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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暗湧

  營州河磐,塗安王府。


  一靛青寬袍坐在府堂內,屁股下的木椅搖搖晃晃,懷裏抱著一木質琵琶,嘴裏一直在唱著這營州的曲兒。


  “如大殿下所料,刀……折了刃。”一黑衣大漢,站在身旁,附和道。


  “刀折了不要緊,關鍵是要他明白四個字”大殿下停下了唱曲兒,緩緩道:“知難而退!”


  “其實……屬下尚有一事不明。”黑衣漢子持禮,向正前方問去。


  男子麵無表情道:“講。”


  “既然早知道洛將軍一直伴在身旁,為何還要派人去……送死?”


  “論武道,就算派一百個去,結果也一樣,若真想殺了他,辦法多的是,但我這弟弟,一向乖巧得很,時候身子差,就被安頓去南萊養病,父親如今離去,他回來看看,也是應該的,而我呢,又是個重情義的人,這個機會……還是給他,就看他自己,如何選擇。”坐在木椅上的臃腫男子像是感慨萬千。


  “那萬一……”


  “不管他是心在山野,無意朝政,還是有多深的城府,隻要他有一絲反心,這兄弟……不要也罷。”


  黑衣漢子像是恍然大悟,抬頭看了麵前這位年輕男子一眼,心中充滿了恐懼。


  臃腫男子輕撫琵琶,指尖輕叩,又唱了起來,“庭院深閨,撩撥心事,一層有一層,夜落梧桐,一重又一重……”


  “那……屬下先行告退。”黑衣連忙退去,像是有什麽了不得的事要做。


  男子沒有理他,還是在彈奏著手裏的琵琶,聲調是不太好聽,但於情於景,都是真心。


  揚州

  魏邈看著大朝寺,本壓在嘴裏的話,還是吐了出來,“那依您的意思,這牙……到底生在何處?”


  大朝寺覆棋於袖中,緩緩道:“將軍可知……南朝遺民?”


  大梁建國百餘年,而在大梁之前,便是這南朝,都城龍潭。當年龍潭兵變,劉世隆率三十萬鐵騎馬踏京都,硬是將皇城捅了個窟窿,而劉世隆登帝後並未屠城,而是選擇了遷都,龍潭於北,那劉世隆便南下,這也是為何如今南方普遍都要富饒,而現在的龍潭,正是幽、揚、荊三州交界處,無人會去管,因為誰也不想攤上個謀逆的“罪名”。


  “南朝?難道……大朝寺是想……”魏邈不敢下去,因為這會牽扯到許多東西,包括自己的性命。


  “如今的龍潭,正是一株落在地麵的柳條,若是有個有心人將它扶正,插在土裏,那以後……便可能是柳林成群。”


  “但這……是否太冒險了一點,畢竟……他們終究不姓梁!”


  “將軍迂腐了,南朝距今已逾百年,相鄰三州的百姓刻意避開龍潭,恐怕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麽,而我們要做的,便是要給他們一個新的姓。”


  “那……大朝寺是想讓他們姓梁,還是……”魏邈目光狡黠,疑惑問道。


  “姓什麽都行,咱家姓魏,你信嗎?”年輕男子點了一口清茶,緩緩道。


  中年武夫頓時汗如雨下,簡直比夏日的暴雨還來得迅疾,“大……大朝寺笑了。”


  年輕男子笑了起來,“百家姓,也行。”


  魏邈擦了擦冷汗,喘了口大氣,輕輕問道:“那這張褚?”


  “從一三品軍戶打拚到現在,穩坐武道樓前三甲,黃巢上廣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總之這一路走來,運數太順了,但……若他踏進長安皇城一步,便是劫數。”


  “何劫?”


  “生死劫。”


  青州孟田,博濂王府。


  青州的秋季相比其它地方更冷,特別是在孟田。可能再過月餘,境內便會下起鵝毛般的大雪,當然,雪除了冷,還會營造出幾分玩味。


  特別是到了冬末,在青州,有“沁雪玉湖”美譽的洞明湖,湖麵上會結上一層厚厚的冰板。即便是找個幾百斤重的魁梧漢子,在湖麵一處跺幾腳,也不會有絲毫影響,依舊如履平地般。到此處的遊人亦可閑坐湖邊亭,品青杉銀針,讀詩詞驪賦,賞湖中美景。四麵環山,有高有低,連綿起伏而不絕,地與之共成一色。皆可稱得上是銀裝素裹,而分外妖嬈,回味可無窮也。


  如果看得盡興了,還可找些夥計在湖麵鑿開一個洞,湖中垂釣,更是愜意自如,更有甚者,或得幾尾冬鯉,拿回去不論是煲湯還是清蒸,都別有一番滋味……


  此時的方朽左手端起椅邊紅木桌上的黑瓷茶杯,右手徐徐拿起茶蓋,輕輕吹了吹,一股熱氣和香氣撲麵而來,熱氣是可見的,大概與這漸寒的時令氣候有關,而這香氣確是特有的茶葉――青杉銀針所散發的茶香,遠飄十裏,沁人心脾,是文人雅士的最愛。


  他嘴唇輕觸茶水,亦如蜻蜓點水般自然,抿上幾口,表情像是回味,或是期盼。


  “前幾年王爺你與宮裏的那位鬧翻了總歸是不值當的,雖然明麵上沒有出來,可暗地裏,沒少打壓,看看這一堆情報文案,全是青州各地稍有才能的士子,暗地裏遠赴鳳州科考的士族籍貫、姓氏,還別,倒還挺狠,估計啊,又是鳳州那大學閣士――王青支的招兒,隻有他呀,才會這般家子氣。”張仲指了指麵前案台上堆積如山的折子,笑著道。


  “這些年哪,我也明白了一些道理,這下間的人,誰也不要信,隻能信這手裏的刀,隻有刀架在他脖子上了,他才肯對你真話,才會老實,所以,不論你是誰,就算是以前的故人,敢在我麵前耍計謀,玩心眼的,我就這麽一哢嚓,砍了他,一了百了,不別的,至少對方比我先走,就夠啦!”方朽言語平和,倒不似多年前的冷漠,現在的臉上多了幾分像普通老人般的慈祥笑容,“許是以前從商耍盡了心思,看慣了眼色,如今呀,想著吧,能一句話解決的事,就千萬別多嘴。可能……是真的老啦!”


  “或許吧!”張仲揶揄了一句。


  無邊的秋色附和著徐徐吹來的涼風,更多的,襯托出的是兩個老人的落寞。


  都秋漲涼,


  人人皆是淚兩行,。


  我卻獨反常,

  隻盼秋更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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