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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生門死門

  “轟!”


  就在葉枯尋到那處生門,正要“奪門而出”,似是一道驚雷在他耳畔炸開,風雷陣陣,天地失色,一道金光撕裂了虛空,無聲無息,眨眼間,轟在了葉枯護身地陰陽玄氣之上。


  這突然出現的金光像是一團神火在燃燒,在一片漠漠昏黑之中顯得格外璀璨奪目,神華躍動間,直讓人睜不開眼,看不清其中究竟。


  “叮!”


  陰陽玄氣如一張薄紙,那金芒一穿而過,直取葉枯心髒而來,饒是他心中有所準備,饒是有陰陽玄氣護體,可這金芒來的實在太快,出現的又太突然,似天隙流光,根本未容得他生出躲閃的念頭


  “噗!”


  一股血浪自葉枯傷口處噴湧而出,漫天的血光還未來得及拋灑,便被那熾熱的金芒燒了個幹幹淨淨,那一股熾熱的能量似是要透進他的心裏,將他整個人焚燒殆盡。


  烈火灼燒著他的肌膚,奇怪的是並沒有預料中火辣辣的疼痛,還沒反應過來,葉枯直覺身子一軟,雙腳便離開了了地麵。


  那道金芒中蘊有莫大的力道,帶著他的身子離地而起,推著他在半空中急掠。


  葉枯根本無法反抗,隻能任憑這股巨力帶著他遠行,腦海中一片空白,金芒中蘊含的能量波及了魂海,攪動巨浪滔天。


  “哆!”


  璀璨的金芒如流星般劃過,抵在葉枯的胸口,在空中劃過一道絢麗的金色弧線,釘在了地上,熾盛的金芒驟然斂去,這才見得那這突如其來的金芒竟是一根箭矢,這支箭平平無奇,很難想象方才竟是它入穿透一層薄紙般穿透了陰陽玄氣,沒入了葉枯胸口。


  按理來說,被這一箭貫穿了心髒,絕無半分生還的可能,但當那金芒斂起,葉枯的意識也漸漸歸位,周遭的景物重新清晰了起來,他還活著,並沒有死去。


  “啪嗒”


  箭矢歪倒在一旁,落到地上。


  葉枯怔了怔,片刻後,全身如觸電般打了一個激靈,抬手摸了摸胸口,一陣硬邦邦、冷冰冰的觸感傳來,手上用力一扯,舉倒眼前,手中赫然是有德道士贈予德那塊道牌,道牌上的爪痕眼殷紅如血,似是下一刻就要要滴落下來,垂進他的眼裏。


  爪痕本有三道,此刻,其中一道已然黯淡,隻有餘下的兩道散發出妖異的血芒,將葉枯一張臉耀的通紅,像是充了血一般。


  那是生門,也是死路,葉枯終於知道那一股怪異的感覺是什麽了,這一座殺陣絕非那雙眼空洞的老人所布,那些戰車、陰兵也都不是他所為,隻有那一隻頭生骨刺異角的白骨甲蟲是他親手祭煉,所以那一道神念化身才能,也隻能對這隻白骨甲蟲做到如臂指使。


  隻是這些戰車、陰兵究竟出自哪裏,又是誰人提前在此布陣,葉枯都不得而知。


  方才那道金光沒入葉枯胸口,湧出的鮮血不是他的,而是從這塊道牌中噴出的殷紅,是妖異的紅,以葉枯的見識也叫不出它們的名字。


  手指摩挲著道牌,葉枯喃喃著:“是這東西救了我一命?!這……”


  劫後餘生的喜悅頓時被這股念頭衝的一幹二淨,隻是還不待他細想,身下的大地顫動,戰車碾壓而來的聲響隻震得葉枯耳膜生疼,他這才知道,自己仍在“劫”中,暗罵了一句陰魂不散,趕忙爬了起來,不敢有半刻停留,拔腿便跑。


  葉枯瞟了一眼,那些戰車上已然是空無一物,操戈執刀的骨兵全都消失不見,這些戰車似有靈性,像是被葉枯激怒了,戰車上那本是模糊不清的雕鏤紋路起來,綻出妖異的紅芒,勢若風雷。


  車輪軲軲,幽冥黑水四濺,碾壓而來。


  葉枯不敢多看,隻顧亡命奔逃。


  原本蒼翠茂密的樹林不知何時竟成了一片無邊無垠,隻餘下了蒼白與焦痕的荒原,還不待葉枯體會這片遼遠與闊大,在他視線所能企及的遠方,戰車一字排開,似是跨越了時間與空間,從戰火與硝煙中碾壓而來。


  “嘩嘩嘩”


  淅淅瀝瀝的水聲似無數隻貓爪子撓在心裏,生死攸關,直讓人心中發毛,煩躁而不安。


  是四麵合圍,殺局又起。


  葉枯頓時止住了前衝的身形,四下看去,心中不禁凜然。


  “還是隻有那一道生門!這等玄妙的陣法,究竟是何人所留?”


  妖異血芒閃耀,戰車碾壓而來,是要再賭一次?賭那道貫穿了天際的金芒會再來,賭手中的這塊道牌會再救他一次。


  “什麽?”


