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此時火勢已極盛,很快要蔓延到蒙麵人身上,江餘狠狠閉了閉眼,從懷中掏出另一瓶藥,倒入蒙麵人口中,確保他不會中途醒來。
然後再不遲疑,拉住窗邊的繩子,往外跳去。
對麵酒樓中的人見已經燒了半邊的巧坊閣中越出一人,借著布條,身型利落瀟灑的往下滑去,驚歎不已。
“那就是新科狀元的妻子江夫人?可真是精國不讓須眉啊。”
“別小瞧這位夫人,旁邊街上的華衣坊知道不,就是這位夫人的產業,一家店抵得過一條街。哦,這條街要除了同樣屬於她的首飾店。”
“陳相公可真是有福,有一位這麽會經營的妻子。”
……
酒樓的人議論著,突然瞥見一支箭破空而來,箭尖鋒利,直直對著江餘的後心而去。
驚呼聲四起,街上的人慌忙逃竄,生怕被誤傷。
江餘腳往牆上一蹬,扭身避開射來的箭,看了眼離地不過兩米高度,果斷鬆開手,快速往下落去。
這時越來越多的箭衝著江餘剛剛的地方射去,亂箭射中了布條。好在江餘早早放開手,雖然落地時腿震的生疼,但好歹未中箭。
遠處傳來馬蹄聲,眾人以為是官府來人,雖覺得有些遲了,但仍舊驚喜的看過去。
酒樓中沉默的兩人感到一絲不妙,往包廂門口急奔,在他們旁邊的薛老板驚呼:“不對呀!之前明明打好招呼!官府不會派人過來!”
門被打開,外麵站著一隊穿著鎧甲的士兵。
“你們怎麽會在這裏!”暗衛頭領掃見士兵身上的鎧甲樣式,驚到忘記逃跑。
來人沒有放過他們發愣的時間,將兩人連同仍舊坐著的薛老爺分別綁住,扔到下麵街道的空地上。
接著陸陸續續有一些士兵從周圍的店鋪裏出來,手上拎著一個個背上綁著箭筒的人。
圍觀眾人雖不知這是哪裏來的兵士,但見從自己呆的院子裏搜尋出這麽多歹人,心中後怕不止,一下子議論開來。
“那人之前住我隔壁,一點都看不出來能做出這等惡事!”
“是呀!這些防火行凶之人太惡劣了!”
這條街上學子多,敢說的自然也多,有人起了個頭,大家自然而然的議論起來。
江餘此刻癱坐在地上,沒有力氣站起身。
一位麵慈的婦人想過去扶江餘起來,卻被錢夫人攔住,“她身上有病,靠近就會傳染。”
錢夫人聲音不小,周圍都是之前從巧坊閣逃出的貴婦,自然聽的一清二楚。眾人嘩然,看向江餘的眼神更加不善了。
“她連累我們遭遇火災,摔傷了好些人不說,居然還故意想將怪病染給我們!”
“長成她那狐媚樣,難怪做出這等惡毒事。”
說著,又後退數步,離江餘更遠了些。
江餘掙紮著想要站起身,但是腳崴了,使不上勁,換胳膊撐著地麵,想要撐起身子,但在之前和蒙麵人對打時,身上受了不少劍傷,一用力,江餘感覺裏衣裏麵一片潮濕,傷口甚至有些刺痛。
她知道自己不光染上了常夫人傳給她的痘症,還中了蒙麵人劍上抹的毒。
這次的計劃原本是打算借巧坊閣開業儀式,將針對她的人聚在一起,由洛夫人帶人將其一網打盡。
沒想到他們喪心病狂的在巧坊閣點火,裏麵保護她的人無奈前去滅火,隻她一個人麵對來擊殺她的暗衛。
也沒有想到他們竟然不止對自己出手,還對常夫人一家出手。今日常夫人臉上厚厚的脂粉恐怕不止是為了掩飾疲憊,更主要是為了遮住臉上的紅斑。
她還是過於自滿了,沒有考慮周到,導致她現在和常夫人格外的狼狽。
“阿餘!”
“別過來,我中了毒。”江餘掙紮起身,“用布包住手,別碰到我的皮膚。”
她身上的血染透身上厚厚的緞花棉錦袍,脖子上已經布滿紅點,遠看像是口中噴出的血沫,近看才發現是讓人頭皮發麻的紅疹。
洛夫人緊皺眉頭,彎腰從衣服上扯下布條將自己露出的皮膚全部包住,然後親自走過去,將江餘撫起攬在懷中。
“洛夫人,她身上有怪病,會傳染的!”
