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出乎意料

  金烏剛剛露了頭,橘紅色的光芒撒下,從長安皇宮的鍾樓中就響起了擾人清夢的鍾聲,鍾聲一聲又一聲,在整個長安城中回蕩。


  清風打著轉的在各處徘徊,喚醒了不願起床的人們,新的一天開始了。


  被關閉的城門陸續打開,等候在城外的人們已經站起身子,排在隊伍裏,等候守城官員的查驗。


  一年都數著指頭放假的國子監,今日所有人都不用上課。


  學舍裏已經傳出聲響,不要誤會,那不是朗朗的讀書聲,而是克製不住的興奮激動。


  一年一度的蹴鞠比賽就要開始了。


  旗幟飄揚在球場,一眾官員紛紛入座,國主不僅開場白說的簡練,帶來的獎品也十分豐厚,他竟是直接獎勵了長安的一幢庭院。


  寸土寸金的長安,幾間破瓦房都能天價,何倫是一幢夏日可以避暑的庭院。


  即使陛下賞賜的庭院不能買賣,打理它又要花費巨資,但長安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錢人,在得知獎賞如此豐厚時,幾乎人人都露出了狼一般的目光。


  戰火立刻燃燒起來。


  苻令珠對庭院倒是沒有什麽感覺,她已經打定主意不會好好發揮,勢必不讓王易徽出風頭,所以現在隻關心腦袋上的驕陽,什麽時候能溫度低一下。


  她十分懷疑,打上幾場球之後,自己會被曬黑。


  而且左右環顧一圈,她覺得國子監能贏,那就是天降紅雨了。


  瞧瞧,右手邊是西北軍和東騎軍的蹴鞠隊,一個個十分有鐵血軍人的樣子,那挺拔的身姿,一個打兩。


  左手邊是金吾衛的軍隊,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才可以加入金吾衛的人,一個個摩拳擦掌打算給對方一個教訓。


  再看看自己的隊伍,每個人都有一張俊美,且十分像遊手好閑,一輪遊的氣質的臉。


  “第一場,國子監對金吾衛!”


  “走,入場。”王易徽打頭陣,牽著馬走在最前麵,苻令珠挑挑眉,跟了上去。


  入了球場,前來觀看的人們頓時爆發出尖叫。


  尤其是有錢有勢能過來看蹴鞠比賽的小娘子,簡直要將嗓子喊破。


  國子監這隊蹴鞠的人,真的是太好看了!


  一出現,還就出現了十多個!

  尤其是走在最前方的郎君,和容貌截然相反的冷漠氣質,太吸引眼球了,那身材、那眉眼、那唇形,簡直讓她們無法呼吸。


  苻令珠的耳朵都快被震聾了,她甚至在一片叫喊聲中,捕捉到了太學丙班學子的呼喊,“太學之光,必勝!”


  太羞恥了。


  真不想承認自己是太學丙班的人……


  隨著走動,他們和後續進入的金吾衛,各占球場兩邊。


  整個球場長千步,在東西角各有一個球門,球門是在紅木板下方,挖出的一個一尺大小圓洞,正好能容納球通過,落進後麵的網兜中。


  他們今日比的是雙球門打法,雙方以擊過對方球門為勝。


  苻令珠握住頂端如月的球仗,率先翻身上馬。


  白馬紅衣,意氣風發,嘴角的壞笑那麽令人心動。


  小娘子的尖叫聲更大。


  苻令珠克製住自己,沒有伸手摸摸額頭並不存在的汗水。


  這幫小娘子是不是不知道她是個女子……


  王易徽目光落在苻令珠的紅衣上,隨即翻身上馬,整個國子監,除了苻令珠是一身鮮紅如血的衣服,其餘人都是著白衣,戴紅色襆頭巾子。


  最中間的小球被拋出,又迅速落下,他最後用餘光看了她一眼,驅馬上前,球杆揮動,在金吾衛的對手手中,成功將球搶出,拋向身後的隊伍。


  圍觀的人頓時爆發出呼喊聲,氣氛更加熱烈了。


  比賽開始。


  小小的球不斷在球仗擊打下,從這個人的手裏換到那個人的手裏,兩方人馬隨著小球的軌跡,跑到了一起。


  金吾衛穿著一色的黃色球服,穿插在國子監雪白的衣裳中,顏色看的苻令珠眼睛都花了。


  她騎在馬上跟著金吾衛來回奔走,但就是一下球都沒有摸到,劃水劃的光明正大。


  最開始還有兩名金吾衛來夾擊她,沒辦法,誰讓她是除王易徽第二個入場的人,一般都默認站位越排在前方的人,實力越強大,再加上她一身紅衣,自然吸引了金吾衛的火力。


  哪知他們浪費時間跟了她許久,除了被她帶著繞彎子,半點作用都沒發揮,人家國子監就像隊伍裏沒有她這個人一般,球都不打到她這裏來。


  竟是被騙了,國子監的人果然奸詐。


  隨即一窩蜂去攔截王易徽,看著王易徽在人群中左衝右撞,苻令珠舔舔唇,覺得今兒個天氣不錯,很不錯。


  金吾衛的人輕視國子監學生,打從一開始就沒使出全力,再看國子監的隊伍,赫然有個小娘子,這不鬧呢吧,更加不待見。


  氣勢從最開始的鼎盛,開始往下坡走,越打越鬆散,篤定了國子監的人翻身不了。


  圍觀的群眾哪裏能分得清場上的人什麽心思,他們著急啊,半天了誰的球都沒進,焦急的呼喊聲,不斷傳來。


  很快,一局結束,誰都沒有進球,雙方休息片刻之後再戰。


  國子監的人不乏對苻令珠有意見的,可在王易徽麵上什麽都不敢說,隻用眼神盯著她。


  打從進了球隊,就沒認真訓練過的苻令珠,對他們的目光視若無睹,反而在王易徽喘著氣喝水時別過了臉。


  別想用美貌擊潰她,出手是不可能出手的,好好打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為什麽他喝口水都覺得……


