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章 恢複記憶
“蕭嵐，快帶沈瑤走，他不敢殺我的，你快走。”
“蕭嵐，不要留遺憾。”
“蕭公子，你妻子死了啊，那現在你來選你和蘇橙，要活哪一個？”
蕭嵐絕望的舉起劍，一雙眼睛看著蘇橙，道“阿橙，之前我沒能護住你，叫你受了苦，這回我拿命來償還你。”
“不，不，我不，不要，蕭嵐，他不會殺我的，他……額……他……啊……”那句話明明就在喉間，蘇橙卻說不出來，她急的眼淚紛紛而落。
蕭嵐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道“阿橙，幫我告訴父親，我先行一步。”
話音剛落，那劍在他喉間劃過，一道鮮血噴湧而出。
……
鳳鸞的眼淚果然不出所料的淌了下來，她伸手擦了擦眼淚，鑽進薛念鈺懷裏，道“他總是這樣，一麵說我是他的絆腳石，一麵又舍生取義。蕭嵐總是這樣，他總是這樣。”
薛念鈺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低聲安撫道“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待鳳鸞再次睜開眼睛，隻見自己已經身處一個小城鎮中，那城鎮裏並無任何冰雪，到處一片熱鬧的景象。
她四下環顧，卻沒有找到蕭嵐。
鳳鸞有些古怪，怎麽沈鈺……還在這裏。
她忽的想到了什麽，便試探道“念……念鈺？”
薛念鈺苦笑，她可算是認出他並非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人了麽？
“是我。”
鳳鸞不知所措，他越是平靜越叫人覺得山雨欲來。
“我……”
薛念鈺一雙鳳眼緊緊地盯著她，似乎在等她解釋，可她偏偏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對不起。”
半晌，她憋出這麽一句來。
薛念鈺苦笑，沒有回答。
一陣嘈雜聲攪擾了兩人尷尬的氣憤。
一個身著錦衣的中年男子大聲喊道“快來抓住那個小賊。”
此話一出，到處是見義勇為的人紛紛湧了上來，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便被幾個人撲倒在地。
不知是誰動的手，那孩子臉上已經負了傷，清秀的臉被雜亂的頭發遮住了臉，隻能見到那道明顯的傷痕。
那孩子緊緊地咬著牙關，沒說出一個疼字。
錦衣男子上前，看著地上那孩子，挑眉道“我看你這小賊還敢不敢偷我的錢袋，快些交出來，否則有你好受的。”
那男孩兒抬起頭，雜亂的頭發往兩旁散去，那張臉旁人或許不識，但鳳鸞一眼便認得出，那孩子是……蕭嵐。
“我沒有偷東西。”他雖身份卑微，但依然頗有骨氣。
見他這般說話，錦衣男子便更加生氣起來，大喊著叫人將那孩子抓起來。
錦衣男子冷笑一聲，一腳便踢在那孩子的小腹上，幾乎一瞬，那孩子便倒了下去。
鳳鸞再也忍不下去，盡管知道這不過是夢境，但她還是不能坐視不理。
她一個瞬移便到了那錦衣男子身前，一把捏住那男子的脖子，將人提了起來，惡狠狠道“他說了，不是他，你沒有聽到是不是？”
錦衣男子胡亂的踢著雙腳，想要掙脫卻無濟於事，終於在一陣掙紮之後便沒了動靜。
他……死了。
薛念鈺不敢相信眼前這人竟然是平日裏柔柔弱弱的鳳鸞，還有她方才那是……瞬移？
據他所知，沒有神骨的凡人或者修士都是學不得瞬移的，鳳鸞她……怎麽會？
一連串的疑問充滿了薛念鈺的腦海。
那頭鳳鸞已經將那男子的屍體扔了出去，她的眼睛有些微微泛紅，良久才恢複平靜。
周身的情況也漸漸發生了改變，還是那陣子，隻是不見了方才的錦衣男子和男孩兒的蹤影。
一陣無力感湧上鳳鸞的心頭，她跌坐在地上，雙眼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手掌心。
她錯了，她不該進蕭嵐的夢。
他和她還有薛念鈺不同，她和薛念鈺害怕的事情是未發生過的。
可蕭嵐……他最怕的是自己的過往。
薛念鈺一步一頓的走到鳳鸞身旁，那人似乎是察覺到他的腳步，微微抬起頭來看他。
鳳鸞一雙桃花眼已經紅潤不已，他喉嚨緊了緊，心下一痛。