“是呀,可別被她騙了,那不是毒。”
貴婦們不敢過來,隻伸長脖子對著這邊嘰嘰喳喳。
洛夫人未看她們一眼,交代待命的將士將這些歹人抓起來,關到後麵的囚籠中。
將士們行動很快,一會兒就像現場打掃幹淨,連江餘剛剛躺過的地麵上的血漬都用水衝洗幹淨,並灑上了酒消毒。
他們走後,在場眾人久久反應不過來,一位學子小聲道:“洛夫人這一身,加上抱著江夫人的動作,我還以為看見雲副都統。”
“洛夫人是雲副都統的夫人,自然像自己的夫君。”
“話說這些士兵應不是江南知府府兵,看起來更有氣勢一些。”
“看見那些人身上穿的沒,雲副都統旗下的威虎營統一製式的鎧甲,我表哥的姨媽的兒子……”
在場的學子們再次議論紛紛,聽到消息姍姍來遲的知縣腿一軟,得虧旁邊的縣丞即時扶住了他。
“我完了,我完了……”
知縣失魂落魄,旁邊的貴婦也好不到哪裏去,自討沒趣後,很是嫉妒的朝著洛夫人馬車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得幸災樂禍地看向被燒毀的巧坊閣,帶著這複雜心態回了。
不過這些貴婦白開心一場,因為準備甕中捉鱉,巧坊閣這個甕自然不是按照原本的規格建造。
除去原本常夫人負責時的房屋整體結構沒法改,其間的一些貴重的家具擺設都是拿次上許多的木頭弄的,不然當時樓梯上摔下來的婦人們真撞上貨真價實的家具,鐵定要撞骨折。
所以這天造成的損失並不高,甚至沒有江餘調養身體所用的藥材價格的十分之一。
江餘這次真的受傷太重,一進府,就被大夫開了數種名貴的藥材,來壓製江餘體內的毒素,又因為失血過多,還得在考慮解毒的同時補血,簡直要愁禿這些老大夫。
墨竹帶著特質的手套,邊替江餘上藥,邊埋怨道:“夫人也太不顧自個兒,就算有人點火,怎可將暗中的人全支去滅火,就算留一人也好,也免得您獨自麵對那歹人。”
江餘自知自己這次太過莽撞,也不還嘴。
“您也是,在樓上時讓我去照顧常夫人,怎麽沒想過自個兒下來時沒人照應。”
“還有小少爺,之前見您回來,開心的樂個不停,但是久不見您,幾日都不笑了。但您這病又靠近不得小少爺……”
江餘平日格外嬌豔奪目,濃墨重彩的臉上此刻就算是蒼白心虛,乖乖認錯的模樣,也仍舊顯不出楚楚可憐,反而像是妖妃從良,狐仙化作村姑,遮不住身上的媚意。
剛進門的洛夫人見此,噗嗤一身笑出聲來,惹來在場兩人疑問的目光。
“我剛收到京城的消息,辰王想把慧敏郡主嫁給陳明軒,被他已有妻子,不二娶給拒絕了。”唉餘這般貌美,陳相公還是沒瞎的。
墨竹眼睛睜的老大,一幅要手撕渣男的模樣,手下的力道不由的重了幾分。
江餘沒被消息震住,反而被墨竹弄的長吸一口氣。
“這消息不知怎麽傳了出去,皇上還給阿餘封了安人。如今阿餘是正六品夫人,比陳明軒還高一品呢。”
雖知道陳明軒不會做那陳世美,拋妻棄子,所以江餘對他拒絕郡主並不奇怪,但是給她請封誥命,還比他高一級,仍舊有些哭笑不得。
江餘雖沒什麽政治嗅覺,弄不清官場上錯綜複雜的關係,但也知道,沒有陳明軒的請封,皇帝不會知道自己,如果皇帝不是看在陳明軒為他做事,也不會將原本應賜的敕命改成誥命。
還是要多賺些銀子,看陳明軒對皇上的影響力,以後官職定越來越高,聽說官越高,需要的花銷越大,自己得抓緊時間。
洛夫人見江餘從一臉悵惘變到一臉堅定,不知道她在想什麽,說道:“這次的事鬧的極大,我給江南太守發了信說明情況後,太守已將這件事直達天聽。之後會有欽差過來專門來料理此事後續,你……”
“過幾日,我身上的紅疹就會消,到時便可動身。”
以為江餘是被陳明軒打動,迫不及待的想要去京城,洛夫人揶揄地眨眨眼“好,到時候讓爾風護送你入京。”
見江餘不解,洛夫人解釋:“雖然辰王事情敗落,但抓不住證據,動不了他們根基,他們丟了臉,隻怕會報複。”
江餘又問了一些常夫人的情況,得知常夫人府上得病較晚的人已經痊愈,其餘人也在好轉,放下心來。
待病好後,江餘專程去了常夫人府上,和她重新商談巧坊閣的事宜,並將自己手中的三家鋪子全部托給常夫人照管,之後輕車簡行,去往京城。
金陵貴婦見江餘手下的店歸屬權被移交給了常夫人,紛紛議論這是不是對巧坊閣的賠償,隻有和江餘走的近些的官夫人注意到,那些鋪子裏的主事人沒有大動,之後的新品也帶著濃濃的江餘風格。
心裏明白,常夫人是江餘的外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