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無恥之徒
偌大的房間裏隻點了一盞昏黃的燈,在那幽幽光芒中,向朝爵拿著手機靠在牆上,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天空,盡管現在已經是黑夜,但天空繁星點點,不比市區的霓虹燈暗。
他垂眸,對電話那頭的向老爺子說道,“爺爺,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還堅持要跟顧鸞清在一起,您會怎麽樣?”
向老爺子頓了一下,隨後開口的語氣明顯要沉重很多,“那就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你就是對得起我,也對不起你泉下有知的父母親,你別忘了,是誰奪走了你的家庭跟你的幸福。”
“別說了,爺爺,我知道了。”
“她現在能給你的安穩跟幸福,你以後在別的女人身上也可以得到,我答應你除了顧鸞清以外的女人我都不會插手,你要是不喜歡宋雯不跟她在一起也可以。”向老爺子還是堅持要說下去,他生怕自己的孫子到現在還執迷不悟。
顧鸞清絕對不會是一個好選擇。
向朝爵閉上眼睛,他皺起眉頭,已經不想再聽這些話了,“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考慮的,先這麽說了。”
“好,鹿星那邊有消息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得到了向老爺子的允許,向朝爵才掛了電話,他的心像灌了鉛似的沉重。
剛剛他拿起手機是要做什麽來著?
向朝爵這時候才想起來他本來是要給顧鸞清打電話,現在看來他已經沒有必要這麽做了,一時的衝動已經過去,他現在已經平靜下來了。
偏偏在這時候,手機又響了起來,是顧鸞清打過來的電話。這是這個星期她打的第三通電話,前兩通向朝爵都沒有接。
她打電話給他到底是想說什麽?
向朝爵明明很想她,也想聽她溫柔的聲音,但是不知怎麽的,他還是掛斷了電話。
他還是沒有勇氣去背叛母親,一想到如果母親在泉下有知,對顧鸞清的母親一定抱有怨恨,可他卻娶了仇人的女兒,他每每想起來都禁不住地顫栗。
他惡心自己,惡心得要吐。
胃裏翻江倒海,向朝爵把手機往沙發上一拋,他轉頭回浴室,抱著馬桶嘔吐,而與此同時,手機也沒有再次響起熟悉的鈴聲。
困惑的不隻有他,還有顧鸞清。
……
夜深,黑夜化作一頭吞噬希望的猛獸,朝著絕望的人接近。
盡管於疏寒緊抱著她入眠並且在熟睡後仍然不舍得放開,讓她能睡上一覺,但顧鸞清睡得並不安穩,她不停地做噩夢,夢到自己孤身在黑夜裏奔跑。
不再有向朝爵,不再有誰在她的世界裏,一直到現在她跑到盡頭——所謂盡頭,就是一座橋,橋連接著的另一個世界的開始。
顧鸞清在橋頭停住了腳步,她終於能看到除了她以外的人,就站在橋的另一端,是一個女人,她身著黑衣長袍,麵目溫柔,舉止大方得體。
那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
顧鸞清頓了一下,突然意識到那是她的母親,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夢到過母親,以至於她甚至不能馬上反應過來。
“媽媽。”顧鸞清像個小孩子似的急於投入母親的懷抱,她想朝著橋的另一端走去與母親匯合,從此成為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但是,有什麽絆住了她的腳步,令她動彈不得。顧鸞清回頭,隻見身後的黑暗中伸出一隻手來抓住她的腳踝,不讓她前行。
而她的母親還在另一頭跟她招手,“來吧,孩子。”
“不要走。”顧鸞清聽到身後有人在呼喚她,那個聲音她太清楚了,就是向朝爵的聲音。
“我……”顧鸞清陷入思想鬥爭中。在她得出結論前,夢先幻滅了,她從夢魘中醒來,睜開眼睛後映入眼簾的依舊是無盡的黑暗。
也許是她剛剛掙紮時在現實中也發出淒厲的叫聲,吵醒了於疏寒,於疏寒不知何時坐起身,揉著惺忪的睡眼,“怎麽了?又做噩夢了?”
顧鸞清點點頭,她不知怎麽的還沒開口就先嗚咽了,眼淚從眼角滑落,在黑暗中迅速遁形,消失得無影無蹤。
為了不讓於疏寒發現,她沒有開口,而是翻了個身背對著於疏寒,就當做自己又睡過去了。
於疏寒見狀也沒再出聲,給她蓋上被子,躺下來抱著她又睡了過去,她卻睜著眼睛到天明。
清晨,又是一成不變的一天。
顧鸞清起了個大早,為了不吵醒還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於疏寒,她進浴室洗漱時特地把門關了。
顧鸞清站在洗手盆,她看著鏡子中滿嘴泡沫的自己,內雙的眼皮因為浮腫硬是給撐開了,昨晚吹了那麽久的風頭發也變得油膩膩的,她的狀態看上去糟透了。
算了,還有更糟糕的時候呢。
她吐了泡沫,一邊從睡衣口袋裏翻出手機,自昨晚她給向朝爵打過電話後,除了一些垃圾短信跟來電,沒有特別需要在意的消息。
向朝爵還是一樣堅持不跟她聯係,哪怕連托秘書長傳話都不願意。
他真的就那麽討厭她嗎?
