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緣分已盡
於疏寒要顧鸞清伸出雙手從身後抱住自己，“我怕你飛出去。”
顧鸞清忍俊不禁，“哪有那麽誇張？”雖說如此，她還是伸手抱住了於疏寒。
就這麽緊緊地抱著，讓她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顧鸞清一時間有些恍惚，她想起於疏寒的腰比向朝爵要纖細得多……
那是當然的，畢竟向朝爵是男人。
她現在想起他做什麽呢？
隻因為那隔著衣服依舊能感受到的溫暖體溫，顧鸞清總是忍不住想起過去向朝爵跟她的那些美好。
她不得不承認，她還在期待向朝爵能陪她一起去麵對過去。
可是，她的期待一點用都沒有，向朝爵不如她想象中地那麽愛她，而她也沒有能力用心電感應告訴他她接下來要做什麽。
他們都在逃避，在各自的路上越走越遠……
顧鸞清想得入神，連摩托車狂躁的引擎聲都沒辦法打斷她的思緒，直到於疏寒踩下油門，車朝著大道狂奔疾馳，顧鸞清才反應過來，她迎著風，感覺整個人都飄了起來。
這是她自打跟向朝爵關係僵化以來感到心情最舒爽的時候。
從市區到陵園的距離不到半個小時，顧鸞清下車時整個人還有點懵，於疏寒摘下帽子，她揉著顧鸞清被吹得發紅的臉，“你還好吧？”
“我沒事，就是給風吹得有點懵。”顧鸞清微微一笑，從她手上接過鮮花跟蛋糕，以及一袋子水果。
顧鸞清事先跟於疏寒說過了，讓她不用陪著她進去，這種事她要一個人經曆。
話雖如此，於疏寒心裏也清楚，顧鸞清真正想要讓他陪伴的人從來就隻有向朝爵一個人。
可惜向朝爵沒有來。
於疏寒有些生氣，她明明都提醒過向朝爵了，讓他要是有心道歉就跟過來。
結果他也不過來。
顧鸞清跟於疏寒道別後，她先去跟門口保安大爺打聲招呼，“好久不見，不知道您還記得我嗎？”
在父親顧源讓發生車禍那些天，顧鸞清幾乎每天都過來跟她的母親哭訴，雖然得不到回應，但對她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慰藉，畢竟那時候晏城懷跟外界施加的壓力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來得多了，連門口負責登記跟開關門的保安大爺都認識她，大爺對她還算友善，一點也不計較她是罪臣之女。
時隔多年，保安大爺還記得顧鸞清，但他還是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顧鸞清再來時還是這麽憔悴。
“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顧鸞清苦笑，她知道她現在的狀態一定很憔悴，可以說有些狼狽了。
比以前還要更難受。
“還好，就是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有點傷神。”顧鸞清輕描淡寫，她一筆帶過，但也知道現在關於她的傳聞甚囂塵上，就算是遠離喧鬧市區的守陵人也不會沒有耳聞。
保安大爺歎了口氣，他抽煙，啜了一口，室內頓時煙霧環繞。
“你是個苦命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誰造孽要這麽對你。”
“好事多磨，怪不了誰。”顧鸞清輕笑。
她很努力裝作她很釋然的樣子，可是，她的心裏是怎麽想的就隻有她自己知道。
千瘡百孔的心還沒愈合，要她現在就做到風淡雲輕是不可能的。
隻求別人不要在她麵前提起來，她怕眼淚會繃不住。
跟保安大爺寒暄了一陣，顧鸞清將水果拿給他，然後才慢悠悠地進了陵園，她記得這裏的每一層階梯，共二十八層。在最艱難的時候，她一步步踏上這裏，在這裏度過了人生最痛苦的階段。
從那時候開始，她就決定這輩子再也不要去依賴誰了，若不是向朝爵的出現，她到現在都還保持這種警戒狀態。
向朝爵讓她重新燃起了希望，卻又讓她的希望落空。
在她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的時候，守陵人也在望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他抽完最後一口煙，想起那個男人的身影，清冷而決絕。
“情網一旦困住人了，就出不去了。”
顧鸞清憑著記憶找到了母親的墓碑，她蹲下來，把蛋糕跟鮮花放在墓碑前，她雙膝跪下來，雙手合十，“媽媽，好久不見，對不起，我已經很久沒來看你了。”
“晏城懷他不願意我來看你，我也就傻傻地服從了，但是現在一切都過去了，我跟晏城懷之間早就結束了。”
