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這年代, 能在縣城裏下館子大口吃肉的很少。一個是沒錢,再就是即使有錢也舍不得。


  賀一問給他們三個倒酒“就敬我們這兩個月以來的辛苦勞動”


  “幹”


  “幹”


  四個人一口飲下,心裏都有些澀澀的。


  同甘共苦的兩個月, 都有感情了。


  紅嬸心情很複雜“這兩個月我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賀小子你別見怪”


  她一方麵因為賀一問的離開有些感傷, 另一方麵又有些慶幸。一山不容二虎,賀一問能力太強了, 紅嬸喜歡這個隊員,可又覺得這小子威脅到了她的地位。


  “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賀一問從服務員手中端過一盤肉菜放在了離紅嬸伸手就能夾到菜的地方。


  喝了幾口小酒,四個人將話說開了, 開始朝著桌上的肉菜進攻。一小時後, 桌上的菜被吃個精光。


  “保重”飯館門口,賀一問和隊友告別,轉身朝車站的方向走去。


  現在還不算晚, 應該能坐上自己媳婦兒工作的那輛班車。


  經過門市部, 賀一問停頓了幾秒, 隨即走了進去。


  “你好,這個全鋼手表多少錢”賀一問想給媳婦兒買一個,她一直嚷嚷著要買手表。


  “120塊,有票嗎你”售貨員大熱天的沒好氣地朝他嚷嚷。


  錢沒有, 票也沒有, 賀一問有些遺憾地轉身去了另一邊“這個台扇要票嗎?”


  “台扇不用票, 85塊,有錢嗎你”


  賀一問摸摸口袋有些猶豫,要是買了這把台扇,那他所有的積蓄就沒了。


  可是,記得才3月份, 陳小語就嚷嚷著天氣熱,現在估計更受不了這天氣。


  “小夥子,這台扇要用電,你鄉下發電要買機器買汽油,這不白扯嗎”路過的大娘勸他。


  謔!賀一問一拍腦袋,他真是魔怔了,家裏沒電,確實買了也是白買。


  傻笑了聲,賀一問衝著賣成衣的地方跑去。


  的確良的裙子,大白鞋,發帶,賀一問買了一大袋子五顏六色的東西。


  心滿意足的提著袋子上了班車,賀一問準備給陳小語來個大驚喜。


  駕駛員還沒上來,售票員在收錢剪票。


  “去哪兒?”售票員笑著衝賀一問問道。


  賀一問提著袋子的手尷尬地愣在半空中,這售票員根本不是他媳婦兒“原先的售票員哪去了?”


  “哦,你是說那個叫陳什麽的小姑娘是吧?她被辭了”


  “被辭了?”


  “我也不太清楚”售票員見賀一問這儀表堂堂的樣,有些害羞地指了指前頭“聽說和駕駛員關係不太好,起了爭執”


  賀一問明了,壓下心裏的疑惑拿了兩角錢出來“終點站下車”


  坐到最後一排,賀一問靠著椅背閉眼休息著。


  50多分鍾後,車子到了終點站,下車的除了一個老大爺就是賀一問。


  看見賀一問下車,駕駛員劉哥愣了幾秒。


  賀一問冷眼掃了他一眼,買了一箱子棒冰後,自顧自地走路回家去了。


  大步走回家的賀一問走在半路就已經忍不住嘴角的笑,他已經能想到陳小語看見這些漂亮衣服有多高興了。


  “我的珠兒啊”隔著一個大隊,陳小語這邊都能聽到王珠兒父母哭天喊地的聲音。


  現在已經是5月下旬,離王珠兒坐牢已經有一段時日了,而賈又誠已經放了出來。


  賀冰兒忍不住擦眼淚“這段時間每天聽他們兩老哭,他們太可憐了。王珠兒也真是狠心,為了一個臭男人就能把親人都拋下”


  王家隻有兩個女兒,從小省吃儉用供兩姐妹上學,沒想到小女兒就這麽栽到了賈又誠手裏,一輩子都毀了,還得連帶王家父母和姐姐受累。


  陳小語端著一碗紅燒肉出來無動於衷,這種戀愛腦的事見多了,見怪不怪。


  “我告訴你,你以後坐牢了,我跑得比誰都快,可別妄想我給你頂罪!”賀冰兒敲打著張子承。


  “我才不會幹這種事”張子承嘀咕道。


  嗯,你確實不會幹這種事,可這小子也是個混蛋。陳小語記得書中賀冰兒懷孕後,這張子承馬上斷了聯係,跑得比誰都快,在大四的時候馬不停蹄的出了國。


  十足的渣男!

  想到這裏,陳小語對張子承翻了個白眼。


  無緣無故被陳小語翻白眼的張子承也有些生氣,有些沒好氣道“如果是賀大哥做壞事了,嫂子這麽精明的人肯定跑得比誰都快”


  “廢話!”陳小語認真道“賀一問要是做壞事,我第一個踹了他”


  “可你們是夫妻啊”賀冰兒聽到這裏有些不舒服。


  “大難臨頭各自飛,想拖我下水那是不可能的”陳小語可不覺得自己是什麽活菩薩。


  “什麽拖你下水?”


