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同門相殘
“西夏路遠, 天山更遠，事發突然, 哪裏來得及去求救呢？”
“當時丁春秋將我推下山崖, 在崖下搜尋我的蹤跡，半個月都不肯放棄, 非要找到不可。於是命星河留在丁春秋的視線內，做出悲痛的樣子，好穩住丁春秋, 讓他以為我死了。這樣的情況下, 自是沒辦法派人去求救的。”
“再然後，等我恢複一些，就剛加沒有臉麵去找你們幫忙了。畢竟，這是我教導不嚴才招致的禍事, 我丟不起這個人啊。”
三人一起長大, 巫行雲和李秋水自然也知道無崖子是個多麽驕傲的人，所以立刻就相信了他的理由，因為怕丟臉所以不敢向自己的師姐和師妹求助，這的確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
這麽一想，兩人的神色也緩和不少。師弟/師兄隻是怕丟臉，沒有和自己生分, 真是再好不過了。
當然, 這種看起來很扯的理由隻有被愛情蒙蔽雙眼的兩個老太太才信, 反正蘇零是不信的。不過這到底是別人的事, 她不好發表意見, 低下頭眼不見為淨。
幾十年好不容易見一麵，師姐妹之間自是有說不完的話，目前來看都是溫馨敘舊風，跟修羅場完全不搭邊，隻聽了一小會兒蘇零就沒有繼續聽下去的想法了，於是跟巫行雲打個招呼，打算去外麵玩耍。
“等等，你現在不能走。”蘇零想出去玩，奈何巫行雲不同意，在她要往外麵走的時候及時喊停。
蘇零不解地看著她，實在不明白巫行雲攔住自己的用意是什麽？難道是覺得三角戀不夠刺激，還要再加上一個電燈泡嗎？
“你是不是忘了什麽？”童姥的質問是那麽的真情實感，仿佛蘇零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
蘇零：？？？
巫行雲朝著蘇零擠眉弄眼半響，看蘇零還是一點都沒理解她的意思，隻好咬牙切齒地提醒：“之前已經說好了，我教你武功，你保護我的安全，忘了？”
身為大師姐，巫行雲一向是要強的，現在卻要在師弟師妹麵前要求一個小女娃娃保護自己，實在是有些丟人。尤其這師弟師妹，一個是自己的心上人，一個是自己的仇人。於是，本來隻是有一些丟人的事情，在他們麵前就被無限擴大了。
她真恨不得把看見自己丟人這一麵的人都殺了，但空空如也的丹田不允許。巫行雲瞪著眼睛看蘇零，責怪她悟性太差，害自己要被人嘲笑。
果然，李秋水那個女人聽聞，立刻仰頭就開始笑：“哈哈哈哈，真沒想到啊，師姐堂堂天山童姥，現在居然需要一個女娃娃來保護你。”
她瞥了一眼氣衝衝的巫行雲，又掃一眼高挑的蘇零，取笑道；“也對，瞧你們倆現在的樣子，分明師姐才是女娃娃嘛，需要人保護也是正常的。”
“隻不過，原本看她會用生死符，我還以為是師姐新收的徒弟，沒想到是師姐窮的付不起工錢啊。師姐，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巫行雲越是在意什麽，李秋水就說什麽，真是把她氣得夠嗆。
無崖子出事的時間早，還不知道師姐妹這些年勢同水火的事情，好笑地看著她們倆：“沒想到過了那麽多年，你們還是這麽愛拌嘴。”他以為兩個人隻是喜歡吵架而已。
師姐妹對視一眼，皆是不懷好意。
吵架？她們恨不得活斯了對方。
巫行雲當先開口：“師弟此言差矣，在你看來不過是吵架，但我們的好師妹心裏可不這麽想，她時時刻刻都想殺了我呢。”
無崖子一頓，倒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小時候三人一起受師父教導，兩個師姐妹就不太對付。
當然，起初隻是李秋水單方麵不喜歡巫行雲，而師姐絲毫不理那個小不點，隻當是師妹年紀小不懂事。沒想到兩人的不和會愈演愈烈，在他藏身山洞的這些年，吵架都升級到打的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無崖子沒想過師姐會編瞎話騙他，畢竟他了解師姐的性子，她不是那種說謊的人。而李秋水的性子，他也再清楚不過了，最愛和師姐對著幹，如果說她想要殺師姐，那肯定是真的。
看到師姐此時的外表，無崖子知道，此時定是三十年一次的返老還童的日子，師姐沒有內力，正是最虛弱的時候，想必師妹也是想趁此機會來殺她的。
隻是有些奇怪，既然兩人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怎麽還會結伴前來呢？