  沒有人願意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正當他兩難之間,天地似一麵青銅古鏡,模糊的鏡中倒映出數道筆直的灰線,若隱若現,好似是錯覺。


  此等關頭,葉枯哪敢大意,那數道灰線雖是驚鴻一現,但隱約間卻是將他圍在了正中,切割成了數塊,好似將鏡中的他割碎了一般。


  電光火石之間,那一輛輛戰車交錯撞來,彼此呼應。


  可到底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葉枯身處陣中,腦海裏想的還是那幾道灰線,根本沒有機會看清這其中的變化。


  這些戰車衝撞間,速度愈來愈快,急折直轉,呼嘯往來,遊物身法固然玄妙,卻也不是從此就讓葉枯立於不敗之地,任憑他如何閃轉騰挪,不走那一道生門,便始終無法脫身。


  這些戰車不似當世的造物,葉枯心中忌憚,不敢也不能對其出手,隻怕激怒了這座大陣背後的存在,那時才是真正的殺身之禍。


  人力終有盡,風馳電掣之間,風雷浩蕩之時,一輛閃爍著殷紅血芒的戰車狠狠撞在了葉枯身上。


  “砰!”


  一聲悶響,葉枯身形被拋飛到半空,他隻感到一股莫大的力道驟然間壓進了胸腔,胸膛凹陷,整個人似一張回不去的弓,又像是要散架了,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長空。


  鮮紅的血液中夾雜著破碎的內髒,像是一團團散亂的麻薯絮,觸目驚心。


  血紅之中,似是發了狂的戰車得勢不饒人,調轉了方向,徑直衝來,隻欲乘勝追擊,不把葉枯碾入冥府誓不甘休。


  葉枯雖是遁入了化玄歸一之境,可那戰車似能無視這玄之又玄的變化,破了化玄秘術,結結實實轟在他身上。


  他一下被撞去了半條命,三魂七魄都像是去了十之八九,砸落在地,連想要動一動手指都是一陣鑽心的疼,根本使不得上力氣,更別說有其他動作了。


  “我命,不當休。”


  葉枯強行壓下那股可翻江倒海的劇痛,丹田中,陰陽池中的黑白不再是涇渭分明,抱元合一,緩緩轉動,像是一輪磨盤,磨出了天地濁清,濃稠如墨之陰,燦若白星之陽,不斷從這一輪轉動的黑白中湧出。


  在他的小腹處,隱隱間可見一輪陰陽太極,黑白玄氣升騰而起,緩緩凝聚。


  葉枯絕不會坐以待斃,哪怕明知不敵,也要拚上一拚,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世間之人大抵如此,隻是許多人連這最後一搏的資格都不曾有,自然也就沒這個心氣。


  “哢哢!”


  就在這時,葉枯眼中的事物齊齊靜止,淩冽的寒風不再嘶鳴,奔騰的戰車衝勢皆止,塵埃也止,轟鳴亦靜,極動到極靜,竟隻在刹那之間。


  像是一麵鏡子被打碎了,數道可怖的裂痕橫開在天地之間,似是一道道凝固的閃電。


  “嘩嘩!”


  戰車上殷紅盡沒,不再躁動,回到了最初時的古樸與滄然,化作一攤攤黑水,驟然崩塌,不知去向了何處,天地在變化,焦痕遍野的荒原上,萬物開始複蘇,衰草複蘇,枯木逢春,被灰白煙燼主宰的世界抽出一抹新綠,綻出數道斑斕。


  這場殺局本是那雙目空洞的老人禍水東引之作,到了這時,終於力竭,盡數退去。


  方才的一切皆是陣中之景,那一座殺陣似是有改天換地之莫測威力,陣中自成一片小天地。


  這場危機來的突然,去也隻是在眨眼之間,這之間的變化不給人留半分轉折的餘地。


  葉枯這才明白,對於那雙目空洞的老人來說,什麽褚十力,什麽收徒,都是他隨口編出的借口,他乃是羽境之尊,哪裏會在乎褚十力等人的死活,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那般,若不是葉枯殺了褚十力,他早就忘了這個名字了。


  那老人的本意根本不是殺人泄憤,見到葉枯所說後的一言一行也隻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以助他施展手段,將這不知從何處引來的殺陣轉移到葉枯的身上。


  此時,那始作俑者早已經不是到去到了什麽地方,至於葉枯的是死是活,那雙目空洞的老人根本不關心。


  強提真氣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陰陽玄氣散盡,丹田中的陰陽池又分出了黑白兩色。


  “噗!”


  葉枯噴出一大口鬱積的獻血,狼狽的趴在地上,方才戰車那一撞不僅是撞得他五髒六腑移了位,現在像是有一把冰刀子在髒器上亂刮,一口鮮血噴出,隻眨眼的功夫,一陣陣刺鼻的腥甜便又溢滿了喉嚨

  最要命的,那一撞之下,他葉枯的神魂差點潰散,他隻覺得眼皮越來越重,再也無心多想,終是撐持不住,暈了過去。


  在離他不遠處,那一頭巨大的白骨甲蟲一動不動,此刻卻似輕冰遇陽,寸寸消融,化作一攤膿水,折射出水銀般的光澤。


  隨著它那龐大的身軀被瓦解,數具麵目全非的屍骸漸漸暴露了出來,他們身上的甲胄還未完全走樣若是細辨一番,赫然是古夏官軍的製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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