  熟悉又覺得有些陌生的聲音在外頭響起,陳小語呆滯了幾秒,轉身一看,一個黑得像頭碳的男人!

  “哥!”賀冰兒率先反應過來撲了過去。


  張子承也興奮地跑了出去“賀大哥”


  “賀隊長”


  “賀隊長”


  ………


  院子外頭一群社員們圍在外頭看著兩月不見的賀一問都有些不敢靠近。


  “我給大家買了赤豆棒冰”賀一問把泡沫箱子打開“裏麵隻有幾十個,見者有份”


  冰棒!


  這下什麽陌生感都沒了,鄉親們紛紛圍了上來,冰棒被一掃而光。


  “我給你另外留了個奶油大雪糕”賀一問留下那群搶雪糕的人,主動上前去給媳婦兒從袋子裏拿出個大雪糕。


  陳小語確實覺得賀一問有些陌生了,變得更黑了些。


  “嗯……謝謝”陳小語不自在地接過雪糕。


  “哥,我呢”賀冰兒沒搶到冰棒,轉身找賀一問要大雪糕。


  “也給你特地買了個”賀一問從袋子裏拿出剩下的一個奶油雪糕。


  “賀大隊長,怎麽這麽大方啊”這些人還是習慣叫他大隊長,一時改不過來。


  “我如今是國辦隊的放映隊隊長”賀一問和那些人說著話,眼睛卻是看著媳婦兒,想向她炫耀自己的本事。


  聽到這話,眾人歡呼著到處去傳遞這個好消息去了。


  “為什麽我這個比嫂子的小”賀冰兒比了比。


  奶油大雪糕12分錢一個,奶油小雪糕8分錢一個。賀一問去買的時候,那裏隻剩一個大雪糕了。


  “行了,別耽誤大哥大嫂敘舊”張子承扯著賀冰兒離開。


  “我放行李”賀一問滿腔熱情,看著陳小語就忍不住笑。


  陳小語拿了鑰匙把自己房門打開“進去吧”


  兩人剛進小房間,賀一問馬上關門把媳婦兒抱了個滿懷。


  眼看著這男人在自己脖子周圍蹭啊蹭,弄得陳小語措手不及。這男人離開前一直裝得像模像樣的,沒想到一回來就動手動腳的。


  賀一問忍不住親了親她耳垂下側的脖子那處,親完才回過神,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親自己的媳婦兒。


  想到兩人相愛之前不能親嘴的約定,賀一問頓時有些後悔,這小媳婦兒會不會以為自己故意耍流、氓?


  陳小語被親了一下感覺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一方麵是因為害羞,另一方麵實在是親脖子那也太癢了些。


  呆住的賀一問見陳小語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大聲嚷嚷,也沒有推開他,不由得試探性地朝上吻去。


  細細地吻著脖子,直到陳小語脖子那一塊都有些痛了,賀一問終於轉移了陣地,咬了咬媳婦兒潔白小而薄的耳垂。


  陳小語吃痛一聲,終於推開了他。


  想要再抱抱媳婦兒的賀一問被陳小語捂著鼻子推開“你身上太臭了,多久沒洗澡了?”


  賀一問尷尬得一張黑炭臉爆紅“每天都洗澡,今天去飯館吃飯又做了班車,可能身上不好聞”


  這樣說著,賀一問連忙丟下行李就跑到廚房燒水去了。


  照了照鏡子,陳小語看了看耳垂,上頭都有了絲紅印子,這個混蛋!

  “哥,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賀冰兒興奮地拿出一張紙,上麵寫著她想買的東西。


  “好好好,我明天給你買”洗完澡的賀一問把妹子推開,大長腿跨進屋子就鎖上了門。


  “這門外頭怎麽還多了一把鎖?”賀一問終於想起了這事。


  “嗯……”陳小語三言兩語將王珠兒和賈又誠那件事說了出來。


  眼看賀一問要發火,陳小語拉著他沒好氣道“你要訓你妹子也等我不在了再說,要不然我還得為了表麵功夫去拉架”


  強忍住怒火的賀一問抱抱她“對不起”


  他開始後悔了,自己去放映隊的決定也不知是對是錯。


  “嗯,你確實對不起我”陳小語開始拆開袋子裏麵的禮物“不過看在這麽多新衣服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黃色的裙子、橘紅色的裙子、藍色裏麵交雜著白色花朵的裙子……


  陳小語當場躲在被窩裏脫了麻布做的長褲換上這些裙子。


  天知道她已經多少年沒穿過裙子了!

