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章

  蘇白然悄然觀察著柳青瑤,無法從對方的麵容之上看到半分神采,彌留之際的景象愈加的深重。


  這……還是想想自己怎麽活命才是最關鍵的。


  不得不說這位大哥要走的架勢實在過於明顯了些。


  蘇白然坐立在一側目光倒是深遠的很,至少自己要看,在這位大哥走之前離開這個家。


  不然怕是這一條小命很難保全,先不說這一位兄弟,能夠安排到什麽程度,就自己那個父親還不一定做出什麽令人難以接受的舉動。


  若是自己那位便宜老爹一感動,讓自己下去陪這位哥們兒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隻是,操作起來的難度過於大了些,而自己這些天外的行動一次次的無濟於事,就像是一條鹹魚在一條小水窪水中,妄圖翻閱汪洋大海一般。


  可就算再如何的難做,自己終究也是要奮力向前,如若不然終究是要淪落到死路一條,並沒有如何達到的雄心壯誌。


  她隻是想要活下去,一個渺小的期待罷了。


  她手輕輕的呼吸時拍打著對方的肩膀,腦海之間所構成的計劃卻是翻江倒海難以平複。


  柳青瑤目光之中所見,隻是未婚妻對於自己擔憂的神情愈加沉重,一份心力交瘁早已流露在眼眸之間。


  不得不將自己這一次裝病,還真有幾分的好處,話說回來倒也要認真謝謝,那個不著調的大夫。


  他不由得幾分遐想,若是那個丫鬟也如此的病了,大小姐是否會如此擔憂?


  “……”


  不得不承認,有些人總喜歡將自己好心情急轉直下,跌入在塵埃之中,在狠狠地踩上兩腳。


  柳青瑤原本還是有幾分的樂趣,不過心思略微一轉,卻又陷入到無可自拔的泥潭之中。


  若是換做那個丫鬟,恐怕大小姐會要更加的擔憂上一分。


  說不定會有個其他差別呢?


  不免的還是有幾分好方麵的思索,柳青瑤少年時期行走經商,並非是一味的打壓自己,而走到今天。


  隻是那個丫鬟現在也並未有什麽病重的,無法做出一份對比來。


  “柳公子?”


  蘇白然餘光見,自己這位親愛的未婚夫麵色冰冷發白,不由得有幾分緊皺眉頭。


  不論其他原因繼續,對於病重的人暫且有幾分的關懷之心,“可是有哪裏不舒服的,我幫你去找大夫吧。”


  她話語之間便是要起身,隻是手上卻似乎打了一件輕輕的絲帶。


  轉回頭來,柳青瑤三隻手指輕輕地勾著自己的袖子。


  “怎麽了?”


  柳青瑤略微的搖了搖頭,有幾分吃力的說道,“我沒事兒,你坐這兒陪我一會兒。”


  “好吧。”


  蘇白然坐立在一側,仔細的望著對方,隻是心思不免的,還有幾分難以言說的揣測。


  到底也是想要自己小命的兄弟,麵色沒有一絲的血色,躺在這邊虛弱的,似乎下一秒斷了氣息。


  怎麽說生而為人還是有些憐憫。


  “可是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柳青瑤搖頭,“我倒是還好。”


  言語的嗓子粗粗拉拉的,隻是飲了兩口水,是比方才好了許多。


  他眸子刻畫著未婚妻的容貌,瞧著對方的花容便是一絲一毫一筆一畫,錄刻在心頭。


  蘇白然輕輕歎氣道“毫無征兆的怎麽病了?”


  柳青瑤心頭一緊,微微抿唇,不由得散發出一些思量。


  他究竟是如何病的才更加的符合邏輯呢?

  受到驚嚇?


  當什麽九哥出現的時候,他似乎表現得過於平靜了一些。


  怪便是怪,什麽君子之道,處變不驚。


  鬧的他現在一個借口都說不出來,實在是心中不滅的幾分歎息。


  著涼?


  不是柳青瑤多心,他懷疑自己的大夫很有可能抱著弄死自己的藥量來做的。


  身上一陣冷一陣熱,不停地冒著虛汗。


  時不時的打兩個哆嗦,又難以壓抑出一份刻骨的寒冷。


  從腳底開始發冷一直向上的鑽著,頭腦又是一陣陣的發熱,向外脹呼呼的。


  從來是沒有見到自己外在的表現,也絕對好不到什麽地方去,眼見著手掌心中的血色一堆的一幹二淨,連一份青筋的顏色也不曾見到。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沒上色呢。


  “倒是…不知細情。”


  聲音沉重而沙啞,蘇白然耳朵不由得輕輕的動了一下。


  感情柳青瑤,不清楚究竟是個什麽事?


  這倒是有些許微妙,連他都沒有尋思到究竟是一份什麽樣的法門,難道說蘇穀霖手眼通天如此地步?


