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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清清

  夕陽餘暉一縷,紅的發燙。


  古靈主峰大殿之前,雲幕已起,眾賓客歡宴未盡,對於許多人而言,今日著實是開了一番眼界,尤其是最後一場嶽丘與荀梅之間的對決,難以想象那等磅礴山勢與冰清劍鋒竟是出自這兩位不過十七八歲年紀的小修士之手。


  照例,宗門大比落幕的當晚還有一場酒宴,吃完便可下山,仙家人物餐珍飲露,甘泉漱齒,鬆柏延年,呈上來的多是凡俗難得一見的珍品奇材,來賓莫不盡興,哪裏又有想先走的道理。


  “荀師妹,方才可是不甚盡興,師兄知道你的實力可不僅僅如此,是留了幾分力?三分,四分,你可別告訴師兄說是留了五分力都未使。”


  酒宴之間,總有那麽一兩個人會是眾星拱月的主角,年歲長上許多的人眼含讚許,一談到他們莫不是點頭稱好,平輩同門則多是羨慕與尊敬,嶽丘的實在高大魁梧,荀梅雖是身材高挑修長不假,可仍比不得嶽丘那虎背熊腰的模樣。


  饒是如此,見這兩人湊到一處,在場的所有人卻都不會想到小鳥依人這個詞語,那是對強者的一種尊敬,當你真卓越超乎常人時,外表才真正是成為了次要的東西。


  荀梅神情冷漠,絲毫看不出大比得勝的喜悅,似這第二的名次不過是應得之物,順理成章地占了才是應該,“師兄何必有此一問,你不也是未盡全力,留了許多手嗎?”


  那些不時瞟向這裏的人若是聽到此話,隻怕都要是吃驚不已,方才磅礴大嶽橫天,劍鋒冰河掠地已是難得一見的奇景,尋常凡骨修士莫說得其神韻,便是象其七八分形跡也絕難做到。


  若說這也有留手,未免也太過誇張了些,但眼界不同見識自然也有不同,若有幸得見閻昊、淩雲逸等人的風采,或許才會知道這並不是謙辭或是捧殺之語,


  隻不過那等人物,一輩子裏又能得見幾回?

  所謂大世,窺一斑而見全豹,古靈出了嶽丘與荀梅,又焉知其它三脈就沒有可與之媲美的天才了麽?

  嶽丘似也不覺得在荀梅這樣一位冰山美人旁應顧及什麽形象,身前杯中已空便又抓過酒壺兀自滿上,豪飲殆盡,“我古靈正值多事之秋,總要藏上一手一杯不時之需,你我一戰未能盡興,實在是遺憾。”


  荀梅方才隻專注於動筷,始才抬眼,盡掃座下群雄,雖是女兒之身,說話間卻有三分英氣,道:“宗門比試說到底還是也隻是比試,斷不會為了一時風頭而底牌盡出,如今你我二人出了這個風頭,就不知已是被多少隻眼睛盯上了,嶽師兄,你倒說說,這些人中想殺我們兩個的有多少,想招攬我們的又有多少?”


  常人隻言這位冰清般的荀師姐劍冷人清,平日間更是寡言少語,惜字如金,今日卻難得開了玉口,說了這好大一番話。


  “不多,但也不少,”雖談及生死攸關的事情,嶽丘仍是不甚在意的模樣,玩笑道:“在師門長輩、同門師兄弟麵前施為一鬥,點到即止是如此才是比試,可若是在心懷不軌的人麵前這麽做,未免就讓人看了笑話,我嶽丘可不願意做那隻別看的猴子。”


  荀梅難得一笑,笑聲輕極,隻讓人以為是錯覺,道:“我也不願意。”


  適時有不少古靈弟子都在關注著兩人的動靜,女弟子們還好些,在小拇指峰上與荀梅時有接觸,笑雖難見,但荀梅卻總不是時時刻刻都冷著臉的,而那些男弟子們有許多是第一次見荀師姐會笑,紛紛驚為天人。


  是隻記劍鋒寒,哪聞巧人嬌?

