則有一絲欣慰——皇上曾經告訴我，子亦萬萬不可愛上淩家大小姐，因為這隻是政治交易而已，切不可動真情！如今，若子亦真的看中了其他人，無論是誰，也好過那千金！這樣……也算老天爺有眼，助皇上一臂之力了吧！
正想的出身，幽幽的荼靡花香肆意竄入她鼻中，她猛的一顫！
真是太過熟悉的味道了！
一直以來，都讓她無法理解，難以捉摸的香味！
“皇後娘娘！您怎麽了？”察覺到皇後神色有異，櫻月急忙問道。
皇後娘娘？
嗬嗬……
從最初懵懂入宮，到現在，已經過了快二十年，如今我也是皇後了啊！
“宣秀女莫離，殷瑾若，尹清淩，木琬月進殿！”當初入宮選秀，公公尖細的嗓音還在耳邊回響。
當時，她手足無措——作為民間選出的德才兼備的普通女子，自然沒有其他秀女顯赫的官家背景，對未來充滿了恐懼。
聽著身邊人落落大方的回話，瞥見那自信的容顏，她愈發的不安，惴惴的隻想早些撂牌子，回去過自己安安穩穩的日子。
“下一位，民選木熙赫之女木琬月，年十四！”
所謂民選，就是淩雲王朝曆代流傳下來的秀女選拔製度。官家十三至十六歲的清白女子參與選秀，民間推選出來的女子也要參加。不過大多數時候，民選隻是做個樣子，真正能入皇帝眼的幾乎沒有。
聽得她的身份，仿佛可以聽見周圍人不屑的嗤笑聲。她暗歎一口氣，按照禮數行禮:“民女木琬月……”
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就被人打斷:“抬起頭來！”
這是怎麽了？方才做錯了什麽還是說錯了什麽？她沒有多言，隻好依言抬頭，並不敢看向高位上的帝後二人。
可是下一刻，她就被高高在上的帝王親自攙扶起來！
還記得慌亂間忘了規矩，詫異抬頭直視帝王時，發現了他眼底濃的化不開的柔情！好像……他們早就見過，早就相知相戀！
也是從那一刻起，她從他的眼裏找到了安定，居然莫名的平靜，打消了重返民間的想法。
接到聖旨時，她在所有秀女中拔得頭籌，一躍成為九嬪之首的昭儀，並賜予封號“月”。與此同時，同期秀女殷瑾若也有個不低的位分充容。
可是，明眼人都知道這不一樣。殷瑾若是正三品國子祭酒殷元的女兒，但是她隻是區區一介民女，誰受寵愛更多不言而喻。
隨著她接連被皇帝召幸，惹得他人豔羨不已的同時，也招來了無窮的嫉妒。
其中還包括當時的皇後。
是了，皇後也是羨慕她的吧？不！是恨她！而她何嚐不羨慕皇後呢？
軒轅皇族有個多年不改的陋規，每個帝王隻能有一個兒子，其餘生來即殺。而且這個兒子，必須為長子。為了保護好他，從一出生就要被安排到秘密之處悉心培養，等到稍大些再置於景陽宮跟隨三師學習。
因為皇後首個有了身孕，皇帝鍾情於她，怕她有孕後生下皇子需要忍受誅子之痛，索性絕了她所有的念想！
他，在那一刻就決定了她終生無法生育。
為了掩飾這一切，他借了殷瑾若的手，葬送了她的未來。
而她，是多麽希望有一個孩子啊！可是不能！隻能眼睜睜看著皇後，享受身為人母的歡樂！
之後，皇後果真一舉得男，生下嫡長子軒轅亦辰，也就是如今的太子。
皇帝大封後宮，她成為月貴妃，為了補償殷瑾若，冊封其為淑妃。
他曾經愧疚的向她一再致歉，會用餘生彌補她無法生育的痛苦。也曾表示殷瑾若對她圖謀不軌，這次晉封已經是殷氏的上限。麵對帝王的低聲下氣，她沒有辦法拒絕。
她知道，他的初衷也是為了她，長痛不如短痛。
再之後，皇後突然染上惡疾，僅僅一月便撒手人寰，留下幼子於人世。
皇帝悲痛不已，讓她接替皇後撫育太子，並於幾個月後晉封她為月皇貴妃。
太子稍大一些時，她則正式被冊封為皇後。
這一路走來，除了無子，她可謂是順風順水！隻是——
她不明白，皇上為何明知她愛蓮花，卻執意要求她隻能去接受荼靡？從進宮成為昭儀的那天起，荼靡的香味便一直伴隨她至今，誰能告訴她這究竟是為何？！
手中的碧玉簪，還在釋放那樣淡淡的氣味，勾起她的回憶，淚一瞬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