  穿書前那些美美的連衣裙的日子好似一去不複返,她還以為這輩子都隻能當一個穿著麻布衣服做工的倒黴蛋。


  “好不好看?”陳小語激動地跳下床在賀一問麵前轉了一個圈。


  “好看”賀一問忍不住拉著她又親了一口,這下親在了額頭上。


  陳小語馬上不開心了“你親個沒完了是吧”


  抱著大堆裙子去了院子裏的水井洗,陳小語準備明天就要穿上這些光鮮亮麗的裙子去大隊裏炫耀。


  “哥?”賀冰兒看著突然出門的賀一問有些驚慌,大哥的眼神有些可怕。


  “今天好好睡,明天等你嫂子出門了我再找你算賬”賀一問一臉平靜道。


  被大哥這麽一威脅,賀冰兒一晚上都沒睡個好覺。


  “你耳垂挺薄的”晚上賀一問摸著媳婦兒的耳垂和她聊著天。


  一把打下他作亂的手,陳小語看了看漂亮的發帶“都說耳垂薄沒福氣”


  不過,這隻能說原主沒福氣。如今是她陳小語來到了這,就不可能繼續原主的老路子。


  “這都是那些算命的胡謅”賀一問突然神情嚴肅道。


  陳小語馬上反應過來,這人估計是想到他母親的死了。他母親被一個假冒的道士騙錢又害命,估計這些‘耳垂薄福薄’的舊思想,他是很不以為意的。


  “算了,不說這些”賀一問坐起身來“你那幾天受苦了”


  “你是說在局子裏蹲的那幾天?”陳小語給自己戴上紅色發帶“確實很辛苦,裏麵夥食不好。前兩天我都是一個人待在一間小黑屋,後來和幾個凶神惡煞的女人待在一間屋子裏……”


  想起了那幾天的遭遇,陳小語一直憋著的淚水突然奪眶而出“……她們搶我頭上係著的絲巾和身上帶著的帕子,我,我……”


  陳小語哭得泣不成聲。


  “對不起”賀一問不停地抱著她道歉“對不起”


  好不容易把人安撫下來,賀一問拿東西給她擦臉上的淚水“你被打了?”


  “沒有,我把她們打骨折了”陳小語委屈道。


  “………”


  “我一個人很害怕,她們還來惹我,都是自找的”陳小語嘟囔著罵道“那個公安可凶了,給的吃食就是幾個黑乎乎髒兮兮的饅頭,我,嗚~”


  想到自己竟然吃了那些髒饅頭,陳小語現在還委屈得想哭“你是不知道,這些吃食必須吃,不吃就要被訓”


  她陳小語活了兩輩子,那段被關在黑屋子裏吃著髒兮兮的食物的日子回想起來真是慘不忍睹。


  “我明天給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什麽”賀一問安慰她“我賺了很多錢,咱們買好吃又幹淨的食物”


  “可是咱們沒那麽多票”


  “那就去黑市買”賀一問一點也不在乎。


  陳小語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要去黑市?”


  “我又不幹壞事,買點吃食總沒錯吧”賀一問摸摸她腦袋瓜子“幹嘛這麽看著我?傻了?”


  陳小語低頭不語,這男人一向正直又守紀律,就像是優秀得可以拿滿分的標兵一樣,沒想到也有去黑市的一天。


  “嗯,你變了”陳小語有些不好意思。


  書中這男人安分守己,現在變得‘靈活取巧’了,估計還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變黑了?”賀一問開玩笑道。


  “確實是塊黑炭,我一開始還沒認出來”陳小語笑話他“你看你脖子和胸脯是兩個色”


  陳小語一把扯開他襯衫給他看對比,襯衫扣子卻受了外力紛紛散落在地。


  呃,陳小語這才發現自己這動作太、色了。


  “媳婦兒”賀一問一把將陳小語撲倒在床,忍不住繼續下午沒做完的‘互動’


  被親耳垂親臉頰的陳小語忍不住翻滾了一下身體下了床“我去外麵拿扇子,太熱了”


  回到家第三天,賀一問終於調整了過來,開始跟著媳婦兒去看魚塘。


  陳小語辭掉了售票員的工作後,段嘉石給她安排了去看魚塘提防小偷的工作。


  “他也太不像話了,這種抓小偷的工作交給你不合適”賀一問怕媳婦兒受傷,畢竟一些偷雞摸狗的人狠起來是會動刀子的。


  “都是輪流來的,一起看魚塘的還有好幾個年輕小夥子小姑娘們,總不好對我搞特殊。你也是當過隊長的,應該知道這協調工作的事有多難搞”


  兩口子一起看魚塘,看著倒不像是來上工的。


  “我想把咱們那屋子再修整一遍”賀一問計劃著時間“再過一陣子我就要去縣裏頭選拔人,等人選一定,我也要去工作了”


  他如今成了國辦隊的放映隊隊長,那邊讓他去縣裏挑一個合適的隊員。


  “選拔?你看我怎麽樣?”陳小語突然轉身看著他“我和你一起去放電影”


  賀一問自然願意陳小語跟著他,隻是“有選拔比賽的,這事我不能做主”


  “這有何難,你教教我不就得了?選拔什麽時候開始?我去報名!”陳小語好歹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聰明人,對這個年代所謂的高科技設備那肯定是一學就會。


  “放映隊很苦,我怕你受不了”賀一問還是有些猶豫。


  “賀大隊長!我一個人留在這裏獨守空房可是要偷男人的,你確定不選我?”陳小語突然一本正經地開玩笑。


  事實上,賀一問離開的這兩個月陳小語每天晚上都會想他,她習慣了和他待著的日子,不想再一個人圍著家裏的一畝三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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