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江餘坐的地方位置比較偏,與大堂之間有屏風攔著,這邊隻有三兩桌客人,自然聽的一清二楚。


  店主出身耕讀世家,聽到這個話落在和自己同行的江餘身上,自然坐不住,正當他絞盡腦汁如何反駁時,就見江餘的聲音。


  “聽兩位如此義憤填膺,難道是有過這種經曆,留下了後遺症不成。”


  江餘沒有如那兩位含沙射影,直接點名道姓,一下子吸引了這邊所有客人的目光。


  按照江餘的脾氣,若是在金陵有人這般說她,她能直接將人揍一頓後,將人趕走,她在金陵經營的人脈關係,能夠讓她這樣對待這種不修口德之人。


  但這裏是京城,初來乍到,她也隻能迂回一些。


  可店主不覺得江餘迂回,這都直接對著人喊話了,沒見那兩位已經臉色脹紅,站起身想要給江餘一個教訓。


  仔細看過這些人的模樣,確認這幾位應該沒什麽背景,店主這才鼓起勇氣攔在江餘麵前。


  江餘同樣也知道這些人不是什麽惹不起的,甚至她還認識其中坐在上首的一位,他是張家一位外管事的兒子。


  不過現在才景平四年,這位的爹還沒當上外管事,約莫才剛進張府,現在不過是馬房灑掃小廝。


  這麽瞧著,這些人估摸是各個府上小廝的子女。江餘感到好笑,這些大家族的洗腦功底真是一等一,連小廝的子女都被染上了這種習氣,對女子從商在外露拋頭露麵百般看不過眼。


  像她上輩子也被這種說法束縛住,店裏一應事務都交給外管事,最多看看賬本,極少插手店中事務。


  江餘繞過店主,站在前麵,笑問:“你們都站起來幹什麽?說不過了,想動手?”打架她可不懼,自從上次輕敵受重傷後,她現在出門身上帶的東西可不少。


  貼身的金甲,各種功效的藥粉,銀針,匕首之類,就是當初的蒙麵人來了討不找好,她慣來吃一塹長一智。


  “你!你!你!”他本想衝上來嚇一嚇江餘,威脅後拿點好處,這麽被堵了話頭,氣勢就弱了下來。


  他雖不認得江餘,但認識店主,知道江餘和店主沒什麽關係。江餘又長的美豔妖嬈,穿著十分講究,梳著婦人頭,且眼生的厲害,這不是哪家藏的小妾又是誰。


  完全沒想過江餘可能是官夫人的可能,江餘這長相和打扮,一看就是小妾,哪家主母這樣。


  老子在張家幫傭的武七看到江餘的相貌後驚住了,他們家極少出門的主母就是京城很少見的豔麗型,說白了就是一副小妾模樣。而眼前這人,不知是否因為都是同樣風格的長相,竟有些相似。


  不是說張夫人是孤女嗎,難道這位是張夫人的遠房親戚?想到張夫人在府中無甚實權,連少爺小姐都從小養在張老婦人房中,與母親不親近,武七就算懷疑,也沒有替江餘說話,隻是默默往後退了幾步,隱在暗中。


  江餘注意到了武七的動作,摸了摸臉,嘲弄地笑出了聲,看來除非她不出門,不然是躲不過張家的注意與懷疑了。


  美人就算做出譏諷的表情,也是美的,氣勢洶洶的兩人先是臉上一紅,轉而化為更大的憤怒,像惱羞成怒於自己居然也被“勾引”住,說話的底氣也足了幾分。


  “你在外麵勾三搭四,不怕你老爺知道後將你活活打死麽?”說著猛地上前用力推江餘,想將她推到後麵的店主身上。


  同時另一人將屏風拉開,像是迫不及待想要暴露江餘的不檢點一樣。


  至於是不是他們陷害,沒關係,江餘“不幹淨”後,被那位老爺拋棄,他們就達到目的了。至於江餘之後的下場,相信主母很樂意落井下石,對江餘這個“小妾”斬盡殺絕。


  這兩位小廝的子女按照自己的慣性思維,互相對視一眼後,配合的相當默契。他們的動靜也吸引了大堂中的客人。


  這座酒樓菜色一般,但是位於衙門附近,地理位置優越,在中午用膳時,人流量還是不錯的。


  離得近的早聽見裏麵的爭論聲,一直注意著這邊的動靜,沒想到裏麵的人越鬧越大,將屏風都給拉開了。


  不過居然不是推倒屏風,小氣兮兮的,這位一線看戲群眾評價完,想看看那位惹起爭端的美人到底長啥模樣,就見美人一腳踩在一位武高大結實的男子背上,像隻是拿這位墊墊腳一般。


  確實很好看啊,難怪那位願意被踩。


  被踩的這位卻難受極了,不知道江餘使了什麽法子,他都沒碰著江餘,就控製不了自己的肢體,用雙手往前推的姿勢直直往地上倒,然後被一腳踢在膝蓋,又一腳踩在背上。


  他疼的渾身冒汗,卻仍舊隻能保持跪地趴匐的狀態。


  江餘慢慢放下腳,漫不經心道:“既然你誠心道歉,堅持要跪兩個時辰認錯,那就原諒你這次的冒犯。”