她一把抱住了薛念鈺的腿，低聲道“怎麽會這樣？沈鈺，你告訴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他蹲下身子，將她抱在懷裏，柔聲道“阿鸞，我是薛念鈺。”
她苦笑，“薛念鈺……薛念鈺，你是薛念鈺，成了薛念鈺，你便能忘卻一切，無憂無慮的活著。你們都是一樣的，我終於明白為什麽娘親曾說，這世間的一切都是要對等的。凡人的壽命那樣短暫，若是沒有長生草，便不能與凡人有何交集。現在我才真正懂得，最痛苦的是哪些還活著的人，他們需得承受一切。你口口聲聲說你愛我，你可有想過這十六年來我是怎麽過的？”
他不解，淡淡道“這是……什麽意思？”
鳳鸞搖了搖頭，他不明白，即便她說了這些，他也不會明白。
她推開薛念鈺的手，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子。
忽的，遠處傳來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隨之而來的還有辱罵和羞辱。
鳳鸞化出紈絝，劍鋒閃過，所有的施暴者紛紛倒在地上，一命嗚呼。
她將趴在地上那人拉起來，柔聲道“別怕，蕭嵐別怕，這回我來護著你，不管發生什麽，即便是要我死，我也一定護你。”
蕭嵐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鳳鸞。
“蘇橙。”
鳳鸞瞪大了雙眼，他還記得？
“你……你叫我什麽？”
“阿橙，是你，我好像……做了一個夢，我夢到……我死了。”
蕭嵐皺著眉頭，表情有些痛苦，他扶上額頭，強烈的痛意叫他想不起更多。
鳳鸞落下一滴淚來，她緊緊抱住蕭嵐，抽泣道“混蛋蕭嵐。”
他苦笑，狠狠拍了一下她的後腦，道“你這忘恩負義的家夥，我怎麽記得……好像我是為了救你才死的，你竟還罵我？”
鳳鸞被他逗笑了，又哭又笑起來，模樣著實滑稽。
良久，她才鬆開蕭嵐，道“都是我不好。”
蕭嵐揉了揉她的頭發，淺笑道“不是你的錯，別哭了。”
她點頭，道“我們出去，這夢需得你清醒才能消散。”
話音剛落，隨即便是一陣天旋地轉。
鳳鸞睜開雙眼，隻見薛念鈺正倒在她身上。
看來是自己施法入夢的時候，念鈺碰到了她，才會被一起帶進夢中，需得想個借口將他糊弄過去。
那人微微動了動，鳳鸞隻好趕緊閉上眼睛，假裝正在熟睡。
薛念鈺從夢中醒來，他輕輕揉了揉額頭，方才那是……夢境麽？
他最近是怎麽了，竟能做出這等夢來。
薛念鈺看著床榻上那人，苦笑，他竟夢到鳳鸞殺人，實在可笑。
見她還在熟睡，他不想吵醒她，隻能在一旁守著，等她醒來再帶她去吃些東西。
鳳鸞微微睜開一隻眼睛，見那人似乎半分要離開的意思都沒有。
罷了，看來隻能離魂去找蕭嵐了。
她悠悠來到蕭嵐的屋子，隻見蕭嵐已經醒來，正坐在床榻上沉思。
鳳鸞顯形出來，蕭嵐被她嚇了一跳，四下張望一番，道“你……你怎麽進來的？”
她摸了摸鼻子，道“此事說來話長，我慢慢跟你說。”
鳳鸞將蕭嵐死後發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他聽得有些出神。
“原來……你是神族？”
鳳鸞點點頭，道“此事並非是我有意瞞你，若非我身死轉生，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這些。”
蕭嵐看著自己的雙手，笑道“仔細一想，我這輩子連神君都揍過，實在是值了。”
果然還是那個熟悉的蕭嵐，簡直要把鳳鸞氣到吐血。
“原先我還因那事對你愧疚，你這話說出來，實在是叫我愧疚不起來。”
蕭嵐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雖說你這丫頭討厭的很，不過看在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上，我也該有所表示，你不必對我有愧。”
明明是關心她，偏偏這人就是不說出口。
不過他這般，鳳鸞倒是覺得心裏好受些。
“對了，我爹娘還有……大哥，怎麽樣了？”
鳳鸞道“他們都很好，特別是蕭序師兄，都有兒子了，名字叫蕭炎的。嘖嘖，你這等不正經的都當叔叔了，真叫人替那孩子捏把冷汗。”