顧鸞清歎了口氣,把那些辱罵她的陌生短信都拉進黑名單裏,又清空了通知欄的所有推送,她已經不想再看到新聞頭條有她的名字出現了,每次上頭條都沒什麽好事。
等顧鸞清端著熱騰騰的早餐上桌時,於疏寒也醒了,她穿著鬆鬆垮垮的睡裙,趿拉著拖鞋,揉著惺忪的睡眼,“你昨晚做噩夢了嗎?”她還在在意昨晚的事情。
顧鸞清也不打算隱瞞,她輕描淡寫,“嗯,夢到我去世的媽媽回來拉我去陰間,不過我沒去。”
她本來是毫不猶豫地奔過去了,是向朝爵拉住了她,即便她看不到他出現,但她知道他就在那個夢境中。
“不是吧,會不會是你太長時間沒去祭拜顧媽媽,她對你有意見了。”於疏寒偶爾也會這麽神神叨叨地,她對神靈一直抱有敬畏。
顧鸞清笑,“說的也是,那我抽空去給她掃墓,說起來,我也很久沒去看我爸了,醫院有來消息說他一切都好就是沒醒來。”
多虧了向朝爵,顧源讓的醫藥費跟看護費都不用擔心,不過誰知道他會不會像晏城懷那樣突然狠心中斷了對她的任何幫助。
說來也是可悲,她現在竟然要拿向朝爵跟晏城懷做對比,在她眼裏他們已經是一類人了嗎?
於疏寒不知她心中所想,隻說,“你哪天要去,我陪你過去吧,順便再檢查一下你肚子裏那孩子,是時候該用藥劑讓那孩子停止生長了。”停止生長意味著死亡。
顧鸞清挪開視線,她垂下嘴角,“我知道,等我聯係向朝爵,跟他說一聲,我再去醫院。”
於疏寒對此很是不滿,“孩子是你懷的,你要不要打掉告訴他幹嘛,再說了那個混蛋也不一定在乎。”
“就是不在乎我也得通知他一聲,他是孩子的父親。”顧鸞清抬眸,“我也不想再引起什麽誤會。”
於疏寒看著她那沒骨氣的樣子,又生氣又心疼,“你到現在還想著跟他複合。”
她就知道顧鸞清還對向朝爵抱有期待。
“對不起……”
“算了,我也不說什麽了,反正很多事也不是我希望就能按著我要的路走的。”於疏寒主動放棄,她已經懶得說教了。
顧鸞清微微一笑,給她添了一碗熱粥,“我煮了八寶粥,你趕緊趁熱喝了,我去把雞蛋灌餅端出來。”
於疏寒聽到吃的頓時把什麽事都忘了,連智商都直線下降,“好耶,我去打開電視,最近很久沒看新聞了。”
如果她能冷靜下來想一想她就應該知道,現在熱門的新聞跟社會話題的中心人物是誰,但她還是把電視打開了。
不出所料,又是顧鸞清的新聞頭條。隻是這一次跟往常不太一樣,爆料的人不再是那些跟顧鸞清沒什麽關係的路人,而是宋雯。
宋雯特意帶了幾個顧鸞清大學以及高中的同學召開記者會,還聯係了多家媒體進行直播,於疏寒現在看到的就是實時的直播。
宋雯批判顧鸞清是第三者已經不是什麽新鮮的事了,於疏寒就是再怎麽生氣也不能拿宋雯怎麽樣,讓她感到震驚的是後麵宋雯竟然提到了顧鸞清的母親。
“我想大家也知道前市長顧源讓是個鰥夫,他的太太在顧鸞清十五歲時就發生了車禍,當場離世,此後前市長沒再娶也閉口不談自己的妻子,我這麽說大家估計會覺得前市長真是一個深情又專一的好男人,然而——”宋雯發出冷笑,她那輕蔑的神情叫於疏寒繃緊神經。
宋雯頓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說道,“然而,真相恐怕要讓大家失望了,前市長為何一直閉口不談,純粹是因為他的妻子也就是顧鸞清的母親也是個第三者!她插足的還不是前市長跟別的女人感情,而是在婚後插足別人的家庭。”
“說白了,她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賤人,而顧鸞清正是有樣學樣,把她母親身上攜帶的不安分血液都吸收了,現在都敢騎到我頭上來了。”宋雯大言不慚,即使說謊也不見她臉紅心跳。
於疏寒恨不能把電視機砸爛了,宋雯這說的還是人話嗎?
不管她在這裏有多憤恨,宋雯都接收不到,她繃著臉,假裝心情沉重並且大有要魚死網破的決心,一一向媒體介紹她帶來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