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再到曲屏
那被問的人沉吟了一陣,似是在思索,道:「尚可。」
「能被你這麼評價,倒是少見。」
那人輕笑了一聲,並沒有接話,話鋒一轉,道:「距離上一次人榜之爭,已是過了多久了」
「快有近百年了吧最近幾年,這事兒吵的沸沸揚揚的,一波剛過去,另一股浪頭便馬上又打過來,怎麼都平息不了。」
「他們真是好運,這人榜分下的氣運,一占就是百年。」這話說的陰仄仄的,卻是不知這人口中的「他們」,指的到底是誰。
另一人推了方才說話的人一下,笑道:「清醒些,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憑你我二人,想要人榜奪魁,只怕比叩開生死玄關還要難些。」
聽聲音,這兩人都很年輕,談論的也是人榜爭位的事,這是天下的氣運,是一處聖地,一脈世家的氣運,更是榜上留名者自己的氣運,誰都說不清楚,這人榜氣運究竟是何物,但人人卻又都像著了魔一般的迷信著這個虛無縹緲的東西。
「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你一向如此。」
他雖是這麼說著,卻並沒有看不起另一人的意思,像是朋友間的打趣,又像是在感嘆著什麼。
另一人呵呵笑道:「看得多了,難免如此。走吧,你我這遭出來,可不是為了在這兒吹冷風的。」
空氣微微扭曲,兩人的身影如水中倒影一般,消失不見。
……
翌日清晨,太陽周而復始的從東邊露出臉來,人們便也一如既往的勤奮,合著這太陽的拍子,把各種聲音都弄出來一些,便湊成了所謂的繁華。
盤坐床榻上的葉枯緩緩睜開眼睛,但見那遠山背後金曦一片,金燦燦的日頭似是藏不住似的,一個勁兒的往外拱著,把那一束束光撒向人間。
他打算依照那錦囊中的紙條,今日便離開寧安,動身去往曲屏,同那黃紙一樣,蘇清清的護身符也是在曲屏求來的。
葉枯前腳剛到軍營,那可能偷了護身符的兵卒王方正就丟了性命,死相凄慘,是有人故意為之還是真就是湊巧,畢竟自王方正回到軍營已是過了一段時間,若真有人在背後操縱,想殺人滅口,也不必特地選在那日,王方正不過一介凡胎,一身修為不過凡骨二三品的境界,略施手段,便能取了他的性命。
思及此處,他不禁想到了荀梅、璃渃幾人,當然,還有蘇清清,自他們一行人在白靈的洞窟中分開之後,也是過了有一段日子了,不知他們那邊都是什麼情況。
把這些雜念頭從腦海中驅逐出去,鞠了一捧水激在臉上,倒不是為了清潔,而是為了那冰涼冰涼的感覺而已,是葉枯在提醒自己,又過了一個晚上,又迎來了一個白天。
推開門,葉枯便往樓下走去,在樓梯上,剛好與兩個上樓的年輕人錯身而過。
初時,葉枯與他們之間離的尚遠,還沒有覺出什麼異樣,待走的近了,他才發覺這兩人竟都是修士,是修出了一口本命真氣,種得仙根入體的人。
大堂中,已是做了幾桌人都在各自吃著早飯,身旁或多或少,或大或小都堆了些東西,他們看起來都很忙,對旁人的事也不大關心誰都沒有閑心抬起頭來看一眼從樓上走下來的人。
「掌柜的,結一下房錢。」
葉枯來到櫃檯前,聽著那看起來眼睛不大好使的瘦掌柜把那把掉了不少皮的算盤打的啪啪直響,這長官
那瘦掌柜報了一個數,葉枯便照付了銀子,順口問道:「剛才上去那兩個人是什麼時候住進來的」
瘦掌柜停下了手中的算盤,把賬本也放在一邊,抬起頭,似是要極力看清楚葉枯的模樣,兩隻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可惜這般努力,仍是沒什麼用處。
「怎麼了,可是有什麼難處,不能說么」久久沒有得到答覆,葉枯有些疑惑。
那瘦掌柜有些尷尬,賠笑道:「不是,不是,那兩位客官在這裡住了有些時日了,昨天您來時,說要最好的客房,小店空不出來,這客房便是被這兩位給佔去了。」
葉枯「哦」了一聲,向上望了一眼,那兩人早已是上了樓去,不見了蹤影,本也是順口一問,不欲深究。
大街上,人流攢動,熙熙攘攘,此處尚還是寧安城西,並不算真正的繁華之處,但卻也有一番盛景,是每一處都有個各自的熱鬧,每一方的人都有各自的忙碌。
