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血色恐怖

  顧鸞清跟著於疏寒回到她家後,於疏寒第一時間帶著她去洗澡。


  為了緩解一下沉重的氣氛,於疏寒嚐試跟顧鸞清開玩笑,一邊幫她脫下已經髒了的外套,“你該不會在為我們等一下要共浴而緊張吧?”


  她是故意要逗顧鸞清,平時要是她這麽做,顧鸞清會反過來挑逗她。


  但是現在,顧鸞清已經沒有了那個心情,她臉頰上的淚痕還沒有幹透,空洞的眼神望著誰也看不到的地方。


  她在設想她跟向朝爵的未來,而那是永遠也沒有辦法到達的地方。


  於疏寒沒有別的辦法,她拉住顧鸞清的手,把對方攬入懷中,她重重地歎了口氣,“如果真的很難過,那就盡管哭吧,反正這裏沒有向朝爵,隻有我。”


  隻有她不介意她哭得多難看,不介意她說一些難聽的話,不介意她將自己推開多少次。


  她是如此疼愛顧鸞清,生怕顧鸞清受一點傷害。可是到頭來,她還是沒能保護好她。


  “對不起,我應該更小心一點才是。”於疏寒說著,一邊撫摸著她垂下來的長發,顧鸞清搖頭,哽咽。


  顧鸞清身上還有吐出來的汙穢物,她們這樣又抱又蹭,兩個人都沾上了,於疏寒想著再難過也要讓她舒服一點,便拉著她到房間裏,於疏寒讓她在沙發上坐會兒,自己則去浴室把熱水放滿浴缸。


  回頭到房間裏收衣服,顧鸞清還是蒙蒙的,她那無神的神情讓人不禁聯想到行屍走肉的喪屍。


  “疏寒,你在做什麽?”顧鸞清終於願意開口,盡管隻是一句話,都讓於疏寒欣喜若狂,她暗暗勾了嘴角,用盡可能積極地語氣回答顧鸞清,“我在收衣服準備給你替換啊,你比我高一些,還要更瘦一些,穿我的衣服可能會有點寬鬆。”


  “你放心,內褲我會拿新的。”她拍了拍胸脯向顧鸞清保證,顧鸞清這才配合地扯了扯嘴角算是微笑。


  於疏寒挑了一件白色緞麵襯衫裙給她當睡衣,又拿了居家穿的內衣褲,就領著她到浴室,“今天我好康大放送,你呢就隻需要坐在浴缸裏,由我來服務你就好了。”


  顧鸞清望著她,盡可能振作精神,“你這樣說話像個台灣人。”


  “是嗎?”於疏寒咧嘴笑,她現在最大的任務就是逗顧鸞清笑,不管要她做什麽,扮多醜,她都願意。


  顧鸞清沒有告訴於疏寒,她的肚子在隱隱作痛,剛剛暈倒的時候她的腹部似乎被撞了一下,當時她隻覺得腹部傳來抽搐的疼痛,然後就暈過去了。


  因為那點疼痛比起心裏的難受來說還微不足道,所以顧鸞清沒有說。


  她回過神來,發現於疏寒直勾勾地盯著她,等著她脫衣服,顧鸞清眨了眨眼,抓住襯衫扣子的手一頓,“疏寒,你能不能轉以下身,在別人麵前脫衣服感覺怪怪的。”


  “哎喲有什麽關係,等一下我還要幫你搓背呢。”於疏寒不是很情願。


  “那是兩碼事啦……”


  顧鸞清都這麽說了,於疏寒也隻好不情不願地背過身去,她嘟嘟囔囔,“顧鸞清你有時候還真純情誒。”


  “說什麽話,我孩子都有了。”顧鸞清想到向鹿星,不免為此神傷,好在於疏寒也察覺到了,迅速轉移話題,“你快點脫,我出去拿一條新的浴巾。”


  “好,麻煩你了。”


  於疏寒走後,顧鸞清鬆了一口氣,她慢吞吞地脫下衣服,浴缸正對著的就是一麵大鏡子,她因此能看到鏡子中自己的上半身,因為暈倒時摔倒在地,白皙的皮膚現在已經有了好幾塊淤青,看起來特別突兀。


  撥開擋在肩膀上的長發,她伸手撫上那些淤青,目光落在自己的臉上,嚎啕大哭的後果就是讓她的眼睛腫得像核桃,眼窩卻越陷越深,一雙清澈的眼眸此時布滿紅血絲,像幹涸的地麵上出現的裂紋,短時間內她的臉就消瘦了不少,看上去一下老了幾歲。


  罷了,倒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楚楚姿態,顧鸞清這樣安慰自己。


  她閉上眼睛,自己這副尊容已經遭到向朝爵的厭棄了嗎?


