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太學之光
蹴鞠又叫馬球,在大堰不僅是軍隊必須要訓練的科目,還是一項被廣受歡迎的運動。
不管是高官貴族、平民百姓、男女老少,都以能玩好蹴鞠為榮。
每年大堰的國主都會舉辦一場盛大的蹴鞠比賽,比賽會有金吾衛、國子監、甚至軍隊裏的軍人,贏得勝利,會有極其豐盛的獎賞。
而國子監為了蹴鞠比賽,會在每年選拔出一支最優秀的隊伍,在國主麵前,同一幹人等比賽。
現在就是國子監選拔人選的時候,整個丙班都人心蕩漾,雖然手裏拿著書,但沒一個人能看的進去。
到了下課,立刻聚在一起。
“你報名了嗎?這次沛笙要上場,勝的一定是咱們!”
“我報名也不會選上,清君你報名了嗎?”
突然被問到的苻令珠,從書本裏抬頭,笑道:“沒有呢。”
她哪有時間還去玩蹴鞠,書都看不過來了。
一想到她父親那張五色臉,就覺得深深愧對。
真不是故意的,她這不是忘了麽,嗯,她多看兩遍,就能記住!
不然怎麽辦,她還有一群丙班寶寶要教啊!
幸好他們學的都不怎麽樣,自己有借口從頭開始教,不然……
在同學們心裏,是“為了保護妹妹,才特意考到丙班”、“為了沛笙,才特意考到丙班”的自己,會迅速跌落成,憑實力考到丙班的。
嗬,不管是什麽,別打擾她看書。
她苻令珠要麵子的。
“你們背的怎麽樣了,我一會要考哦。”
丙班同學探討的聲音一頓,然後齊齊換上了背書聲,路過的教習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苻令珠悄悄鬆了一口氣。
可是這口氣鬆的太早了,陸陸續續就有人背會,背會了就待在她身邊不走,等大家都背的差不多了,就有人說:“清君,我們都背會了,再給我們講個故事吧。”
背會了還要給講故事,雖然講的都是各地風俗,但你們能不能別表現的像個五歲稚童一般。
苻令珠額角突突直跳,最後還是敗在了他們天真求講的目光下。
行吧,給你們講,郎君們多聽聽,省得日後到了朝堂被人糊弄的團團轉,小娘子們多聽聽,知道即使身處後院,也能將自己的日子過的悠哉幸福。
故事不長,聽的丙班同學意猶未盡,很快到了書法課。
書法教習對苻令珠改練楷書的行為分外不解,還專門叫她,說她在書法一道上已有成就,為何要放棄。
苻令珠隻能說自己愛上了楷書,無法說出真實原因,心境不同,她寫不出以前的字了。
因而每每上書法課,對她來講都是一種變相的折磨,提醒自己,終究不是和同窗一樣不諳世事的學子。
練了一節課,手腕都是酸的,她俏臉冷著,一看就是不高興。
丙班同學互相看了看,派出兩個同學下了課跑去膳食堂占地方。
自從祭酒罰他們不許去東閣食飯,膳食堂的人就沒有少過,去的晚了別說吃飯,湯都沒的喝。
因此苻令珠就放棄了中午回學舍學習的想法,反正現在有教導丙班同學打馬虎眼,她即使看書也不會讓人認出來。
桌子上一屜單籠金乳酥,外表金黃焦脆,奶香四溢;一道鴨花湯餅,經過晝夜熬煮的鴨子,輕輕一碰,骨肉分離,一口湯下去,鮮香無比;還有作為主食的見風消,麵點經過油炸,輕薄酥脆。
另外有幾碟甜雪,隻聽名字便知,是深受小娘子喜愛的甜食,用蜂蜜做主食材,幾經熬煮,晶瑩剔透。
在膳食堂吃飯的同窗們,看著他們這一桌的吃食,簡直是目眥盡裂。
這分明就是東閣才會的菜!為什麽會出現在膳食堂!