蕭嵐翻了個白眼，在她腰間狠狠擰了一把，道“就你也好意思說旁人？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多大年紀了，一萬歲，都能做沈鈺祖宗了，還跟人家成婚，不知羞。”
這話真真是說到鳳鸞的痛處了，她被噎的不知該說些什麽。
“你……”
許久沒有這般說話了，蕭嵐勾起唇角，心中歡喜。
還好……還好她還活著，還好……還能再見麵。
如今他唯一的心願便是回飄雪閣去，不知爹娘和大哥見到他會有多驚喜。
見他沉默，鳳鸞也收起玩笑，輕輕撞了撞他的肩膀，道“你是不是……想回家去？”
蕭嵐抬頭，即便一言不發，鳳鸞也明白。
“你放心，我們此行去北海，便送你回飄雪閣。如今……你可還能禦劍？”
他搖了搖頭，如今他真真是凡人之軀，未得半點修行，自然也無法禦劍，沒有仙法的。
“無妨，過幾日，便送你回去。”
他的眸子顫了顫，忽的想到了在飄雪閣門前等候的那個女子，她……如今不知身在何處。
“沈瑤她……”
蕭嵐沒再繼續說下去，他記得當時沈瑤也是死了的，不知如今是不是像他一樣，也能恢複記憶。
如果可以，或許他們還能再續前緣。
鳳鸞卻紅了眼睛，沈瑤死的時候她沒有過分悲傷，如今麵對蕭嵐卻覺得無比難受。
猶豫再三，鳳鸞還是決定說出實情。
“我方才與你說過，紈絝原是我的劍，上古神劍下的亡魂……是不能轉世的。”
蕭嵐張了張嘴，清明的眼睛瞬間變得模糊起來，蒙蒙霧氣湧起，叫他濕了眼眶。
不能……轉世。
這四字說來容易，聽來卻難。
他苦笑，“原來如此。”
鳳鸞低下頭，不知該如何是好。
良久，蕭嵐淡淡道“你也不必悲傷，此事或許是她的命數。”
鳳鸞知曉蕭嵐向來不信命，如今這樣說，也不過是為了叫她寬心，可她如何真的能寬心。
“若非是我，或許她也不會……”
蕭嵐搖頭，道“不是你的錯，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今日我聽到的事情實在太多，我需要時間慢慢接受這些。”
“那我先出去。”
他沒再說話。
鳳鸞隻好默默的離開，返回樓上自己的房間。
她元神歸位，便裝作剛睡醒的模樣。
薛念鈺見她可算是睡醒了，便將人扶起來，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子，道“小懶豬，怎麽睡這麽久？”
鳳鸞愣愣的看著他。
看來方才在夢裏的事情沒有叫薛念鈺起疑，還好，還好。
她抱住薛念鈺的腰，靠在他懷裏，道“念鈺哥哥，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他淺笑，耐心道“說來聽聽。”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該如何？”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道“那不是你的錯，凡事無須過度糾結，疲乏的是自己。”
鳳鸞想起了當年沈鈺以為她殺了沈瑤，對她的殘忍，又聽他如今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心中感慨。
“若是……若是有一日，你親眼瞧見你父親死在我麵前，你會怎麽做？”
薛念鈺被她問住了，有些發愣，不知她為何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鳳鸞搖頭，堅定道“你隻需回答我便是。”
他輕輕撫摸著鳳鸞的長發，道“我相信你，不管你做什麽，我都相信你。縱是世人都說你有錯，我也永遠站在你這一邊。”
這話說起來真是容易，可做起來卻實在難為。
她苦笑，道“念鈺哥哥真好。”
薛念鈺自是沒有察覺到鳳鸞語氣中的不對，隻是以為她在跟自己閑談罷了。
“睡了這麽久，醒了又說這些個胡話，先前不是說餓了？我帶你去吃東西，好不好？”
鳳鸞抬頭笑道“好，要吃糖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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