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清理門戶
無崖子老了。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縱使內力深厚的人看起來會年輕許多, 但畢竟他已經九十歲, 不是當年那個二十歲的小夥子了。
但與預想中見到戀人老去熱情熄滅的樣子不同, 巫行雲和李秋水雖然心中唏噓歲月不饒人，眼中仍舊藏著對無崖子的愛意, 這份愛不曾因為他容顏老去而改變，反而比年輕時更加厚重。
這是一份經過歲月沉澱的愛。
“哎……”無崖子歎息：“師姐，師妹，好久不見。”
巫行雲嘴唇動了動, 似乎不知該說些什麽。
倒是李秋水搶先一步，向無崖子傾訴愛意：“師兄, 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無崖子還是歎氣：“我也沒想到會在這時候再遇見你們。”
這時巫行雲覺得有些奇怪, 從自己等人進山洞以來，無崖子一直坐在原地, 絲毫沒想著站起來迎接一下，按理說無崖子不是這麽沒有禮貌的人，怎麽回事？
被生死符折磨之後又被封了穴位, 丁春秋此時就先擱淺的魚, 癱在地上大喘氣。
蘇星河一把拽住他的衣領，將其拖到無崖子麵前, 跪地激動地說：“師父, 今天終於可以殺了這個白眼狼, 為您報仇了！”
“嗬嗬。”丁春秋艱難抬頭, 看向無崖子祈求道：“師父, 師父您饒了我吧，徒兒知錯了。”
“師父……”
時隔幾十年，丁春秋也已經年愈花甲，頭發胡子都白了，他可憐兮兮地癱在地上，祈求師父放他一條生路。
如果無崖子是個心軟的，恐怕此時已經答應他了。
如果山洞裏的其他人是心軟的，恐怕此時已經開始勸無崖子放過他。
但是可惜，無崖子與他有仇，蘇星河恨他入骨，巫行雲和李秋水又是一向殺人不眨眼的，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師侄而已，死了就死了吧，犯不著為他求情。
至於蘇零？
她表示自己隻是個局外人，進來湊個熱鬧而已，人家門派內的家務事，她才不會摻和呢。
蘇星河的年紀比丁春秋還要大不少，按理來說應該穩重，但也不知道是大仇得報的緣故，還是因為在三個長輩麵前，顯得有些跳脫。
比如此時，他就一臉憤慨地怒罵丁春秋：“呸，死到臨頭的時候知道自己是徒弟，當年你為了奪掌門之位偷襲師父的時候怎麽不想呢？”
無崖子暫緩與故人的敘舊，低頭看向自己的小徒弟。
“當年，我雖然選了星河做繼承人，但教導你時也從未藏私，甚至因為你不能繼承門派的緣故，對你多有縱容，可是沒想到啊，對你的這份縱容最後卻報應在了我身上。”
“教不嚴，師之過啊……”
因為對小徒弟的縱容，致使他壯年失去雙腿，失去陽光，從此躲在這個陰暗的山洞中。
無崖子的臉上滿是感慨，他恨丁春秋的冷酷無情，也恨自己當初有眼無珠，竟然選了這麽一個徒弟。
“師父，師父……”丁春秋焦急的喊著，朝無崖子的方向爬行。
“饒了我吧師父……我知錯了，這些年我一直都活在悔恨當中，我已經知道錯了啊師父……”
無崖子搖搖頭，沒有絲毫的動容：“可惜，你後悔的太晚了……”
話落，他五指張開抓住丁春秋的一隻胳膊，頓時兩人的胳膊都鼓起來，仿佛有什麽東西從丁春秋的身上轉移到了無崖子身上。
丁春秋的臉色迅速灰敗下去，頭發也上僅剩的一些黑色也全部褪下，看起來老了十歲。
“北冥……神功……”
使丁春秋臭名昭著的除了他心狠手辣的性子之外，另一個原因就是他練的邪/功——化功大法，可以將別人的內力都吸過去，為己所用。
化功大法使人聞風喪膽，但那也不過是北冥神功的簡化版。
源源不斷的內力從丁春秋身上被吸出來，肉眼可見的，無崖子的黑發都多了不少。
過了將近一刻鍾，無崖子收手，將丁春秋扔在地上，然後一掌拍在他的頭頂。
那一掌落下時，丁春秋渾身一震，眼睛瞪大，但也隻是一瞬，那雙眼睛中的光彩就暗了下去。
他的身體軟綿綿地仰倒在地上，眼睛未曾合上，就這麽看著山洞的頂部。
無崖子歎了口氣，說：“星河。”
蘇星河：“底子在。”
“去把你師弟安葬了吧。”
“是。”
死者為大，一般來講，不論有什麽冤仇，隻要人死了就不再計較。
但蘇星河才不管這個，幾十年的恨意不是人死了就能消散的。
所以他運送屍體的方式非常粗魯，直接拽著丁春秋的兩條腿將他拖出去了。
清理門戶的事情到此為止，剩下星宿派的小嘍囉都由蘇星河負責處理，擺在麵前的也隻剩下同門三人敘舊這麽一件事了。
山洞中的氣氛有些尷尬，讓素來厚臉皮的蘇零都有些不自在，她小聲嘀咕：“怎麽都不說話啊？”
她的小聲在三個身懷八十多年內力的人麵前幾乎就和舉著喇叭說話沒什麽區別，無崖子他們都聽到了，俱是一晃神，從各自的回憶中清醒過來。
相望無言，最後還是無崖子先開口。
“你們，怎們會來這裏？”
這句話有意思，絲毫沒有久別相逢的喜悅，反而先問，你們為什麽會來這裏？。
畢竟，無崖子還活著的消息隻有蘇星河一個人知道，為什麽他的兩位師姐師妹居然會知道他還活著，並且在舉辦珍瓏棋局的關鍵時刻找上門來呢？
按照無崖子本來的計劃，他打算在今天出現的武林豪傑中選一個人做接班人，並把自己的內力全都傳授給他，而自己失去內力且已經九十歲高齡，不日就會死去。如果有人想見他，還真的要在今天來見，不然就見不到了。
巫行雲皺眉，反問：“師弟似乎不想見到我們？”
李秋水的話更是一刀見血：“師兄被孽徒暗害，為什麽不讓人去告訴我，我肯定會幫師兄清理門戶，你也不至於被困在山洞裏這麽多年。”
此話一出，三人又沉默了。
是啊，為什麽事情發生之後，無崖子從來沒想過向兩位師姐妹求救呢？
是不能，還是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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