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這幾日大長公主招待客人, 江餘都有跟隨,因此對大長公主這會兒的反應很是奇怪。


  因著房中隻有貼身侍女,江餘直接問:“是上次慧敏遞來的消息查出了什麽嗎?”


  “查出來倒好。”大長公主長歎一口氣, “偏是什麽都沒查出來,讓人懸著心, 沒法放下。”


  江餘見大長公主這般煩憂,努力回想上輩子。可惜她當時的全部精力都耗費在張家與自家店鋪, 隻依稀記得盧皇後低調的緊,除了除夕,萬壽這些必須出席的場合, 平時很難見到她。


  兀自琢磨著, 跟著大長公主才到正廳門口,就見盧小姐扶著丫鬟的手起身迎上前,說著吉祥話。


  江餘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互相見禮後, 暗中觀察盧小姐, 見她落落大方, 在與大長公主的交談中既暗中奉承討好,又不顯得諂媚,還能時不時給沉默在一旁的自己拋來話頭,是一個善於交際之人。


  “……今日與您聊的太投機, 就像對自個兒親媽一樣, 有著說不完的話。”盧小姐快要走時, 還拉著大長公主的手不放。


  就這麽拉扯著到了門口,才送走盧小姐,大長公主蹙眉:“這個皇後是個心眼多的。”


  江餘仍舊沉浸在思緒中,想要將那絲不對勁抽出來,麵色很是嚴肅。


  “她父親年後不再是輔政大臣, 隻是一個無實權的禮部尚書。現在她便出來拉人脈,這些天想必會拜訪不少人家。”大長公主提點道。


  果然,之後盧小姐陸續拜訪了國公夫人,康平郡主。京城也漸漸傳出盧小姐的美名。酒樓中,還有士子議論,言盧小姐將來必定能顧全大局,母儀天下。


  江餘聽到外麵傳來的各種關於盧小姐的消息,突然靈光一現,抓住了那縷不對勁。


  對比如今野心勃勃的盧小姐,上輩子的盧皇後顯得很奇怪。


  那時,她是三年後才進京,盧皇後早已進宮,已經是很少露麵的狀態。聽聞盧皇後進宮前也曾與京城中的老夫人交好,隻是進宮後,身體漸差,來往漸漸變少,直至後麵一年才見一兩次。


  當時隻是作為一樁舊事,聽過了卻沒放在心上,現在觀盧小姐出閣前的行事,頓時覺得上輩子的盧皇後像是換了一個人。


  換了一個人!


  不知道為什麽,江餘十分確信自己這個匪夷所思的猜想,並努力的給之找理由。


  她前世熟悉的人,這輩子都沒有發生變化,定不是她重生的緣故。


  上輩子的盧皇後未出閣時,和現在的行事一致。


  哪有做了皇後,突然重病的,當時皇帝後宮中,可沒有高位受寵嬪妃給她找麻煩。


  江餘甚至還回想起那日盧小姐來長公主府拜訪時,那個扶著盧小姐起身的丫鬟。


  那個丫鬟未免也太關注盧小姐,雖低著頭,但可以注意到她的視線一直都停留在盧小姐身上,好像是被人要求必須這樣做一般。


  江餘斂去關於前世的猜想,隻將關於丫鬟的猜測告訴了陳明軒。


  陳明軒也不問為何這麽些天過去,她才想起那日的不對勁,命盯著那邊的暗衛不著痕跡地將那個丫鬟帶出來。


  暗衛畢竟是大長公主手下的精銳,將丫鬟帶出府後,甚至還留了一個人易容為那丫鬟的樣子,防止被被察覺。


  暗衛這幾日一直盯著盧府盧小姐,因此模仿起這個重點觀察對象的丫鬟,也是駕輕就熟,裝起病來,連那位丫鬟最親近的小姐妹也沒發現不對勁。


  大長公主府地下室,韓惜寒睜開眼,看見眼前的刑具,隻驚訝一瞬,立刻恢複平靜,像是早就預料到一般。


  將這個丫鬟的全部舉動淨收眼底,江餘雙眼一亮,邁開腳欲現身,卻被大長公主抓住胳膊。


  “先晾她幾天。”


  見大長公主心情頗好,顯然心中有數,江餘乖乖縮回腳,聽母親吩咐。但她到底有些得意於自己最先發現背後之人埋下的釘子,便多瞧了幾眼。


  這麽一多敲,江餘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這人的身型很是眼熟。


  但是看麵部,確定是第一次見。


  奇怪,暗衛說她臉上無任何東西,這就是她的真實麵貌,哪裏覺得眼熟呢?

