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符篆之術
古靈三長老在木屋不遠處按落遁光,不使玄法,徒步行來。
兩人似是早已相熟,有故人來,夏露萍的麵容也不禁明媚了些許,棄下葉枯三人不顧,迎了上去。
片刻後,三長老與夏露萍聯袂而至,兩人間也不知說了什麽,夏四姨臉上陰霾竟已全都不見了。
三長老向趙承和施了一禮,竟對葉枯兩人視而不見,把夏露萍的來意詳細說了。
原來這古靈三長老與夏露萍之間乃是舊識,彼此之間交情頗深,三長老這才能在這宗門大比之時將夏露萍請來。
夏家畢竟乃是當今帝後的娘家,趙承和這等隱世高人瞧夏家不起,那是高人風骨與格局,這名頭拿來震懾諸如古葉、古塵三脈這般的勢力卻是不難。
誠然,古靈承了木宮祖庭,自然便是古之四脈中底蘊最厚,傳承最為完整的一脈,自然也不會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外人身上,全仰了夏家的鼻息。
這望和峰上出了個趙承和,那主峰之上怎麽就不能再出幾個老怪物了?
雖說倒不至於個個都如趙老天師這般氣機如淵,深不可測,但要保住古靈傳承不滅,祖庭不失,想必也不該是什麽難事,隻是非到了十萬緊要的關頭,古靈絕不肯請出這些人來就是了。
趙承和揮了揮手,擺明了並不想管這些勾心鬥角,三長老心知這喜以天師自稱的前輩是這副脾性,便也領著夏露萍去往了主峰之上。
望和峰上複又清靜了下來,葉枯與上官玄清雖然都是滿腹疑問,可一時又不隻該從何問起,趙承和也隻一副優哉遊哉的模樣,夏露萍一走就又在石桌上以手指敲著拍子。
沒過多久,小木屋那緊閉著的房門突然開了個小角,一個個白白胖胖的人參娃娃從其中魚貫而出,搖頭晃腦煞是可愛,那藕般的嬰兒手臂白嫩可人,葉枯凝視片刻,周身忽然起了一個冷戰,再看那人參娃娃時眼神就有些怪異。
這白胖人參的手臂未免也太像了些,隻與真嬰兒的小胳膊沒什麽兩樣,依照趙承和的作風,說得好聽是高人風骨不拘俗套,說的不好聽就是性格乖僻古怪。
趙承和掃了葉枯一眼,那拂塵自主飄起就在葉枯頭上敲了一記,“才讓你不要亂想,天師我像是那等十惡不赦之人嗎?”轉而又向著那十幾個規規矩矩排成一排的白胖人參童子道:“辛苦了,不過還得麻煩你們再把我這小院收拾一番。”
拂塵又在這些排列成行的人參童子頭頂掃過,這個個白胖娃娃就紛紛四散開去忙活起來。
葉枯摸了摸被拂塵敲打的額頭,笑道:“我可沒有胡思亂想,隻是在別的山峰上也看到過這些人參童子,心裏感歎老天師真是法力無邊,竟可以符篆衍生出這麽多靈巧事物。”
趙承和打了個嗬欠,擺了擺手,起身欲回屋中,“你就不要費心機拍我老人家的馬屁了,我要有那等本事早就……算了算了,這些童子皆是由符篆所化,這製符做篆也算不得什麽高深的本事。”
他這番話說的頗有些吊人胃口的意思,是看出了葉枯有些心動,隻是葉枯不開口直言請教,老天師也不會自降身份求葉枯去學。
“趙爺爺,這些東西人參娃娃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修道這麽些年,莫說見,就連聽都沒曾聽聞過這種符篆,當初初入古靈,我還以為真是人參成了精甘願在此勞作呢。”
上官玄清雖是出身皇家,可也從未見過這般技巧的符篆童子,心中早就好奇萬分,眼下有了機會自是大方請教。
趙承和略有些得意地說道:“你沒聽過也不稀奇,這道符篆莫說是你,就算是你爹也定是不會。人都是喜歡幹淨,老道我生性憊懶,懶到連以真氣打掃都不肯去做,琢磨來琢磨去就琢磨出了這麽個法子。”
這一法門與那等撒豆成兵的神通手段有幾分相似之處,別說是上官玄清,就是葉枯初見趙承合露這一手時都甚是震驚,這與道印傀儡、屍奴兩道有著本質的不同,後兩者皆是以已有之物為根基再行施為,而符篆童子一道卻是憑空衍靈,二者間差的可不止一籌。
可葉枯心中總覺得有些怪異,這趙老天師難道真能近道如此不成,心道:“這趙承和究竟何許人也,又幹什麽要隱居在古靈望和峰上?”
還不由他分說,上官玄清就拉著葉枯齊齊拜了一拜,道:“懇請前輩賜教。”
兩人一齊拜倒,趙承和嗬嗬一笑,那笑容裏就有幾分狡黠的味道,待兩人直起身子來時就這抹笑容就全不見了,一臉正色道:“這符篆可是我獨門秘術,除了我那徒兒就再也沒有傳過第三個人了。”
上官玄清沒有想那麽多,也不覺得趙承和是在刁難自己,隻道這等連上虞中都未有所收納的獨門符篆之術理應是謹慎又謹慎才對,“趙爺爺言下之意就是要我們兩人拜你為師才肯傳授咯?”