  說完,環視外麵,見大廳全是男子,剛從門口進來的女子也帶著帷帽,江餘坐了回去,繼續喝湯。京城這種將女子束縛住的風氣真是令人無語,不光男子如此,有些女性也這般。在金陵,做出自己一番事業的常夫人可是金陵女子的楷模。


  可能是金陵女子大多靠自己將商鋪經營好,所以不畏懼男子的目光,而京城……


  店主沒想到江餘這般生猛,這行事風格他隻在大長公主手下的女護衛隊身上見到過。


  難道說江餘背後有大長公主做後台,店主拜師的想法漸漸成型,這麽厲害有背景還擅長經商的人,他一定不能放過。抱大腿,他是專業的!


  屏風後一桌客人也有此猜想,親自考察自己暗中產業的大長公主問旁邊的護衛:“這難道就是阿洛信中的江餘?”


  得到護衛肯定的回答後,大長公主笑道:“確實很像我們火鳳營的人。”


  護衛補充:“聽洛姐姐說,江餘擅烹飪,可要請她來指點指點這鳳泰樓的廚娘。”


  “看來這夫妻倆都是我的貴人。”


  “她最近忙著她的鋪子,咱們也要忙著金陵那邊事情的收尾不得空,不如您下個月端午邀她一同觀賞賽龍舟。”


  “好主意。”


  飯後江餘和店主十分順利的辦理妥當店鋪的交接工作,在江餘正準備去人牙子那兒買兩個人在店中幹些雜活時,店主自告奮勇要前去帶路。


  那殷勤模樣,搞的小桃以為這位看上了他們夫人,一路上都對他防備的緊。


  但是店主,這會兒不能叫店主,應該是何玉滿腦子都想著如何讓江餘收下他這個徒弟。


  何玉是家中的幼子,現年不過十八,雖有幾分機敏,但到底年少經曆少,完全不知道如何讓江餘收下他,隻好不停的表現自己。


  現在他已經知道江餘是前段時間京城中的紅人,連中三元的陳狀元那個傳聞中的鄉下夫人。


  他的兩個姐夫官職並不低,因此他早聽說這詆毀狀元夫人的謠言是辰王府放出來的,就是為了給嘉敏郡主挽尊,現在見了江餘,更確信這點。


  長的這麽好看,還有本事的夫人哪裏是傳聞中那個無鹽無德無才,隻靠兒子栓住丈夫的人。


  全是嫉妒!


  就像他以前的朋友嫉妒他有兩個疼他的姐姐,就算他讀書不好,也不善經商,做不了姐夫的外管事,姐姐依舊對他好。最後兩個朋友在外麵抹黑他,弄的他名聲狼藉。


  到達目的地後,何玉率先跳下馬車,衝進去挑人。


  人牙子見何玉一臉稚氣,不著痕跡地帶著他往那些麵有瑕疵,身體病弱的那邊去,嘴裏還說著這些人都是小病,沒甚大礙,很容易治好,但是他們超級便宜的話。


  江餘下了馬車,攔下小桃想要阻止的動作,也跟在人牙子的背後。


  在人牙子想開出和無病的人一般價格時,江餘開口:“隔壁的馬牙行中,這般帶病帶傷的隻有你的三分之一。”


  人牙子見到一個懂行的,立馬轉換話頭,仿佛剛剛吹噓自己這裏價格實惠的話是放屁一樣。


  何玉一臉收到衝擊的模樣,呆呆地跟在江餘後麵,看江餘挑人。


  江餘這般的貴婦人帶著一個年輕的公子來挑人,已經是極好的買家了。這些一直處於買賣人口市場上最低地位的人迫不及待的推銷自己,擠到江餘麵前,說自己的優點。


  人牙子也不攔著,這可以顯示他們這兒的貨色好。


  江餘不介意挑選帶病的是因為她醫術高超,不是大問題的話,還也能省下一筆銀子。但她不是來做慈善,來這裏拯救病弱無依的人,肯定要挑選老實能幹的。


  視線掃過幾個故意做出重傷可憐模樣的,和幾個擠開旁人,踩著別人站在最前麵的高大男子,最後向人牙子道:“我要5號和17號。”


  付了銀子,辦好手續,拿到契書後,那兩個人也收拾妥當。那位5號的男子雖麵色蒼白,但背脊仍舊挺的筆直,另一位17號是一位麵有瑕疵的婦女,她收拾出來後,走動間頗有幾分風韻,看的人牙子歎息自己虧大了。


  “江夫人可真會挑人。沒想到這兩個我都看漏眼的好貨色被江夫人挑了去。”人牙子心服口服。


  何玉被人牙子這誇獎的話再一次驚到,他是被忽悠,江夫人是被稱讚!差距太大了!他就這麽坐在馬車外,恍恍惚惚地跟到了狀元府。


  門口等著夫人回來一同進府的陳明軒一眼就看到,他給夫人準備的馬車外坐著傻乎乎的何玉,眼睛微微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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