  直到年後,江餘一家回到狀元府,在接見胭脂鋪中的管事來匯報時,江餘見著貼著花黃的一位女管事,找出了這份熟悉感。


  這位是被她從人牙子那買來的17號,江餘當時直接將人交給墨竹調.教,並未注意這人已經成為店鋪裏的三位管事之一。


  想到這位的身契上的名字,江餘問:“韓管事家中可還有親眷。”


  韓憐苗心中一緊,想到這位郡主夫人慣來直爽,待人也寬和,不像是那些背地裏耍些陰鬼手段之人,猶豫片刻,道:“我還有一親妹,她……與我走散了。”


  江餘細細打量韓憐苗的長相,可她臉上的疤痕太大,破壞了整體的和諧,就算用花黃遮著,仍舊可看見那猙獰醜陋的疤痕,實在看不出她和大長公主府中關著的那人有什麽相似之處。


  長時間注視著別人的傷疤不好,江餘斂目,示意墨竹取來藥瓶,遞給韓憐苗。


  “這鍾脂粉有淡化疤痕的效果,你先試一試,若用著尚可,以後便在鋪子裏推出。”


  接受完韓憐苗的拜謝,江餘又處理了些瑣事,便躺下了,同時懷著兩個孩子實在辛苦,久坐腰酸。


  可沒躺多大會兒,門外傳來徐管事的聲音,聽語氣,似有急事。


  “進來說。”江餘半靠在床頭,墨竹替她將簾子放下。


  徐管事很是難為情:“隔壁張府門口鬧了好一會兒,您看……”


  “發生了什麽事?”江餘蹙眉。


  徐管事沒想到江餘這會兒還不知道,見墨竹低著頭沒有表情,隻得硬著頭皮說:“張夫人拉著張少爺與張老夫人在府門口吵了起來,好似是為了江家的事。”


  江餘也沒多問,讓墨竹出去,邀張夫人來狀元府小住幾日。


  墨竹沒一會兒功夫便回來,身後跟著抬頭挺胸氣勢昂揚的張夫人與垂頭喪氣的張鑫陽。


  活像是一隻鬥勝的雞媽媽帶著一隻被欺負慘了的小雞仔。


  江餘躺了片刻,此時已不那麽累,欲起身,被張夫人製止住。


  “都是一家人,不講那些,你好好躺著。”說著還順手將旁邊墨竹欲遞給他們蓋腿的毛毯給江餘披上。


  “你現在身子重別操心,我應付的來。那老貨要臉,在外人麵前拉不下麵皮,可吵不過我,隻是這幾日就要打擾你們,鑫陽也要勞煩女婿多看顧些。”


  江餘滿意於張夫人現在不讓自己憋氣的態度,關切地看向旁邊抽抽搭搭的張鑫陽:“可是冷了。”示意墨竹給張鑫陽披上毛毯。


  “他就是個傻蛋。”張夫人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居然被那個不成器的江家小子欺負,還為了黎王妃忍著。你當人家是姐姐,人家有拿你當弟弟嗎,不過是利用你罷了,還好你是個男孩,不然我得為你愁死!”


  張夫人教訓完,將人交給江餘,便急著去鳳泰樓查看情況。


  “不是因為江小弟。”張鑫陽瞧著江餘,期期艾艾說。


  “是姐……黎王妃讓彩蝶姐遞話,說想我和娘,想讓我們去看她,被江小弟聽著了。江小弟不讓我們巴結黎王妃,我才和他才吵起來。之後動靜大了,驚動了母親和祖母。”


  “我怕說了家裏氣氛更奇怪,便沒說出來。”


  張鑫陽濕漉漉的眼睛看向江餘:“姐,你這些年真辛苦,江家人都好討厭!”


  見這個弟弟一團孩子氣,江餘哭笑不得。


  之前因為張鑫陽一直躲著她,她就沒怎麽接觸這個弟弟,隻是聽陳明軒說,這孩子讀書聰明,但性子太單純了些。


  現在看來,哪裏是單純,簡直傻的過分了。


  張家是什麽風水,機靈勁全讓張馨寧占了嗎。


  若說張夫人是出門少,被養在府中,養傻了。但是張鑫陽作為張家小公子,出門應酬定然不少,怎麽也長成這般模樣。


  太過驚訝,便將心裏話說了出來。


  “祖母平日裏不怎麽讓我出府,隻和黎王妃一起時,才應允。”張鑫陽委屈。


  觀張老夫人對張鑫陽的態度,絕對是不錯的,並沒有不喜之說,那就是張老夫人養孩子的方式不對,一味的溺愛與小心,保護得過了頭。


  江餘現在也沒工夫親自調.教他,用對待張夫人的方法,將他扔了出去,和何玉一起,在她的胭脂鋪裏打雜。


  多接觸外麵的世界,外麵的人,自然就會慢慢長大。


  張鑫陽難得交到同齡的朋友,很快打的火熱,就這麽住在狀元府,忘記了回家。


  旁邊張府裏的張老太太日日打扮的端莊大氣,等著張夫人來給她賠禮認錯,等著張鑫陽對她撒嬌,結果一個人都沒等到,心中湧起一團火氣。


  正好張馨寧來拜訪,說想見見張夫人與小弟,於是曾經親密無間的祖孫倆結伴一起去了狀元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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