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名字
妖能修成人形需要三百年以上,這漫漫歲月中同天地爭壽,與同族爭食,同人爭運道,無一不是曆經千難萬苦才踏進了妖道的門檻。
棕發男心中雖然驚訝張靈骨沒有被自己製住,還隱隱有壓住自己反殺的可能,他在最初的驚慌之後雙手變作了爪子,催動四麵的土石向張靈骨壓了過來。
張靈骨忙以妖氣相抗,兩股力量膠著在一起,引得大地一陣顫動。
地麵上的青衣女子和貓妖感覺到了這震動,可他們被張靈骨製住動彈不得隻能麵麵相覷。
貓妖欣喜又艱難的轉動眼珠子看向青衣女子:“大塊頭得手了?”
青衣女子扯著嘴角回答:“這動靜會把月境天和琅嬛毓秀給引來的!”
貓妖想了一下:“我們咬死不承認,屍體由大塊頭從地下帶走,無憑無據他們拿我們也沒辦法。”
“要是大塊頭帶走屍體以後獨吞呢?那可是雷息的妖丹。”青衣女子咬著牙說,比起被月境天發現她更提防的是自己的同夥。
貓妖一想有道理,大塊頭要是帶著屍體和妖丹藏在地下不出來,他們兩個也隻能幹瞪眼啊:“要是月境天的人來了,我們就全推到大塊頭身上,月境天的人會有辦法把他給挖出來的。”
青衣女子眼中閃過一絲狠色:“不錯,我們要是撈不到好處他也別想獨吞。”
言語之中都對大塊頭能殺了張靈骨確信不疑。
“不好意思,他獨吞不了。”張靈骨從水坑下冒出個頭,他將說中提著的一隻獾丟在旁邊的地上,然後手一撐跳了出來,撿起地上的衣服抖幹了穿上,這才一打響指解了貓妖和青衣女子身上的禁製。
貓妖縮著爪子和青衣女子對視一眼,兩人都想跑可又怕跑不掉,貓妖大著膽子湊過去推了一下獾,獾低低的叫了一聲無力的趴在地上,貓妖對著青衣女子點點頭。
青衣女子摸摸自己麵紗下凸出的嘴,剛才被張靈骨吸走不少妖氣,現在她的臉已經沒法維持人臉的模樣了,她有些後怕的說:“這,這是被打回原形了啊。”
有些妖就是以吞噬其他妖的妖丹和妖力來提升自己的修為,張靈骨小小年紀就能有這樣的功力,可見除了雷息的妖丹指不定還吞過多少妖怪,修行不易這兩個妖怪決定做識時務的俊傑。
兩人齊齊跪在張靈骨麵前:“殿下,小的知錯了,求殿下看在我們年幼不懂事的份上,就饒了我們這一次吧。”
貓妖喵了一聲:“小人願意追隨殿下為馬前卒,助殿下再起風雲一統妖界。”
“你們這算是見風使舵還是口蜜腹劍?”張靈骨低頭整理腰帶用戲謔中帶點嘲諷的語氣說。
“我們這叫做心悅誠服。”青衣女子忙站起來上前一步,溫柔的伸手要替張靈骨整理衣服:“殿下大約是在人世間長大的,不清楚咱們妖族是以強者為尊,殿下比我們厲害那我們自然就會臣服於殿下。”
“也就是說有一天我要是被別的妖給打敗了,你們也就去臣服別的妖了?”張靈骨從青衣女子手中扯回自己的腰帶,手法熟練的係好。
“天有日升日落,月有陰晴圓缺,人有忠女幹,妖裏頭當然也有忠心不二和兩麵三刀的,一樣米都能養百樣人,何況是妖呢?”青衣女子退後半步,模樣乖巧的侃侃而談:“人心所向,惟道與義,妖心所向亦複如是,能不能讓一個妖忠心耿耿,那就要看殿下的本事了。”
“都說盛世為人,亂世為妖,可見你們妖族最愛戰亂四起好渾水摸魚。”張靈骨冷冷的說。
“這些都是人害怕妖杜撰出來的,誰不愛平安康樂呢?”青衣女子不急不緩的說:“昔年妖王雷息手持長弓,以一己之力平了妖族千年內亂,他在位的那五百年妖界河清海晏四海升平,我曾有幸在兩百年前的千妖宴上遠遠的見過他一麵,他不僅是舉世無雙的大妖,也是古往今來難得的一代妖王,當年妖界所有的妖無不對他心悅誠服,妾身至今仍對那段安樂日子念念不忘,隻求妖族能再出一位號令四方的妖王。”
“我要沒記錯,他可是被你們這些妖族給殺了的。”張靈骨對雷息的死因並不清楚,修仙界的典籍也不會記載一個妖王的生平,他也是從七尾魅狐那裏聽過隻言片語。
“人做錯事要付出代價,妖亦複如是啊。”青衣女子歎了一口氣:“妖魔是一家,百年前魘魔山為亂天下本和我妖族無關,雷息為了取悅明櫻和魔族翻臉,還帶了三萬妖族大軍相助萬仙宗。”
她眼波流轉又是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殿下是不是覺得三萬並不算多?殿下可知一隻妖想要得道有不容易?為獸的時候要覓食,要躲著天敵和獵殺,初入妖門得勤加修行積累功德,還要防著大妖,躲著修士,熬過三百年才初得人形,一萬隻獸中能出一隻妖就不錯了,雷息當年帶去的全是五百年以上修為的大妖,卻折了兩萬多在魘魔山下,修仙界那些人筆下生花,將昔年封魔一戰寫的瑰麗壯闊,卻沒給我們妖族隻言片語的功績。”
貓妖說:“我們妖族不屑於那些虛名,可那些修士趁我們損兵折將之際,對我們大肆殺戮,這筆賬難道不該算在雷息頭上嗎?若非他當年的一時意氣妖族何至於再次內亂呢?”