“可是媽媽，我現在還是很不開心，我以為這輩子都再也遇不到真心愛我的人時，他出現了，可是現在我依舊不快樂，他不要我了。”顧鸞清閉上眼睛，眼淚滑下來。
她不想指責母親過去曾犯下的錯，反正都已經過去了。
“我跟他的緣分可能就到這裏了，媽媽，如果你知道的話，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現在應該怎麽做，我要做什麽才是正確的。”
顧鸞清對著墓碑自言自語，墓碑已經布滿灰塵，顧鸞清母親的照片也已經發黃了。
沒有人能回應她的困惑，滑過天空的隻有禽鳥的哀鳴，風刮過，揚起一地灰塵，顧鸞清咳了兩聲，她索性蜷縮著身子躺下來，眼淚順著眼角落在大理石板上。
天空是灰白色的，看來是要下雨了。
顧鸞清已經不知道多久沒看到這天空了，她閉上眼睛，想著萬一雨落下來，她就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她願意留在這裏陪著母親。
但天像是故意要跟她對著幹，遲遲不肯下雨，顧鸞清躺了一會兒，心情也平複下來，她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很幼稚。
她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決定跟母親告別。
“媽，我走了，以後有機會再來看你，過去的事我不責備你，如果你泉下有知，也不要為這件事自責。”
“我跟他的緣分，看來是走到頭了。”
長歎一聲，顧鸞清提著包裏來，她走得很快，沒有回頭，一邊給於疏寒打了電話，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疏寒，快來接我回去吧，我現在好疲憊。”
於疏寒被她嚇了一跳，心也跟著疼起來，忙答應著，“好好好，我這就過來，你在門口等我。”
“鸞清你別哭啊，我心疼。”
顧鸞清又哭又笑，從某方麵來說，她現在是各種意義上都快崩潰了。
她快撐不住了。
“我知道了，你別擔心我。”
掛了電話，顧鸞清在台階上坐了下來，在這又悶又熱的夏天，她竟然感覺有些寒冷。
那種冷是從心底裏發出來，從頭部一直到腳底板，冷得徹骨。
……
陵園還沒開，向朝爵就來了，他讓司機先回去，一個人去找守陵人說話，商量著讓守陵人現在就開門。
“這麽早過來幹嘛？”守陵人對他有些不耐煩，畢竟現在還不是上班時間。
向朝爵頓了一下，他並不情願告訴別人自己的私事，但也想不到更好的理由，“我想在這裏跟某人碰個麵。”
“奇怪，怎麽會有人要在陵園碰麵？你跟人家約好了嗎？”
向朝爵別開視線，“沒有。”
“那又是……”守陵人沒有接著說下去，他停住了，向朝爵主動接話，“如果她知道我來了，肯定又會抱無端的期望，我現在不能讓她對我有更多的期待。”
因為他隻會讓她失望。
“原來是為情所困啊。”守陵人輕笑，點燃了煙，他啜了一口，吞吐雲霧，令向朝爵皺了眉頭，他討厭煙味。
“好吧，我給你開門。”
向朝爵是今天第一個來陵園祭拜的人，陵園裏有多冷清可想而知，他手裏拿著鮮花，提著水果，跟在守陵人身後。
守陵人將雙手背在身後，問他，“你來這裏找誰？”
“您認識顧鸞清嗎？”向朝爵試探性地問，他記不住顧鸞清母親的名字，他故意不記住，因為那像是在挖自己的傷口。
守陵人腳步一頓，回頭看了向朝爵一眼，“你今天要碰麵的就是顧鸞清？”
“嗯……也許不會見麵也說不定。”
“你要找的是她母親的墓地吧？”
向朝爵點了點頭，守陵人這才繼續往下走，帶他抵達目的地。
顧鸞清母親的照片就貼在墓碑上，照片已經泛黃，顧母跟顧鸞清倒沒有誇張到一模一樣的程度，隻是眉眼有些相似，不過不得不說是個美人。
就是這個女人，把一生都很理智的父親迷得神魂顛倒，甚至能為了她拋棄妻兒……
向朝爵看著那照片，心裏五味雜陳，他並不想怒罵，也不想破壞這墓碑來泄憤，他隻是為這段過去感到難過。
如果他不是向家的後代，顧鸞清也不是這個女人的女兒，他們現在也許就能廝守終老了。
一切都是命定的事。
向朝爵還沒來得及把鮮花跟貢品放下，顧鸞清就踏著清脆而又沉重的步伐來了，她的腳步聲太熟悉，在他的耳邊回響。
向朝爵不得不避開，所幸的是這裏的墓碑比較高，能夠擋住他的身影，不至於很快就被顧鸞清發現。
他站在近處看著顧鸞清對著不能回應她的墓碑訴苦，她的眼淚落在大理石板上，在他的心裏也揚起了波瀾。
向朝爵多想上前抱住她，安慰她，告訴她他這些天想的也隻有她，但他什麽都做不了，他連上前搭話的勇氣都沒有。
“我跟他的緣分已經走到盡頭了。”
顧鸞清說出這話的時候，向朝爵的心跟著疼了一下。
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