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章 蕭嵐的夢

  這不正是薛念鈺麽？


  他不是應該在……洞房麽？


  鳳鸞心裏嘀咕，這人大喜之日竟然在喝悶酒？


  不過，很快鳳鸞便想通了，她想起了之前薛念鈺是如何如何不想娶她，看來方才是她想歪了，薛念鈺喊的大抵是不要成婚罷。


  她心裏一陣失落，剛要走過去將他叫醒，卻瞧見那人自顧自的站起身來，完全沒瞧見她的往那喜堂的後頭去了。


  果然還是要洞房的罷。


  鳳鸞覺得有趣，在夢裏看他跟自己洞房，實在是有趣極了。


  她不動聲色的跟上薛念鈺的腳步，隻見那人來到屋後的一個房間麵前便頓住了腳步。


  鳳鸞心裏暗笑都這等時候了，這個小壞蛋竟然還在矜持呢？

  她無奈的搖了搖頭，隻好等著眼前那人進去。


  可鳳鸞等了許久，那少年還是沒有進屋，但屋裏竟傳出了一陣古怪的聲音，那聲音好像還是……她的。


  鳳鸞羞紅了臉，她雖平日裏也會這樣喊叫，可從沒喊得這樣大聲，這樣激烈過。


  他這到底是做了個什麽夢？


  等等，鳳鸞突然察覺到哪裏不對。


  薛念鈺站在屋外，她的聲音在屋裏，那裏麵那個男人是誰？

  還沒等鳳鸞想明白，便隻見眼前那人因緊緊握住而泛起青筋的玉手，那人的指甲似乎是陷進了掌心裏，鳳鸞看到那人的拳頭……在滴血。


  她恍然間有些明白了，這是薛念鈺最害怕的事情。


  他最怕……她嫁給旁人。


  原來如此，鳳鸞覺得心中的疑團這下都解釋的通了，她張了張口想喊眼前那人，可她卻猶豫了。


  她突然很想知道薛念鈺最害怕的人到底是誰？

  鳳鸞深吸一口氣，大步走上前去，不顧身旁那人微微顫抖的身子，徑直的一腳將眼前的房門踢開。


  她驚住了，那床榻上交頸而臥的兩個人一個是她，一個是……蕭嵐。


  鳳鸞不可思議的回頭看向薛念鈺，那人也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她。


  “阿鸞？”


  鳳鸞走近那人，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道“薛念鈺，即便我再怎麽說我跟蕭嵐沒有你想的那種關係，你還是不相信是不是？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的女人，隨時有可能背叛你，跟旁人在一起是不是？”


  鳳鸞可以接受薛念鈺擔心她被旁人搶走，誰都好，薛銘？沈螢？為何偏偏是蕭嵐？

  她對蕭嵐的愧和欠在這一瞬間全都湧了上來。


  可眼前那人似乎是被嚇傻了，他愣愣的看著她，嘴裏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阿鸞，不是的，我沒有那麽想，我從來都沒有，真的沒有，沒有……”


  鳳鸞眸子顫了顫，道“夠了，先回去吧，你也是時候該醒過來了。”


  說罷，鳳鸞便自顧自的施法離開了薛念鈺的夢境。


  她睜開眼睛的瞬間，眼淚便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很快，床榻上那人也緩緩睜開了眼睛，他連忙坐起身子，將床邊坐著的那人抱住。


  “阿鸞，我不是懷疑你，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是……隻是沒有安全感，我隻是害怕。”


  鳳鸞掙脫開那人的束縛，定定的看著他，道“我說過了，蕭嵐他隻是長得像我的兄長罷了，縱是你懷疑我和任何人，你怎麽能懷疑我和他？”


  薛念鈺也不知道自己是抽了什麽風，竟苦笑著說出一句“即便是再相像的兩個人，到底不是同一個人。”


  他的一句話深深地刺痛了鳳鸞的心。


  是啊，即便再像也不是同一人了。


  即便蕭嵐他轉世為人，也再不是以前那個跟她胡鬧囂張的蕭嵐了。


  她垂下眸子，沒再說話。


  薛念鈺真真是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光，自己又在說什麽胡話呢？


  他輕輕拉住鳳鸞的手，道“對不起，阿鸞，我以後不會懷疑你了，我相信你，以後你說什麽我都相信你，原諒我，好不好？”