青衣女子柔聲說:“殿下,我們也不過是給自己掙一點活路罷了,你身上的東西我們不垂涎也會有別的妖來打你主意的。”
張靈骨一聽覺得他們說的還有那麽點道理,他看向青衣女子:“你是出身狐族吧?”
青衣女子隔著麵紗捂住凸出的嘴幹笑兩聲:“殿下好眼力。”
“都說狐族是最愛讀書的,如今一見名不虛傳,我差點就被你給說服放你們走了。”張靈骨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他想了想說:“聽說東海琅嬛毓秀奉白澤為開山祖師,上麵一座琅嬛閣,能在上麵留名是諸多妖族畢生的願望。”
“是。”青衣女子伶俐附送了一記響亮的馬屁:“殿下英明神武不日必能閣中留名天下皆知。”
“就衝我是雷息兒子這個身份,想必現在已經是妖界皆知了吧?”張靈骨不為所動的說:“聽說白澤曾應黃帝之請做了一副精怪圖,上麵有天下精怪的姓名和對付的辦法,這幅圖雖然已經失傳了,可有個說法留下來卻不知道是真還是假。”
“天下獨一份的那張就掛在琅嬛閣呢。”貓妖說。
青衣女子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說話:“殿下不知道聽聞了什麽說法?”
“聽說隻要知道了妖的真名,就可以驅趕和奴役這隻妖,就好像人也不能隨意將自己的名字告訴別人,會被別人做法,尋常人家都會取一個好養的小名,而富貴人家則會取表字。”張靈骨眼中帶了一點笑看向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心中暗叫不好,卻不得不硬著頭皮說:“自然是真的,所以殿下你以後出門都不要報自己的真名才是,免得被有心人拿去施咒做法了。”
“你想的很仔細的確是個可用之才。”張靈骨眼中的笑意更盛了:“既然咱們在東海相遇那就循個舊例。”
他從袖中摸出一支筆和一疊紙:“既然你們口口聲聲要為我的馬前卒,那就將你們的名字寫下來,從此我們便是主仆,將來我若一統妖界你們就是有功之臣。”
貓妖和青衣女子都愣住了,貓妖看向青衣女子喵了一聲,意思是不能寫啊,青衣女子也不想寫,可看著張靈骨掌中冒出一團黑氣,妖骨劍從黑氣中一點一點的露出來,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她忙撿起筆將自己的名字寫下,小心的對折後放到地上。
貓妖一看自己不寫怕是沒法活著離開這裏了,他隻好不情不願的也寫了下來。
青衣女子不甘心獾沒有寫名,她做出怯生生的樣子問張靈骨:“大塊頭被殿下打回獸形,隻怕沒法寫名字了,要不讓他報出來我替他寫吧?”
“我倒是覺得你傳幾十年的功力給他,讓他自己寫反而更好,你覺得呢?”張靈骨的手搭在膝頭,妖骨劍輕震一下黑氣褪盡顯出森森白骨的劍身來。
青衣女子很是不舍得自己辛苦煉出來的妖氣,聲音軟糯的說:“剛才被殿下吸走不少妖力,妾身維持人形都很艱難了,要是再傳給大塊頭,隻怕妾身不能為殿下鞍前馬後的奔走了呢。”
“你可以選擇給他幾十年或者是被我取走全部。”張靈骨打斷了她的話。
青衣女子忙走到獾的旁邊,伸手將自己的妖力渡了一部分給獾,獾得了妖力恢複了人形,雖然不如之前化形得似模似樣,身外還披著一層軟毛,可也能言能語了,他不等張靈骨發話很自覺的拿起紙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張靈骨將筆和紙收起來:“很好,現在我有幾件事需要你們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