  “荀師姐笑了?”


  “你看錯了吧。”


  “我沒看錯!”說話的人兀自有些不信,片刻後又支吾道,“唔,應該是我看錯了。”


  嶽丘與荀梅兩人是聽不見這些話了,這位出手大開大合不拘小節的魁梧漢子自是能覺出荀梅的的確確是笑了,許是以為她現在心情不錯,嶽丘忽而轉出一副謹慎的模樣來,“師妹,聽說此前你與兩位長老一起去了趟寧安次城?”


  這位大師兄一年裏大半時間都在外麵闖蕩,兩人間也並不熟悉,荀梅倒是第一次見他如此鄭重,便是方才論及古靈安危時都不曾這樣過,當下也不敢怠慢。


  “確實去過,大約實在兩個多月之前,我與吳木清兩位長老為收徒之事去了一趟寧安,莊墨、徐客、吳行雲幾人也都是那時才入了我古靈門下。”


  這幾人均被列位了仙苗,天姿非常人所能及,入門半年不到,在眾弟子之間卻已是有了些名氣。


  嶽丘眼中燃起了一些莫名的東西,道:“師妹可去到過曲屏一帶?”


  荀梅搖搖頭,道:“不曾。”


  嶽丘那濃墨勾出的濃眉皺起,那一口氣似泄了一半,不甘心地道:“那師妹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蘇清清的女子?”


  原來那夜嶽丘“狼狽”地離開曲屏城郊的小院之後便一直心有牽掛,這牽掛他也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隻知道非要再見上那善撫古琴的疼一麵才可消除。


  隻無奈一則有要事在身不得不立即去辦,二則方才才灰溜溜地走了,卻又而複返是個什麽道理,隻怕蘇清清會愈發瞧他不起,心下一狠決計不能被她瞧不起,這才沒有回去尋人。


  待嶽丘那邊事畢,再回過頭去到曲屏時卻已是人去院空,一連問了數人,好巧不巧,這其中就有那日與葉枯說閑話的婦人,眼見又有人來尋蘇清清自是沒什麽好臉色和好話。


  嶽丘哪裏聽得那些話,傷筋動骨一百天,一掌過去就要那婦人三個月都下不來床,憤憤離開,徑直回了古靈以應對宗門大比為由閉關修煉。


  可個把月的功夫能閉出個什麽關來,多是生悶氣,氣蘇清清不檢點,氣那愚婦嘴碎平日不知說了多少蘇清清的壞話,敗壞了多少名聲,也氣自己優柔寡斷瞻前顧後,若是當日就拗過葉枯直接帶了蘇清清走,哪裏還會有這麽多的煩心事。


  他這麽多的心事從沒向別人吐露過半句,荀梅自是半點都不可能知道,仍舊是搖搖頭,說道:“不曾。”


  嶽丘眼裏一暗,心想自己這麽問無異於是大海撈針,荀師妹下山是為了選拔弟子,哪裏有心思去到曲屏還要注意到一個凡俗藝子,知道才是奇事,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砰!”


  就在這時,團團黑影自天上砸落,雲氣似有靈性,倒豆子般地把這七人倒了進來,砰砰砰地砸下,有幾個運氣不好的不是砸在了賓客的頭頂上便是砸翻了桌子。


  桌上各置碗碟杯盤,木桌倒翻,碗碟之類就一一倒彈而起,賓客中雖也不乏好手及時運氣撥開了飛來的杯盤與汁水,可總也有人歡飲正酣,哪裏聊的到竟有“奇兵天降”,一時間汁水淋淋,不免狼狽萬狀。


  這七人正是闖入望和峰的三脈弟子,連同那位餘燕在內,俱是被趙承和一拂塵掃了回來,老天師還好心的把他們都給打醒了,他們隻覺一陣天旋地轉,腦子裏砰地一聲,全身上下無處不酸痛,根本不知道自己到了什麽地方,隻顧得滾地呻吟,全無半點模樣。


  雲氣化形而成的殿宇內,一陣呯哩哐啷之後便靜地可聞針落,在場的都不是普通人,區區幾個人從天上掉下來的人自是誰都嚇不住的,


  “那不是古葉的王師兄嗎?怎麽弄成這個模樣?”