  顧鸞清對自己越來越沒有自信。


  過去她信任的一切,如今看起來就像個笑話。


  別再去想,拜托了。


  靠落下臉頰的眼淚來將她從自己的世界裏走出來,顧鸞清抬眸,再次看了一眼鏡子中淚痕未幹,就新添兩行清淚的自己,她垂眸,抬起腳伸進放滿熱水的浴缸裏,被溫暖包圍讓她感到安心,她坐下來,並閉上了眼睛。


  然而等她睜開眼睛時,眼前本該清澈見底的水麵竟然已經變得一片血紅,粉紅色的血水散發著熱氣,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血腥味。


  此時此刻包圍著她的,是融進了她血液的髒水。


  顧鸞清抱住膝蓋的手垂下,她就像個沒有上發條的玩偶靜靜地看著水麵,臉上沒有了表情,除了眼睛還睜著,心髒還跳動著,呼吸也殘存,她現在已經是一副屍體。


  於疏寒離開時並沒有關上浴室的門,隻是虛掩,而那條可以直接看見浴缸的門縫裏,散發著血紅的光。


  於疏寒出去拿浴巾的期間接到了鍾景墨打來的電話,她怕顧鸞清聽到會胡思亂想,便帶著手機到客廳旁的陽台上接聽,鍾景墨似乎也在擔心顧鸞清的情況,特意打電話來詢問。


  於疏寒對他的好意突然感到憤怒,“托你好友的福,鸞清她哭到暈過去,我怕再待下去小命都要丟了,就把鸞清接回來了。”


  於疏寒感到憤怒,是因為她想到鍾景墨曾是向朝爵最好的朋友。


  她無法保證他們是不是因為臭味相投才會走到一塊。


  她現在對一切都小心翼翼,不讓任何危險接近顧鸞清。


  鍾景墨尷尬地沉默了一會兒,他知道於疏寒沒說錯,他也沒打算推卸這個身份。


  片刻之後,他說,“對不起。”


  “算了,這也不是你的錯,是我太任性了。”於疏寒也意識到她的無理取鬧,她歎了口氣,“鸞清現在在我這裏,你就不用擔心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幫我跟向朝爵說一下,讓他看看他那副嘴臉有多可怕,我簡直不敢相信他居然會說那種話。”


  鍾景墨深有同感,他點頭,“嗯,我也覺得奇怪,他像是換了個人。”


  “跟向西戎爭權奪勢給向朝爵增加了不少壓力,他這種人又不懂得發泄,像個機器一樣幾十天輪軸轉,都不考慮自己,結果會崩壞也是正常的。”於疏寒不是不了解這種狀態,顧鸞清以前也有忙到崩潰的時候,整個人的脾性都變了。


  但是,這並不代表她就支持向朝爵這麽傷害顧鸞清,“再怎麽痛苦也該有個度,他對別人下手也就算了,居然是對顧鸞清下手,就這一點來看,我絕對不會原諒他。”


  除非向朝爵跟顧鸞清誠心誠意地道歉,並且顧鸞清也願意原諒他。


  當然,於疏寒並不希望有那種事情發生,如果跟向朝爵在一起就一定要受傷害的話,她寧願顧鸞清從一開始就不要開始這段戀情。


  不,是這段孽緣。


  事已至此,鍾景墨也沒有什麽要為向朝爵爭辯的,他附和於疏寒,“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什麽,我改天會找個機會跟他好好談談,如果他能改過自新的話,應該還來得及吧。”


  “說不定的事,我看鸞清現在就跟死了沒區別了。”於疏寒歎了口氣,她想到顧鸞清那個空洞得像丟了靈魂的神情就心痛得跟著揪心起來。


  鍾景墨並無異議,“我明白了,那要辛苦你照顧她了。”


  “這算不了什麽,是我願意。”於疏寒不假思索地回應他。


  “那你明天還過來我這裏嗎?”鍾景墨問她,連著好幾個月他們每個星期至少有三天會聚在一起,鍾景墨最近身體各種小毛病要於疏寒幫他檢查,於疏寒一開始還抱怨,後來也默認了在固定的時間上門,他們好不容易都養成了習慣,現在說改就改還真有些不習慣。


  於疏寒頓了一下,用篤定的語氣說道,“那是當然的事,除非鸞清好轉,不然我不會離開她身邊。”


  “我知道了。”鍾景墨突然低聲笑了起來,他對於疏寒維護閨蜜的一舉一動感到新奇,沒想到世界上還有人為了友情可以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並不意外,因為於疏寒隻有這麽做才像她。


  “我們都是愛操心的人呢。”鍾景墨說。


  於疏寒一直繃著的臉終於放鬆下來,她露出笑容,“就是啊,我們都是笨蛋。”


  現在還陷在泥沼中的向朝爵跟顧鸞清也是。


  掛了電話,於疏寒這才想起來顧鸞清還泡在浴室裏等著她給她搓背,她抓著浴巾慌忙奔回房間,“讓你久等啦,小的現在就來給女王大人搓背。”


  房間裏開了一盞小夜燈,昏黃的燈光還不能盈滿整個房間,從浴室虛掩的門的門縫裏散發出來的光衝淡了房間裏的暗,於疏寒透過那條門縫,看到顧鸞清坐在浴缸裏,她耷拉著肩膀歪著頭,看上去乖巧懂事的樣子,神情卻如同死去了的屍體一樣茫然空洞,唯有眼睛瞪得老大,紅血絲像觸手在往眼球更深處延伸。


  比她更讓人感到驚悚恐怖的是,浴缸裏的水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變成了詭異的粉紅色,猩紅的血液被水稀釋而成的粉色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鸞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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