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三章 稚童
“這就是你的過往麽?”張羅側目望著身後若隱若現的羅州,淡然問道。
聽著張羅的話,成人羅州並未吭聲,隻是記憶碎片再度變換,此刻則是在靈荊山之中。
十三年前的靈荊山,目知眼見,隻是隨意一撇,便知曉這是何處,正是黃級弟子居所,雖然張羅並未待會,但也曾經,依靠過目不忘的本領,也能記得清清楚楚。
處在靈荊山當中的羅州,並無後來的倨傲,有的是沉默,對誰也充滿防備心理,唯有對淩長才,才會放下戒備。
但恰好宗門遭遇與西夏大戰,身為先天高手的淩長才,自然首當其衝,隻能將羅州置放於宗門之中,自身前去赴戰。
……
“子顏,安心在山中修煉,報仇之事,切莫操之過急,需知欲速則不達。”
一身青袍的淩長才,站在夕陽之下,冷聲對羅州如此說道。
唯有十二歲的羅州,望著嚴肅的淩長空,隻覺得心底一陣發慌,但唯有點了點頭道:“諾。”
“很好,兩年後,宗門可晉升玄級弟子,我觀你資質不差,勉之。”拍了拍羅州肩膀,淩長空笑著鼓勵道。
“嗯”羅州對於誇獎,隻是淡然應付,隨後麵帶猶豫之色問道:“你要走了麽?”
“當今官家,欲與西夏大戰,我身為宗門弟子,定將要以身報國,所以明日我就會離開,你在此好好修行。”
麵對羅州的詢問,淩長空倒是極為坦然,難以看出有絲毫擔憂,仿佛對西夏的戰鬥,不值一提。
但唯有他自己才知曉,如今的他隻是空有殼,內在傷勢極重,實力十不存五。
……
小屋內,隻有一盞油燈在黑暗中,閃爍不定,仿佛即將要熄滅。
“子顏,你切莫不可再度施展這股力量,你這力量乃是妖力,自古以來人妖對立,倘若被人知曉,我也難以保你。”
淩長空坐在凳子上,而羅州則躺在床榻上,渾身上下彌漫著濃濃的苦澀的中藥芬芳。
“我知之,但這玄級考察,對我極為重要,不可錯過。”身負重傷的羅州,雙手緊緊捏緊,不甘心的道。
對此,淩長空歎了口氣,無奈道:“你這股妖力,過於霸道,而你自身又過於羸弱,終有一日會被其反噬,化作野獸。”
聽到這番話,羅州再度想起昔日,就是因為自己暴起,傷到幼年同伴,從此反目成仇,才會發生滅門之禍。
“你不能妥善使用這股力量,我將其所封印,待你到後天,封印將會自動解開。”
說罷,淩長空拿出朱砂、鬆香墨,以及狼毫筆,以消耗自身功力為代價,將羅州身上妖力封禁,不再令其失控。
做完之後,淩長空平白衰老幾分,但並未被羅州所察覺。
“子顏,安心養傷。”留下一句話之後,便消失在羅州眼中。
望著離去的淩長空,羅州眼中充斥著複雜之色,有嫉妒,也有怨氣。
嫉妒他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倘若他若有,便無需目睹父母死亡,也無需在此每日苦練,連報仇的希望也難以看到。
怨他對自己的不管不問,自從上山以來,從未見他有何管過,仿佛隻是他隨手撿來的一件物品。
……
三年時間,如白駒過隙。
在此之間,羅州憑借妖力,才可通過玄級考察,在此之間,也能憑借自身修行的力量,心法入門。
就算在玄級弟子當中,也不算弱者,除卻那幾位冉冉高升的新星之外,極少人能戰勝他。
這幾名新星,便是林寧、趙蒙、揚韓,以及高馳等人,皆為張羅知曉的人物。
在羅州的記憶碎片當中,張羅也對靈荊山,有了更加清晰的認知。
三年間,淩長空也偶爾從戰場中歸來,對羅州進行一番教導。
“子顏,記得切莫暴露身份。”再度留下這句話後,淩長空便轉身離開。
元佑年間,西夏黨項人與大宋發生巨大衝突,名為“洪德堡之戰。”
此戰,大宋全力以赴,靈荊山與少陽宗全軍共出,就連上清派這等世俗之外的門派,也出人前去與西夏大戰。
而西夏身為國母的“梁太後”,也親征,與大宋一戰。
這一戰以宋朝勝利為結局,“洪德堡之戰”也成為宋夏,轉折性的一戰,此戰後宋朝逐步掌握了戰爭主動權,之後宋夏雖仍各有勝負,但宋朝步步緊逼,西夏國土漸漸遭蠶食卻終成定局。
但靈荊山,也付出了血的代價,先天高手與後天高手,死傷數不勝數,而淩長空也在此戰死疆場。
在靈荊山元氣大傷之時,王開橫空出世,抗下了在風雨中掙紮的大旗,不過這些對羅州來說,並無太大的感覺。
他隻聽到淩長空戰死的消息,也從多數從戰場歸來的同門中得知,在此之前,淩長空的實力,便有大大的消耗。
這一切,無人比他更清楚,這正是淩長空為了救他,與霜英宗高手大戰之後,落下的暗傷。
“這羅州,倒還真有天煞孤星的意思.……”置身於記憶碎片中,張羅心中忍不住吐槽道。
這簡直,誰和他親近,便會不得好死,就連淩長空這等強者,居然也在戰場中隕落.……
與此同時,幼年羅州緩緩出現在張羅身後,沉悶道:“你究竟是誰?”
“這就是你理想的存在麽?永遠成為稚童,家人安在,淩長空無礙,無需麵對這一切?”望著稚童模樣的羅州,張羅冷聲道。
“若是你這樣想,那就是大錯特錯。”說罷,張羅朝稚童羅州前去,手中多出一把長劍,猛然將其斬殺。
稚童連慘叫都未曾發出,便一分為二,腸胃鮮血流淌一地。
目睹此景,張羅隨手將長劍甩出,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出現一盞酒,以及噴香的烤老鼠。
“羅州,倘若你想如婦孺般,就此消沉,我亦無話可說,但從你接受我丹藥之時,你的命,你的一切皆屬於我。”
“所以,給我滾出來。”
聽著張羅的怒喝,鮮血流淌一地的稚童羅州,鮮血倒流體內,一分為二的屍體,合二為一,傷口逐漸愈合。
不到幾息,稚童羅州再度出現在張羅眼前,一言不發的站旁邊烤火,眼中盡為迷茫。
瞧著這樣的羅州,張羅將酒壺遞過去,又將烤老鼠也遞過去,也未曾開口。
麵對遞來的食物,以及酒壺,羅州也將其接過,細細撕咬,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