  “大小姐,能夠關心我,真的是令我心中有幾分歡喜。”柳青瑤啞著嗓子,目光全然是蘇白然。


  “你這說的是哪裏的話。”蘇白然客氣的連自己都覺得冷漠,“你我未婚夫妻,本就是比旁人親近,你如此般的相貌容顏,我心中自然是心疼的很。”


  柳青瑤略微抬起幾根手指,輕輕的碰了一下自己的麵孔。


  他莫不是被柏三悲毀容了吧?

  蘇白然不由得歎了一口氣,輕輕的拍著對方的肩膀,“會好的。”


  柳青瑤“……”不是他多心,而是他家的這位大夫真的什麽事都能幹得出來,柏三悲此人看上去大慈大悲,實則並沒有多少貼心。


  “哎呀,看來二位相處的倒是挺好的呢。”柏三悲腳踏著暖陽而來,肩頭背著三縷光,發絲漱的結尾整齊無有一絲淩亂,發冠之上迎迎的散發出些許的折射。


  雪白的手指輕輕的打在紫檀木邊,暖色的玉碗,朱紅色的湯藥,其中緩慢的暢遊開來,暖氣隨之而散發,白茫茫的蒸汽緩慢的飄搖而上。


  蘇白然起身讓出位置。


  柏三悲將木盤落在一側,手中輕輕地打起了玉碗,勺子輕輕地碰撞著碗壁。


  玉石清脆,響在耳旁。


  柳青瑤品著苦澀的藥,舌尖開始火辣辣的疼痛,隨著胃內而反複爆發,時不時的炸裂開來,苦澀的味道在其中暢遊,而那灼傷的辣味卻又隨之而流動。


  蘇白然站在一步之遠的距離,鼻子默默的動了動。


  不是說自己敏感,隻是這味道會不會過於難聞了一點?

  怎麽感覺好像還有胡辣椒的味道?


  是錯覺吧,應當是某種稀奇的藥材,又或者說是相互對撞之下產生出來的化學反應。


  大概就是這種科學原理…吧。


  柏三悲將那一碗的湯藥全然喂去,輕輕地放在一旁,轉過身來對蘇白然道“蘇大小姐便是個放心,小生的湯藥,全然是最為穩妥的藥方,不信大小姐便是看,柳公子的麵容是否好了幾分?”


  蘇白然目光轉身而去,不得不承認確實是好了不少,不過是一碗藥下去,氣色立馬是轉變了。


  神醫啊!

  等等,不會是回光返照吧?

  柏三悲聲音嗓子極為溫潤,“小生醫術倒是有一分的吃準,柳公子麵色略有回升,卻也並非是快速之術,稍稍調養,隻是讓公子的身體較為適應,倒也正是應當打下好底子,緩慢的調理才是正道。”


  蘇白然頷首,“大夫說的是。”連自己這種文化水平都能夠看得懂,說的也確實是挺有道理的。


  柏三悲略略往屋外看了一眼,“蘇大小姐,眼見著也快到中午的時分了,還請您先行去側屋等待午膳。”


  他話語略微停頓一刻,倒是有幾分愧疚的言道,“按道理說應當是在正屋為您備下午膳的,隻是公子如此的並重,倒也不好在此用餐,還請您稍微委屈一下。”


  蘇白然擺了擺手道“大夫說的是哪裏話,我自然是不會介意的,既然如此,小女先行告退了。”


  柏三悲應答了一句,目光遠送著那渺茫的身影。


  轉過頭一把拽起了柳青瑤,腳下踢出了藏在下方的銅盆,快速的拍了一下後背。


  柳青瑤隻覺得心翻滾的難受,喉嚨一陣的苦澀,便是向外嘔出了一口水。


  “咳咳!”


  柏三悲手臂輕輕溫柔地打在對方的後背,“柳少爺,真當是抱歉了,你這身上所用的,也實在是猛藥,隻能讓你受些委屈了。”


  柳青瑤費力的拽起了一道帕子,擦了擦嘴角殘留的紅。


  從嗓子到鼻腔火辣辣的鴻騰著,深深的抖了一口氣,才勉強地回過神來。


  “柏三悲,可在我對你有救命之恩的份上,麻煩你告訴我,給我喝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柏三悲含笑道“沒什麽稀奇的,不過是些發汗的藥材,加了辣椒,花椒,八角,熬住了半個時辰,對了,還放著你我是你最喜歡吃的火鍋底料。”


  “……”


  柳青瑤一雙眼睛瞪得老大,狠狠地盯了過去,喉嚨裏火辣辣的燃燒,如同咽下了一口火炭,“柏三悲!”


  柏三悲眨了眨眼道“不要太過於生氣,你這病就得發發汗才算是好的,這也是為了讓你麵色好一些,省得蘇大小姐,因為你要走了,又會不會守寡的問題,那豈不是弄巧成拙,反倒是落了下風?”


  柳青瑤橫了眼,用手把輕輕的擦拭著嘴唇,眼前的沾染在期間火辣辣的紅油,“我倒要認真想想,如果真能回到幾年前,該做何打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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