對上無崖子疑惑的眼神，李秋水還以為他是在質問自己“怎麽能對師姐下如此毒手？”她不能忍受自己在無崖子心目中的形象變壞，立馬辯解道：“師兄，不要聽信她的一麵之詞，我想要殺她，是因為她毀掉了我的容貌！你看！”說著，她摘下了麵紗，將那張溝壑縱橫的臉暴露在空氣中。
甫一看見這樣猙獰可怖的臉，饒是無崖子平日修身養性，不為外物所動，也被嚇了一跳：“這……怎麽會這樣？”詫異的眼神望向師姐，雖然他也了解師姐是個心狠手辣的性子，但沒想到竟真能狠得下心，毀掉了師妹的臉？
麵對無崖子眼神中的質問，巫行雲心中有些不舒服，但她沒有閃躲，嗬嗬笑了兩聲：“不錯，她的臉的確是我劃花的，可是別忘了，我一直保持著女童的身形，也是拜你李秋水所賜。若不是你先向我下手，我會無緣無故做這種無聊的事？”
“無聊的事？！”李秋水氣炸了，也不複剛才麵對無崖子的可憐，瞪著眼睛和巫行雲喊：“你毀了我的臉，害得我半輩子都要戴著麵紗，你居然就這麽輕描淡寫的說‘無聊’？”
“嗬。”巫行雲冷笑：“害我走火入魔，一輩子不能恢複正常身形，你的手段又能比我正派多少？一百步笑五十步罷了。”
五十步笑百步，指雙方都有缺點，隻是自己的程度輕一些就恥笑他人。而巫行雲故意反著說，一百步笑五十步，那就是明明你比我更心狠手辣，在這裏裝什麽無辜？
兩人都有錯，一時之間，無崖子倒是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你們，畢竟是同門師姐妹，何必要做的這麽絕？”
雖然喜歡無崖子，但巫行雲絕不會因為對方的三言兩語就放過李秋水，她冷言道：“師弟，我們倆之間的仇恨持續了這麽多年，早不是說說好話就可以放下的，你不必再勸。”
“沒錯師兄，她巫行雲毀掉我的容貌，此仇不報，誓不為人！”李秋水當然也不想放過巫行雲，難得她現在沒有內力，正是滅殺她的好時候，怎麽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雖然同樣都是想在心上人麵前展露最好的一麵，但與普通女子不同的是，她們從不會隱藏自己快意恩仇的一麵。
而這一點，其實是無崖子最討厭的一點。
在他眼裏，女子當以嫻靜為美，武功也不需要太高，打打殺殺更是不應該沾手。她隻需要坐在家裏等自己就好。可他的師姐師妹卻不這麽想，相比於坐在家裏癡等，她們更喜歡這個充滿冒險的江湖。
所以他不喜，哪怕他曾與師妹李秋水有過一段情，生過一個孩子，但他仍然不喜歡這樣的女子與自己相伴。甚至於，與李秋水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更讓他看清了自己的內心。與此同時，他喜歡上了一個嫻靜溫柔不愛闖蕩江湖的女子。
而那個女子，長了一張和李秋水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無心，在他落崖之前，女子已經嫁作他人婦。終此一生，無崖子再沒見過她。
回憶就此終了，看著眼前這兩個人鬥的和烏眼雞似的，無崖子真心不知道怎麽勸。
同時，他的內心深處其實也不想勸，她們如果打個兩敗俱傷，逍遙派的繼承人就板上釘釘是自己的徒弟/徒孫了。
落下山崖之後幾十年，他就當真一次去西夏或者天山求救的機會都沒有嗎？
不見得。更多的恐怕是他不想去求救。
逍遙派可沒有傳男不傳女這個規矩，誰拿到掌門指環，誰就是新任掌門，按照這一點來看，巫行雲李秋水兩人要是想當掌門，隻需要從自己手裏有搶過掌門指環即可，根本不會有人反對。
雖說兩個人心係自己，應當不會拔劍相向。但人心易變，若是她們見到受了重傷的自己，難保不會改變想法，與他爭奪掌門指環。
所以縱使他處境不妙，也從未想過去向兩人求救，蘇星河倒是想去向師伯師叔求救，但都被無崖子攔下來了。
如今，他原本擔心的事情又擺在了麵前。師妹身上生機旺盛，定是在巔峰狀態，師姐倒是內力全無，但她身邊跟著一個保護她的小丫頭，不清楚底細，也不可小覷啊。還不如讓她們兩人先打一場，就算不死，安分個十幾年也好，倒時逍遙派已重回掌中，他也不必忌諱這兩人了。
不過說起來……這個小丫頭竟然能從李秋水手裏保下師姐，著實令人不可思議。難不成，她身上也有近百年的功力嗎？
無崖子疑惑著，沒有理會互罵的師姐妹，問道：“師姐，這個小姑娘是？”
罵戰暫停，巫行雲淡淡地介紹：“她是我在路上遇見的，功夫還不錯，所以我就帶著她一起趕路。”看看李秋水，繼續說：“順便護我周全。”
蘇零笑著朝無崖子拱手，算是認識了。
“說起來，你還活著這個消息，也是她告訴我的呢。”
笑容僵住，蘇零還維持著拱手的姿勢，一時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