「萬靈商會分號,去曲屏的車隊,就剩最後兩個位置啦,興安鏢局隨行護送,安全有保障,價格好商量!」
葉枯走在城中,初時,心頭還想著事,可街上的喧囂伴著若有若無的風聲刮在耳畔,這心是怎麼也靜不下去,只如此出了城,他便什麼也不想了。
「看來這一心多用的本事真是學不來的,嗯,說來這萬法全通極象,好像非得要是極聰明的人才能修成不可,不知這凌雲逸的心,是不是真如傳言說的那般,比常人多出一個心竅來。」
他這麼想著,笑著搖了搖頭,一頭扎進了連綿不絕的大山中,身形在林中飛掠,曲屏鎮自是在曲屏山中的。
林濤陣陣,想起來時,葉枯還是與江竹溪他們一起到的寧安,為的是參加古靈的選拔,那是他為江竹溪趕車,一路都在馬車上,一路與江竹溪和江橫說著聊著,倒也不覺得路途遙遠,這遭換了自己用雙腳丈量這片土地,這才覺出了行路不易。
「我真好奇,當初那些家丁都是怎麼跟上來的」
路上,他經過了那處酒家驛館,看起來有些冷清,看來也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生意,就盼著數年一次的仙門大選為自己送來的生意了。
江荔便是在此處現的身,可他運氣不太好,遇到了那一張黃紙,非但沒把江竹溪的肉身完全佔了去,還把自己也賠在了葉枯的手上。
日起日落,時間如水般流逝,葉枯不愛去數這從指縫間溜走的清水,緊趕慢趕,總算是到了曲屏。
臨近曲屏小鎮,忽然間,葉枯眼皮亂跳,心頭一空,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拽了一下,轉眼間,諸般不適卻又都消失不見,讓人只以為是錯覺。
放眼望去,曲屏鎮仍是原來的那個曲屏鎮,書有「古夏曲屏」的朱榜高懸於天際,垂落條條金輝,正氣浩然,威儀堂堂,李家的依山閣仍是那般氣派,樓台高聳,依山傍水,貴氣凌人。
「奇怪,方才那感覺……」
葉枯皺了皺眉頭,但凡是修出了本命真氣之人,幾乎不大可能會無緣無故的心神不寧,只是他卻又說不上來,到底是有哪裡不對。
以金行入主神識,金色的劍芒將諸多雜念盡皆斬滅,邁開步子,葉枯大步向曲屏而去。
一直到他入了鎮中,那些異樣也沒有再出現過,他循著記憶,一路到了蘇清清住過的小院,卻見到那兩扇看起來有些破舊的木門上已是貼上了兩個「福」字,兩側還掛著一副大紅的門聯,寫著「春至百花香滿地,節來萬戶喜盈門」的字樣,原來是已經又有人住進去了。
四下看去,那一棵堪堪高過了院牆的新柳也不再新了,垂到院中去的柳絲也被盡數撥了出來,樹下靠牆的一側積了一層薄薄的黃土。
葉枯在門口愣了愣神,分明時日不長,可這凡間的人和事卻偏偏給他一副過了很久的錯覺。
「咚咚咚」
敲了敲門,指節扣在那掉了些皮的門上,有些微涼,聲音清脆,片刻后便聽見門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是有人過來開門了。
葉枯稍稍退了一些,開門的是一個女人,一身大紅色的衣裳,鑲在門框里,格外的喜慶,那婦人並不怎麼漂亮,但那雙眼睛卻是聚光的,見了葉枯,那雙眼中有驚訝閃過,是生人上門了。
「你是誰有什麼事嗎」那一身紅衣裳的女人單手撐在門框上,疑惑道。
陰陽玄氣未動,葉枯便與尋常人沒什麼兩樣,報上了姓名,又道:「我與這屋子之前的主人認識,她托我找一樣東西,這遭經過寧安,我就特地來這裡看看。」
「你說的朋友,是那位彈琴蘇姑娘吧」那女人上下打量了葉枯一陣,是想看出這位相貌不俗的貴人是好是壞,說的話又有幾分可信,「她的東西,在我們搬進來之前就被全扔掉了,剩下的都是東家本來就有的東西。」
葉枯的目光越過這個女人,落在了小院之中,但見那那院中仍是有些木架子,那一口江荔棲身的水井也還在用著,像是剛剛才打過水,木桶上還有水珠滴落。
他拿出一錠銀子,充滿磁性的聲音中像是有一股魔力,「我就找找東西,不會久留,還請行個方便。」
「賤人!」
還不待那女人再說什麼,便有一聲壓抑著憤怒的吼叫響在兩人耳邊,緊接著便是怒吼中夾雜著急促的腳步,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