  鳳鸞最是吃軟不吃硬，見他鬆了口心中也有些放下了。


  她點點頭，道“嗯，這件事也是我的不對，我方才不該打你的。可我今日要明明白白的告訴你，薛念鈺，我愛的人自始至終都隻有你一個，從來沒有過旁人。我和蕭嵐就更不可能，我跟他隻有兄妹情義，絕不會想你夢裏那般，你明白了嗎？”


  薛念鈺還是頭一次聽她這樣堅定地說出她愛的人隻有他，頓時心中的感動和驚喜便肆意流竄。


  他高興的直想跳起來，可鳳鸞此時還在生著氣，他不能這麽做。


  薛念鈺連忙回應道“我知道了，我相信你，阿鸞，以後你說什麽我都相信你，我愛的人也隻有你，隻愛你，真的。”


  他每次激動地時候都是這樣語無倫次的，鳳鸞聽了他的話便被他逗笑了。


  薛念鈺見她笑了，這才放鬆了些，伸手給她擦擦眼淚，道“你方才嚇壞我了，我還以為你要離開我了。”


  鳳鸞癟著嘴，雙手勾上那人的脖子，道“離開你？你休想，你這輩子都擺脫不掉我的，想都別想。”


  別說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生生世世他都想跟她在一起。


  薛念鈺輕輕撫摸著鳳鸞的頭發，道“方才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懷裏那人的身子明顯僵了一僵，良久也沒說出話來。


  他低頭看她，淺笑道“是不是把你問住了？也是，你怎麽會知道，我這修習術法之人尚未明白，你怎麽會知曉。”


  好在他幫她把話都說了，可叫她安心。


  鳳鸞扯出一個不怎麽自然的笑，道“是……是啊。”


  薛念鈺無奈的搖頭，道“罷了。”


  忽的，鳳鸞恍然想起連她都中了這等術法，那蕭嵐豈不是……


  都怪薛念鈺將她神誌都攪亂了，她連忙從薛念鈺懷裏掙脫，急匆匆跑下樓去。


  她清楚蕭嵐住的那間屋子，徑直便跑了進去。


  果然……


  果然如她所料，蕭嵐正暈倒在地上，睡得正熟。


  跟在她身後的薛念鈺微微皺起眉頭看著地上那人，道“他是誰？”


  此時蕭嵐早已被鳳鸞施了術法，不過是個普通的侍從模樣，薛念鈺自然不認得。


  可他心裏古怪，這人能叫鳳鸞這般著急自然是有所不同的。


  鳳鸞摸了摸鼻子，道“他……他是誰，我也不知道，我……我隻是想看看是不是旁人也跟我們一樣。現在看來，好像整間客棧的人都……”


  薛念鈺這才稍稍放鬆了些戒備，他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反應有些過激，可自己就是控製不住。


  自從遇上了鳳鸞，他好像變得不像自己了。


  薛念鈺歎了口氣，便拉著鳳鸞出去。


  鳳鸞腳下跟著他，眼神卻不住地瞄向蕭嵐。


  她有些擔心，不知道蕭嵐心中最害怕的事情是什麽，要是他一直被困在夢裏該怎麽是好？


  兩人在鎮子上轉了一圈，發現何止是客棧，整個鎮子都是一樣的，著實嚇人。


  薛念鈺自然沒看出什麽門道來，便帶著鳳鸞回到客棧。


  鳳鸞心中還是惦記著蕭嵐，她曾聽父親說過若是在混沌獸的迷霧裏無法掙脫，那便是生生世世囚禁於此。


  他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便以為今日嚇著她了，安撫道“阿鸞，別怕，有我在呢，雖然我還不知這鎮子發生了什麽，但隻要我活著，便會護你周全的。”


  她抬頭，對上那人真誠的眸子，微微張了張口，沒說出一句話來。


  她這樣騙他，他還待她好。


  “念鈺，我累了，想躺一躺，你去弄些吃的來，好不好？”


  薛念鈺笑著點頭，道“你且安心的睡，我去給你做飯吃。”


  說罷，薛念鈺便吻了吻她的額頭，瞧著那人躺下，又給她蓋了被子，這才安心的出門去。


  鳳鸞是想支開薛念鈺，這樣便能入蕭嵐的夢，幫他從夢裏醒過來。


  可她擔心薛念鈺發現，隻好用元神出竅的法子，下樓進了蕭嵐的房間。


  她將地上那人扶起來，叫他躺到床上去。


  隻因鳳鸞太過專注，竟沒察覺到門外薛念鈺從廚房出來，徑直上了樓。


  他原是察覺廚房裏沒有鳳鸞愛吃的那幾樣菜，想著禦劍帶鳳鸞先去別的地方吃些東西再回來。


  薛念鈺進了屋，便瞧見那人已經閉上眼睛，儼然一副睡熟了的模樣。


  看來真的是累了，他有些猶疑了，要不要叫醒她？

  薛念鈺輕手輕腳來到床榻邊，坐在那人身旁，靜靜地瞧著她。


  他的手不自覺的撫上那人的臉，可就那一瞬，他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隨之而來的是一道刺眼的強光，他本能的閉上了雙眼。