太學天丙班的學子們,嘚瑟的不行,向苻令珠邀功,“清君,這可是我們花大價錢,托算學的同窗幫忙買的,快來嚐嚐這個甜雪。”
苻令珠從善如流的坐下,待她夾了第一口後,他們才開始吃了起來,並且有意無意將菜給她留著。
她歎了口氣,想著,自己點燈熬油,也得把這些率真可愛的小郎君、小娘子給教出來。
見她笑了的丙班學子,也恢複了自己嘰嘰喳喳的性子,不斷打鬧著。
說著說著,又把話題回到了蹴鞠比賽上。
一個憤憤道:“每次蹴鞠比賽都沒有我們太學的事!全是從國子學選的人。”
一個接話道:“誰讓太學陰盛陽衰,你認了吧,別說太學了,就算是國子學的人,想去蹴鞠隊也擠破了頭呢。”
一句話,成功讓這些小郎君、小娘子消停下來了。
那可是能在國主麵前露臉的蹴鞠比賽啊,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不知多少學子,就因為蹴鞠玩的好,人長得也俊秀,入了陛下的眼,從此平步青雲。
從國子監畢業就入了重要的崗位,自家父親還沾光升了一級。
可謂人生贏家。
再看看他們太學,小娘子們力氣弱,蹴鞠隊都不帶她們玩,空有家室,而小郎君們家裏最大的官也就是個四品,怎麽跟國子學同窗比。
“今年國子學蹴鞠隊的隊長是姊夫啊。”說話的是放下筷子的苻汝真,自從她退婚後,得到阿娘的照顧,又被苻令珠維護,整個人都不一樣了,身上多了一層叫做自信的光芒。
苻令珠聽到“姊夫”兩個字,被嘴裏的鴨湯燙了一下。
她叫誰姊夫?王易徽這麽快在她心裏都升級為姊夫了?
聽著他們七嘴八舌的說著話,苻令珠當真是一口氣堵在了胸口。
“對啊!沛笙可是我們自己人啊!”
“別人不好說,可是那是沛笙啊,沛笙說話,肯定好使!”
“我們去求沛笙,沛笙肯定能給我們一個名額。”
“都說國主十分寵愛沛笙,沛笙成績也好,祭酒也十分器重沛笙。”
“我覺得可行。”
等等,等等,你們等等,你們問過我的意見了嗎?
“清君!”
丙班的學子們,說的氣血上湧,離她最近的小娘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清君,你去找沛笙說要加入蹴鞠隊,他肯定讓!”
“清君,你那麽厲害,既是沛笙的未婚妻,又有實力,他沒道理拒絕啊!”
苻令珠趕緊掙脫出手,“我覺得不太好吧,這對其他人來說不公平。”
丙班的學子急了,“這怎麽不公平呢,那蹴鞠隊就掌握在國子學的手裏就公平了!”
“我覺得,我可能無法勝任,我哪有你們說的那麽厲害。”
她的推脫在丙班同學眼裏那就是避嫌,當下更加激動了。
一人猛地站了起來,“啪”一聲拍在桌子上,“清君!你得去,屆時你就是我們的太學之光啊!”
神特麽太學之光。
教他們成才什麽的,果然還是算了吧。
苻令珠深呼吸,不斷告誡自己要冷靜,要冷靜!
突然,膳食堂的學子們騷動起來。
“是沛笙啊!”
周圍響起學子不斷的打招呼聲,“沛笙!和我們一起用飯吧。”
苻令珠微微睜大眼,“別!”
然而,晚了,丙班的學子已經將王易徽請了過來。
人直接被安排坐在她的對麵。
丙班同學不斷給苻令珠使眼神,苻令珠全當自己沒看見。
和王老狗玩蹴鞠什麽的,不可能的,別白費心思了。
和王易徽一起入坐的好友,看到桌上的菜已經出手了,“哇,你們從哪弄來的東閣的菜,太好吃了。”
丙班同學眼睛一亮,當即道:“想不想每天都吃到?”
“想啊,做夢都想啊。”
“咳,我們可以每天幫你們買飯的哦。”
“真的!”那人也不傻,一看就是丙班同學有求於人,趕緊轉頭看向王易徽,用胳膊肘推他。
王易徽冷淡的眼神一掃,那人嗖地縮回胳膊,謹慎的問道:“你們想用什麽換?事先說明,雖然我父親是宰相,但我在家可說不上什麽話。”
宰相……
苻令珠心裏又是一梗。
啊,她的宰相。
突然就覺得飯不香了呢。
“簡單簡單,”丙班學子揚起笑臉,“我們清君對蹴鞠比賽非常感興趣,不知道可不可以讓她加入你們的蹴鞠隊啊?”
王易徽抬眼就看到,對麵的小娘子臉都要僵硬了。
故意說道:“明珠若是想,我自然是沒有任何理由阻攔的。”
苻令珠對上周圍一圈“太學之光”的眼神,逼著自己笑了起來,將自己那份甜雪推到了王易徽麵前。
騎虎難下,她也隻有應了。
“沛笙且嚐嚐,東閣今日的甜點做的非常不錯。”
你不是不愛吃甜點嗎?多吃點。
王易徽看著她,一口將甜雪吃進了嘴裏,入口即化。
苻令珠心裏冷哼,既然把她逼進了蹴鞠隊,那就別怪她了。
想在國主麵前出風頭?
做夢吧!
丙班同學得到王易徽的肯定,已經歡呼起來了!
隻有王易徽身邊的宰相之子,頗為驚悚的看著王易徽,蹴鞠隊的名單還是他遞上去的,苻家小娘子的名字一早就在名單上啊!
王易徽隻略微分給了他一個眼神,“好吃嗎?”
“好吃。”
他懂,他閉嘴,他什麽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