  一石激起千層浪,眾人驚呼出聲,餘下六人也陸陸續續被人認出,那古葉三脈的長老莫不是臉色發青,可如此眾目睽睽之下又哪能做出什麽逾矩之舉,隻感覺周圍人的目光一根根冷箭也似,個個都在看他們的笑話。


  “哼!”


  幾位長老皆是冷哼一聲,一抖衣袖以宣泄心中不滿,暗罵這幾個廢物不中用。


  倒是有一位古葉的長老與那位王師兄有血緣之親,這親情到底是大過臉麵,哪裏見得後輩人如此丟人現眼,不說英名盡毀,可日後也難能抬起頭來做人,當即便祭出一隻方壺,九道真水自壺中傾下,澆了七人一個透心涼,也洗盡了幾人身上的汙垢湯汁。


  落於上座的古靈長老眼中都有笑意,趙老天師做事還是這麽獨樹一幟,換了他們來雖說也可以舉手間擒下這幾個凡骨境界的弟子,可這麽一出可就怎麽也想不到了。


  “我的天!”


  那七人身上才洗盡,便又有人指著雲氣殿宇之外驚呼出聲,一道令人色變的能量衝天而起,如一道血色匹練向高空撕裂而去,綻出一大片稍縱即逝的殷紅,似比那染血殘陽還要盛上幾分。


  本來是在看笑話的古靈長老頓時有些坐不住了,那殷紅綻開之處不是望和峰又是哪裏,難道三脈還派出了其他的人竟能與趙老天師鬥個旗鼓相當不成?

  “坐下!”古靈大長老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傳音說道:“你們還不放心他老人家不成?慌慌張張地成什麽樣子。”


  這幾位長老盡皆反應神速,旁人哪裏看得出什麽端倪,隻道古靈長老真是處變不驚,氣度不凡,想必是胸有成竹穩坐釣魚之台了。


  “三長老,還要麻煩你走一趟,去看看是發生了何事。”古靈大長老淡淡地說道。


  那三長老卻是一個三四十歲模樣的婦人,她心中有個大概,這件事在古靈中所知者甚少,除了三位長老與掌教外就都不曾知曉,當即便點了點頭,領命去了。


  卻說望和峰上,趙承和的小木屋前,趙承和不讓葉枯起身,自然也不讓夏露萍坐下。


  上官玄清的四姨在方才就已是收拾好了心神,似是對趙承和的譏諷冷語早有準備,“前輩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晚輩不與在這些關節上爭。”


  趙承和喲了一聲,“怎麽,我這破木屋子難道是什麽菩提寶地不成,進去了一回就以晚輩自稱了?”


  葉枯與上官玄清都不知道這兩人間在打什麽啞迷。玄清隻知道母後就是夏家人,這老道無端罵了夏家,便也是連她與母後一並罵了,心下就有幾分不悅。


  夏露萍不去答趙承和的話,微微一笑向著上官玄清說道:“老人的事情,何必在年輕人麵前再講。”


  “四姨……”


  上官玄清正要說話,卻被葉枯拉住了手,讓她不要多言。


  趙承和瞥了葉枯與上官玄清兩人一眼,著重在兩人握在一起的手上多停了幾刻,嘿嘿一笑,也不再說話了。


  “露萍你到了古靈,怎麽不先來找我?”這時,有一道清亮的女聲自遠空傳來,緊接著便見有一道遁光落在望和峰上,離小木屋不遠處。


  正是那位離席趕來的三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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