  良久，他稍稍適應了些之後，這才緩緩睜開眼睛，隻見一片冰天雪地，白茫茫的一片，唯獨一棵光禿禿的柳樹挺拔著。


  薛念鈺對這個地方既陌生又熟悉，可他似乎從未來過這裏。


  忽的，他瞧見了鳳鸞正站在那棵柳樹下麵，若有所思的樣子。


  薛念鈺有些驚訝，他方才不是跟鳳鸞在客棧裏麽？

  他上前，鳳鸞也很是驚訝，她有些疑惑道“沈鈺？是你嗎？”


  薛念鈺愣了愣，沒有說話。


  那人卻一把抱住了他，嘴裏還喃喃道“你看，蕭嵐他還記得以前的事情，這裏是飄雪閣，他一定是記起來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以前我不信因果，如今方知可笑，他為神赴死，這樣的因成就了他獨身一人的果。冥冥之中，該由我還他，該由我帶他回家。”


  “阿橙，你在說什麽？”


  薛念鈺開口竟說出了這兩個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叫的是誰，可偏偏就在嘴邊，下意識便說了出來。


  她的額頭抵住他的，委屈道“你如今還什麽都不知道，你永遠都是這樣，把所有的一切都丟給我，自己忘掉所有。”


  他不知道她再說什麽，甚至不知道他說的那人是誰。


  可此刻薛念鈺那個醋壇子竟沒有半分醋意，他也覺得古怪，可又說不上來。


  忽的，一陣腳步聲傳來，鳳鸞連忙拉著薛念鈺躲在柳樹後頭。


  隻見來人正是蕭嵐，他一出現便隨之而來的出現了蘇橙和沈瑤兩人。


  她記得當日沈鈺送她來此見蕭嵐一麵，她沒想到的是，這一麵竟真的成了最後一麵。


  ……


  白雪覆蓋的花田裏傳來兩人的對話


  “蘇橙，是你嗎？”


  “臭小子，當然是我，才幾個月沒見，你便要成婚了，我來得急，可什麽都沒準備。”


  “你哪次不是這樣，我要是在乎的話，早就被氣死了。你這些日子到底去哪裏了？”


  “說來話長，反正我以後怕是沒法再來見你了。”


  “不來也好，隻要你能活著，不再見也沒關係。”


  ……


  鳳鸞苦笑，她握緊了薛念鈺的手，道“這還是我頭一回聽他說了句人話呢，你知道的他以前對我那麽凶，但我一直清楚，蕭嵐他的感情都放在心裏。”


  薛念鈺暗了暗眸子，道“你喜歡他？”


  鳳鸞猛然回頭，道“你怎麽……還在吃蕭嵐的醋啊？沈美人，你還真是忘恩負義，狼心狗肺。”


  他的心顫了顫，一把抱住眼前那人，狠狠地吻了她。


  鳳鸞被他弄疼了，便掙紮了幾下掙脫了他，道“你……你幹什麽？沈美人你在夢裏怎麽……怎麽這麽霸道啊？”


  薛念鈺氣她將他當成旁人，可有拿她沒辦法。


  見他不說話，鳳鸞便在他臉上印下一吻，道“好了，好了，我又沒有怪你，不過我還是喜歡你現在的樣子，你都不知道四年後，你那唯唯諾諾的模樣，我瞧了便心煩意亂的。”


  他隻是愣愣的看著她，在他不知道的時光裏，她愛著的那個人，名字是……沈鈺。


  原來以前的猜測都是錯的，看來那人似乎跟他容貌相似，否則鳳鸞怎麽會將他錯認成了那人？

  那麽到底……在她心裏他是個什麽存在？

  薛念鈺暗了暗眸子，緘默了起來，心下如同被萬噸巨石壓住了一般難受。


  夢境那邊的三人已經和突如其來的孟真打了起來，鳳鸞不願意去看這段回憶，她怕自己看到蕭嵐死時的模樣會忍不住哭出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