  想想剛才看到的那一幕。


  汗水浸濕了衣衫,白色卻並不透的衣裳粘在他的身體上,勾勒出他強健的胸膛,喉嚨隨著吞水的動作在滑動,有水滴從嘴角處流下,順著脖頸劃進衣襟中……


  停,不要再想了。


  王易徽喝下最後一口水,讓大家過來聽他安排戰術。


  苻令珠就抱著手臂站在一旁,並沒有主動參與的興致,還在為剛才自己腦袋想的畫麵而麵紅耳赤。


  因而沒有注意到,王易徽每說一句話,隊員們就得擰著眉抽空看看她。


  休息時間很快結束,王易徽走在最前方,回頭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弄的她心裏七上八下的。


  怎麽回事王老狗?


  翻身上馬依舊利落,視線在看見金吾衛隊中的一人時,徒然凝固。


  本來黃色的隊服,她按理應該臉盲到誰都認不出,並且重生後,接觸的人全都是國子監的人,那突然感到的熟悉便會讓事情變得詭異起來。


  為什麽金吾衛的隊伍裏,會有董薑?

  而且這個家夥記吃不記打,一臉嘚瑟樣,竟然相隔很遠向她挑釁。


  周圍人的呼喊聲過大,王易徽說的話飄散在空氣中,半點沒起到作用,隻好斜著身子扭頭在她耳邊道:“他提前向國子監申請實習,實習地點便是在金吾衛。”


  溫熱的氣息輕輕拂過她的耳畔,在她生出不適前,即時退去。


  懂了,金吾衛的人是覺得自己必勝,將本就是到金吾衛鍍金的郎君派出來,再在陛下麵前鍍個“光”。


  苻令珠伸手揉了下耳朵,視線如刀射向董薑,好好在家呆著不好嗎?非得往她眼皮子低下湊。


  是覺得她當著大家的麵,不敢揍他是不是?


  傻,這種情況下,才最好做小動作。


  球被拋出,苻令珠一馬當先,大改之前的樣子,勢如破竹衝到金吾衛的隊伍中。


  順便還把不小心落在金吾衛球仗中的球擊飛。


  小球順著她的力道向上飛去,在它還沒有落下時,她餘光瞧見王易徽的身影,隨手將其擊打到他的方向,看見球落入他的球仗。


  她頭一動,牢牢鎖定在董薑身上。


  此時金吾衛被她突然衝進來弄的手足無措,本來上半場她還是沒有任何實力,被國子監帶來見世麵的拖累小娘子。


  下半場就變成了最鋒利的尖刀,直指他們心髒。


  然而他們的氣勢再而衰三而竭,已不複剛上場的那般有力。


  國子監的人,果然十足十的奸詐,竟然迷惑他們!

  在她的攪和下,金吾衛士氣大減,尤其董薑見她奔著自己衝了進來,嚇得四處亂竄,哪裏還管的了自己是在比賽,頓時將金吾衛的隊形擾亂。


  有人破口大罵:“你是不是沒長眼睛,你往哪撞呢?去國子監的隊伍裏啊!”


  董薑哪敢將自己送到國子監去,他恨不得插上雙翅趕緊飛走,嚇得幾乎是肝膽俱裂。


  苻令珠動了動自己的脖頸,絲毫沒有注意到國子監的人,以王易徽為首就跟在她的身後,用她為突破點,直接攻進金吾衛的隊伍中。


  身後的球被搶,看台上尖叫聲不絕,但她隻能看見不斷躲藏的董薑。


  雙腳一踢馬肚子,直奔董薑而去。


  正好一個小球飛到了她的視線中,她揮杆擊球,球沒擊中,直接落進另外一位國子監的手中,但她的球杆卻狠狠擊在了董薑的胳膊上。


  引來他的一聲痛呼。


  你瞧,在賽場上,出點什麽意外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故意將球擊打到她麵前的王易徽,無奈搖了下頭,伸手比了個手勢,國子監的同學頓時改變隊形,呈扇形將苻令珠護在最中央。


  而後不斷有球在她麵前飛過。


  每飛過一次,都會傳出董薑的一聲痛呼。


  金吾衛畢竟是金吾衛,訓練有素的他們,立刻放棄了董薑,重新調節自身。


  但是,晚了。


  隨著苻令珠狠狠撞向董薑,嚇得董薑差點從馬上摔下去。


  那個小小的球,在王易徽的控製下,飛向了金吾衛守著的球門,在他們絕望的目光中,穿過球門落進了後方的織網中。


  一場終了,國子監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勝了!

  看台上的人已經沸騰了。


  “國子監必勝!”


  “國子監必勝!”


  “國子監必勝!”


  “沛笙!”


  “沛笙!”


  “沛笙!”


  一道喊劈了嗓子的聲音傳來:“啊,清君,太學之光!”


  王易徽已經被下馬的國子監眾人圍在中央,周圍全都是稱讚他的聲音。


  苻令珠: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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