遮住半張臉,上官玄清本就生的好看,這一下語調上揚就多了幾分俏皮的意味來,語氣像極了晚輩在向長輩撒嬌。
趙承和立在門框裏,整個人好似被嵌進去了一般,眼前有人玉顏半遮,他便也隻看到了那一半的影子,隻彎下身子把兩隻腳上的鞋子套好,低聲道:“夏家的女兒都一般模樣。”
“前輩且慢。”老天師穿好了鞋子,正要開口,卻被葉枯橫插了一句。
葉枯看著那些符篆化成的人參娃娃在院裏東奔西跑地勞作,說道:“前輩這符篆固然精妙,化無為有,幾近撒豆成兵之能,可這些童子皆是隻有凡骨二三品境界的修為,除了力氣比常人大些能不知疲倦地幹些粗活累活之外好像也沒什麽過人之處了吧?”
上官玄清微微一征,疑惑地看向門裏的趙承和
她當然也能看出這些童子修為低劣,在與人搏鬥拚殺時根本派不上用場,她卻隻道是趙天師隨手而就未曾用心的緣故,隻是現在葉枯這麽一說好像就不是這麽回事了。
若這道符篆衍生出的人參童子撐死了也隻能有凡骨兩三品境界,隻能幫著做些粗活累活,那價值可就大打折扣不那麽吸引人了。
趙承和像是被戳穿了詭計的小孩,嘴唇動了動本想再辯說些什麽,卻在接觸到上官玄清的目光時都給咽了回去,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是這麽回事。憑空生靈這等事太過玄奧,幾近逆天之舉,老道我還背不起這等大業。”
疑惑消解,自然不是上官玄清想要地答複,可她卻一點也沒有失望的樣子,仍是道:“那這樣一來,我和葉枯是不是正好可以不拜師就能學這製符做篆之術了?”
趙承和微微一征,沉吟片刻後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上官玄清的請求,他起手成製符刻篆之狀,一股莫名的道韻流轉開來,顯得無比神秘,無聲無息,無相無形。
隻見老天師憑空虛畫,天地間仿若有莫名的軌跡浮現,衍生出神秘的紋絡與圖案,是道紋,這等可衍生靈物的術法隻有道紋才可承載。
葉枯與上官玄清兩人知道這是趙天師在傳法,皆是心中空靈,不念他物,不存他想,靜心體悟。
術雖然深奧,但傳法的過程卻十分短暫,隻一炷香的功夫,兩人便從那玄之又玄地境界中回轉心神,定睛看去,眼前隻有小木屋一座,庭院一方,卻哪裏還有趙承和的身影?
“這位老天師好像跟你們家很有些淵源。”葉枯也不進屋,隻回到石凳上坐下,方才趙承和已是將童子符篆的關鍵盡皆傳授給了他們二人,隻是這等妙術頗為深奧,饒是以葉枯的見識一時半刻間都不能得其要領,還需日後多下苦功,勤加琢磨才是。
趙承和確有大才,這一門製符做篆化人參童子的術法是憑空生靈,變死物做活物,比煉屍、種印的法門不知高出了多少,他是所以會如此慷慨,傾囊相授,葉枯總覺得是看在了上官玄清的麵子上才有此作為。
上官玄清茫然地搖了搖頭,也回到石凳上坐了下來,她之前別說見過,根本就沒有聽人說起過還有這樣一號人物。
葉枯見她這副模樣,也就不再提這件事,轉而說道:“你那四姨是想接你回上虞去?是你母後的意思?”
上官玄清望著主峰大殿的方向,那裏早已被夜色裹住了,可還能見著通明燈火,似乎那觥籌交錯的歡宴場景就在眼前一般,道:“不是,是夏家的意思。”
“方才四姨就傳音於我,說上虞那邊出了血案,秦暮楚竟然帶著禁軍把歸元商會的車伍給截了,沒留一個活口。”
聽上官玄清說了,葉枯才知道這秦暮楚與歸元商會各自的底細。
秦暮楚本也出身將門世家,這武將一門放在古夏皇朝中亦可做修行世家來解讀,天賦超絕,十四歲時便已在皇城嶄露頭角,但真正名動上虞,卻是在他十六歲那年閻家進上虞時他曾與閻昊有過一戰。
閻昊何等人物,縱使老一輩修士都不一定敵得過他,同輩之間更是橫戟古夏,難尋攖鋒之人,天才對天才,閻家《閻訣》固然可傲視天下,閻昊固然震世已深,但仍是付出了一些代價,才將秦暮楚敗於戟下。
“差了多少來著?我當時沒有用心去看去聽,記不太清楚了,反正閻昊頗費了一般功夫才將他戰敗。”上官玄清似並不怎麽在意。
“秦暮楚還有一個姐姐,據說天姿在她弟弟之下,隻記得在宮中緣慳一麵,我也沒有用心去看,記不清她樣貌了,應該是不壞才對。”
葉枯哦了一聲,“那歸元商會又是什麽東西,秦暮楚又幹嘛截他們?”
上官玄清道:“歸元商會在上虞,乃至整個中州都有些名氣。秦暮楚一戰成名,自此頗得我父皇看重,你倒說說看,他這番截殺是何人授意?”
不言自明,除了夏帝,誰敢在上虞這麽光明正大的殺人?
葉枯又哦了一聲算是知曉,轉而問道:“剛才看你四姨伸手拉你,你怎麽就避開了,感覺你跟夏家不怎麽親似的。”
上官玄清在葉枯麵前全無避諱,點點頭道:“怎麽親的起來?雖說是親人,可我與他們之間卻少有見麵,母後更是從未在我麵前提起過夏家的事情,莫說這位同父異母的四姨,就連外公外婆都未曾聽他提起過,無論何事也不見他們來過上虞,你說怎麽親的起來?”
這時,忽有神虹接天而上,似一座天橋般橫貫雲海而出,跨越了諸多座山峰,延伸至那巍峨主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