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明魂

  兩個丫鬟看這姑娘氣勢不凡,說話的語氣有種毋庸置疑的威嚴,看她撘完脈後氣定神閑的整理衣袖,很是胸有成竹的樣子,她們伸長了脖子去看床上的高小姐,可眼睛看的有些發酸了,高小姐還是紋絲不動的躺著,連頭發絲都沒有動一下,更別說醒過來了。


  嬤嬤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她清了清喉嚨:“仙姑,您這是先開方子還是先給紮針啊?”


  秦落落反應極快的反問:“你家小姐最近吃的藥,紮的針還少嗎?她吃了那些藥有用嗎?”


  嬤嬤扁了一下嘴,覺得她說的是廢話,可還是不得不回答:“沒用。”


  “那就對了。”秦落落說:“去把我那兩個隨從叫進來,開壇,做法!”


  “做,做法?”穿綠衣服的丫鬟聽了嚇了一跳,想到府中這幾天的流言蜚語:“難道小姐真的是被樹神給攝了魂了?”


  “胡說八道什麽?”嬤嬤一聽立刻氣急敗壞的伸手去扯小丫鬟的臉:“讓你去叫人,你在這兒亂嚼什麽舌根?信不信我告到老爺那裏,讓老爺將你給趕出去。”


  小丫鬟一臉委屈的捂著臉,秦落落伸手將她護在身後:“有什麽盡管說,你若是被趕出去了,便跟著我回山修行去,也好過在這裏當個粗使丫鬟。”


  嬤嬤惡狠狠的瞪著這個小丫鬟:“都是些無聊的碎嘴子傳的瞎話,仙姑可別聽她們亂說,都是沒有的事。”


  另一個小丫鬟一看這是要吵起來,她忙跑出去叫人:“管家,仙姑請兩位道長進去開壇做法。”


  開壇做法?


  童言和張靈骨對視一眼,急忙進了屋,管家也顧不上避嫌跟著進去。


  綠衣服的小丫鬟躲在秦落落身後,嬤嬤伸了兩次手都沒能將她給拽出來,她也生了膽氣:“我,我哪有胡說八道,小姐對隔壁林公子情有獨鍾,兩個人托我悄悄傳過好幾次書信呢,林公子生了重病,小姐去向神樹許願用自己的壽元換林公子安康,這剛拜了神樹回來就昏迷不醒了,這不是被樹神攝了魂還是什麽?”


  剛剛跨過房門的張靈骨和童言對視一眼,得,這治病治出樹妖來了。


  秦落落問躲在自己身後的小丫鬟:“你家小姐昏睡以後,隔壁林公子的病有好轉麽?”


  小丫鬟搖搖頭:“這幾日都在院子裏守著小姐,沒能去打聽消息。”


  秦落落看向站在門口的管家。


  管家瞪了一眼嬤嬤,苦笑著往外走:“我這就去打聽。”


  嬤嬤也是初次聽到這個消息,還被管家誤會知情不報,她氣得漲紅了臉,甩臉色給童言和張靈骨看:“我家小姐是未出閣的姑娘,兩個大男人闖進小姐閨房,傳出去隻怕有損小姐的清譽,要設壇就請在院子裏吧。”


  秦落落很是不高興,她剛把人給叫進來,這老婆子又往外趕人,這分明是在下她的麵子:“高小姐和隔壁林公子互送情詩的時候,你怎麽不提醒她這種事有損清譽呢?”


  嬤嬤被踩了痛腳,臉立刻冷得能刮下一層霜來:“仙姑帶著兩個男弟子,看著可不像正經的道派。”


  “哦?正經道派該是什麽樣子?”秦落落手一揮,屋中垂著的兩條紗幔從窗戶飛了出去,搭在院中大樹的樹枝上,相互交叉成一個十字型的吊床,她又動了動手指,一串花瓣飛出去托起床上的高小姐,將高小姐送到院中放在吊床上,秦落落有心炫技,一拍掌花瓣飄上半空落下,好似下了一場花雨。


  在嬤嬤和兩個丫鬟驚羨的目光中,秦落落昂首挺胸的走進院子裏:“開壇吧。”


  “開什麽壇啊?這是什麽情況?”童言走到秦落落身後小聲問。


  “本姑娘用內息給她巡行了一個小周天的氣血,這效果堪比吃三碗獨參湯了,可她居然沒有醒,這肯定不是得病了。”秦落落說:“你就裝模作樣舞兩下,然後說她是中邪了就行了。”


  “我的姑奶奶,你就沒想過她有可能是太過虛弱,扛不住你的內息,本就病得不輕現在被強撐了經脈更是離死不遠了?”童言一聽瞪大了眼睛,他覺得秦落落完全是胡來。


  “怎麽可能,我控製得很好的,就用了那麽一絲內息,就連小孩都撐不死的。”


  這個時候管家快步跑進來,看到被吊在空中的高小姐吃了一驚:“這是怎麽了?”


  小丫鬟嘴快的搶著回答:“仙姑在給小姐治病呢。”


  “隔壁林公子怎麽樣了?”秦落落問道。


  “前兩日林公子已經好了許多……”管家有些遲疑的回答:“本就是偶感風寒也不是什麽大病,用了藥調養幾日也就該好轉的,這和我們家小姐去向神樹許願沒什麽關係吧。”


  “是不是等我們開完壇就知道了。”秦落落說:“你們退出去不要妨礙到我們做法。”


  童言小聲問她:“我又沒有桃木劍,也沒有金鈴桃符,怎麽糊弄人啊?”


  “有什麽用什麽唄,別廢話,趕緊的啊。”秦落落不耐煩的說。


  童言走進屋裏將桌子給抬了出來,見到屋裏的香爐,茶杯和蠟燭也全都拿了出來,還是覺得桌子空的有些寒酸,他小聲的對張靈骨說:“借一柄劍來用用。”


  張靈骨拍拍背後的竹簍:“你問問你這幾位大爺誰肯幫你糊弄人。”


  童言可沒膽子去招惹這幾個劍靈,這幾位大爺要是一個不高興,聯手砍了他都是有可能的:“算了,站遠點,別擋著我。”


  張靈骨忍著笑輕飄飄的上了屋頂,秦落落也上了另一個屋頂,都等著看童言一個人在下麵折騰。


  兩人露這一手徹底將管家等人給鎮住了,能這麽上屋頂的那肯定是得道的高人啊。


  童言先畢恭畢敬的上了三炷香,嘴裏太上老君元始天尊的亂叫一通,然後從袋中摸出一個羅盤,往空中一丟,羅盤在空中轉了一圈落回他手中,他另一隻手拿出一瓶無根水倒在三個茶杯,將三個茶杯拋了出去:“淨水問魂!”


  茶杯穩穩當當的落在高小姐身上排成一條線。


  童言拿起朱砂筆:“速將小姐生辰八字報來!”


  高家的人早被他這幾手給鎮住了,嬤嬤忙報出了小姐的生辰。


  童言將高小姐的生辰寫在符紙上,又將符紙撕成一個人的形狀,然後夾在手指間往前一送,符紙飛出去貼在高小姐的腦門上:“命符尋魄!”


  秦落落對張靈骨做了個口型:“不去賣藝可惜了。”


  下麵的童言還在賣力的做法,他也不會跳大神,隻好舞了兩招劍訣,然後用朱砂筆在七個蠟燭上寫下符文:“點朱辨生死!”


  他手一揮,七根蠟燭在地上排成北鬥七星的形狀,然後他拿出火折子一吹,一點火星飛出去繞了一圈點燃了七根蠟燭:“七星連陰陽!”


  然後他將羅盤托在眼前,另一隻手捏著手印舞了幾下:“來!”


  貼在高小姐額頭上的符紙飛起來,飛過地上的七根蠟燭落在羅盤上,童言又一揮手:“再來!”


  三個茶杯飛起來以三足鼎立之勢落在羅盤上,童言每個杯子裏抓了一點水撒在符紙上,水剛一碰到符紙,符紙上的朱砂就變了顏色,童言的臉色也跟著變了。


  他舉著羅盤對屋頂上的秦落落說:“師父,勞煩你老人家來看看。”


  高家的人還看著呢,秦落落隻好飄下屋頂去,張靈骨心裏有些好奇,也跟著落了下去。


  羅盤上寫著高小姐生辰八字的符紙,上麵的朱砂變成了一個陳舊的灰色,像是積年落下的灰,那顏色有種暮色沉沉的陰鬱之氣。


  “怎麽樣?這是離了魂還是落了魄?該怎麽把魂給叫回來?”秦落落伸手摸了一下,那顏色一點都不掉,她隻當是童言玩的花樣,心裏還覺得挺有意思的。


  “我也不知道。”童言說:“就是看不明白才叫你們下來看看呀,朱符明魂錄上也沒寫過朱砂變灰這種情況啊。”


  剛才他也不是瞎比劃,而是按照自己看過的一本朱符明魂錄上,魂魄被嚇離體的人尋魂的法子做的法,可的出來的結果他卻看不明白了。


  “我最討厭看書了,你都看不明白我就更不明白了。”秦落落皺著眉頭。


  張靈骨對於符籙方麵也是一竅不通:“嗯,你看著辦吧。”


  這個時候得了消息的高夫人在院外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卻又不敢進來,隻好大聲問:“仙姑,我女兒可醒過來了?”


  秦落落看不懂卻並不影響她隨口瞎編:“高小姐命火消了三味,六魄已離魂宮,要是不趕緊把她的魂魄找回來,三天之內她必死無疑。”


  高夫人一聽就哭了出來,扶著嬤嬤的手,眼巴巴的看著秦落落:“這可怎麽辦啊?仙姑,你救救我女兒吧。”


  說著雙膝一屈就要給秦落落跪下。


  秦落落一抬手一股氣浪托住了高夫人:“高小姐為了林公子的病向神樹許了自己的壽元,可要知道這樹活上幾百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所以小姐的壽元對神樹來說毫無意義,反倒是得了高小姐的魂魄可助它早日脫了木身成靈。”


  高夫人聽的腿軟:“你是說,我女兒被樹神給攝魂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樹神是保佑我們一方平安的,怎麽可能攝我女兒的魂呢?”


  秦落落語氣雲淡風輕的準備開溜了:“你若不信那我和高小姐的緣分也就盡了,徒兒,收拾東西,諸位道友還等著我去五台山論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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