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盛怒之下
與其說顧鸞清看不起她,還不如說她根本就不在意她。
柳欣慈突然間意識到這一點,一時瞪大了眼睛,她忍受不了被人輕視的屈辱,又再一次伸出了手。
然而這一次她不是扇耳光,而是推了顧鸞清一把。
顧鸞清猝不及防,往身後倒去,而她的身後就是一層層的台階。
“媽媽!”鹿星發出驚叫,下一秒就被柳欣慈給捂住了嘴,出了這種事她第一反應就是不要讓人發現。
要是顧鸞清死了的話就好了。
腦海裏竄出這種可怕的想法,柳欣慈眼睜睜地看著顧鸞清墜下樓梯,時間像是被放慢了,她的身體騰空,然後慢慢地墜落。
顧鸞清突然反應過來,她這一下要是摔下去,自己會受傷不說,更重要的是孩子也不可能保住。
不行,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個孩子葬身在這種情況下。
思及此,顧鸞清不知道哪裏來的勁,一手抓住欄杆,另一隻手捂住腹部,盡管她沒能就此停下,但也給了她緩衝的機會,她的手滑過欄杆,然後背部著地,整個人都貼在冰冷的地麵上。
顧鸞清全身的骨頭都像是要散架了,疼得她不停呻吟,她蜷縮成一團,手捂著腹部,一隻手貼在地板上,她還想站起來。
向鹿星一直被柳欣慈抓著,他掙紮了很久還是沒能掙開對方的手,現在趁著柳欣慈失神之際,他果斷咬住她的手臂。
柳欣慈吃痛,下意識鬆開了手,向鹿星因此從中掙脫,他登登登地下樓,去接應躺在地上,小臉皺成一團的顧鸞清,他幾乎要哭出來,發出的聲音不是在說話而是在哭號,“媽媽,媽媽,你沒事吧?!”
顧鸞清疼得視線都模糊了,但她還是硬撐著,伸手摸摸向鹿星的頭,她強顏歡笑,“媽媽沒事,鹿星不用擔心我,我隻是有點累了,想休息一下。”
她已經疲憊不堪,不管是向朝爵還是柳欣慈還是晏城懷,都讓她好累。
從腹部傳來的疼痛讓她幾乎要疼暈過去,她知道這代表什麽,她最後還是沒能保住這孩子。
對不起。
顧鸞清手一垂下,暈了過去。
向鹿星一直強忍的眼淚跟情緒一下都繃不住了,他嚎啕大哭,呼喚著顧鸞清。
而柳欣慈見狀也終於從激動的情緒中清醒過來,她第一反應不是覺得愧疚或者後悔,對顧鸞清她一點悔恨之意都沒有,她隻覺得活該。
她現在就是害怕被人知道她的雙手沾滿鮮血,她殺了一個還沒出生的孩子,這種事要是傳出去她也別想嫁進晏家。
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別人知道。
柳欣慈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她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顧鸞清跟向鹿星,獰笑讓她的麵部表情變得扭曲,“這都是你活該,不關我的事,我什麽都沒有做。”
瘋女人!
向鹿星不哭了,他站起身來,用憤恨的眼神看著柳欣慈,他的眼還噙滿熱淚,紅了的眼眶化作憤怒的火焰,炙烤著她的良心。
“你居然敢對媽媽做這種事,我不會原諒你,絕對不會!”向鹿星一字一頓地說著,他那嚴肅認真的態度讓人戰栗。
難以想象,這種神情跟這種話會出自一個五六歲小孩子之口,柳欣慈著實被嚇了一跳,她吞咽唾沫,下意識往後退,驚恐的神情在她的臉上慢慢浮現。
“不,這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是你的錯,我都看見了,你就是惡魔。”向鹿星說著,一步步地踏上台階,慢慢地接近她。
柳欣慈背後發涼,她的聲音都在顫抖,“你一個小孩子能做什麽,與其在意誰害了你的媽媽,還不如回家去,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
向鹿星冷笑,“我的確是個孩子,但是對付你肚子裏的那一個孩子應該還算綽綽有餘吧。”
他盯著柳欣慈隆起的腹部,露出了笑容。
這是何等可怕的一個小孩?!
柳欣慈的心理防線頓時崩潰,她二話不說像逃命似的踏上上一級台階,從上麵的逃生出口逃了出去。
向鹿星還想追出去,此時他的身後傳來了細微的呻吟聲,他回頭,隻見顧鸞清的眼睛撐開了一條細縫,“鹿星……”
救救她。
向鹿星這下才想起當務之急是要把顧鸞清送到醫院,他放棄報複柳欣慈的想法,下樓從樓下的緊急出口找醫生跟護士。
"求求你們,救一下我媽媽!"
顧鸞清躺在地板上,冰冷的地板似乎將寒氣傳到她身上,讓她瑟瑟發抖。
她掙紮著從地板上坐起身來,身上的疼痛有增無減,腦袋也還疼痛著,都等著她去在意,然而她坐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了一下下腹,然後把手掌放到眼前展開。
她的手上,沾滿了鮮血!
顧鸞清的腦袋嗡嗡作響,她甚至還沒能理解那背後的意義,就先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雪白的床單跟天花板,還有蒼白得像紙一樣的臉色,她的世界一片灰白。
但是腦海裏卻是一片血海。
她的手上沾滿了鮮血,她的孩子也將變成一團血肉,她甚至做夢夢到她躺在馬路上,路邊下著雨,血不斷從她身上流出來,雨變成了血雨。
她呼喚著向朝爵的名字,然而她不曾得到回應。
“媽媽!”一聲驚呼將顧鸞清從恍惚的狀態中給拉了回來,她回過神來,喊她的人是鹿星,他奔過來,臉上帶著笑容。
“媽媽,你終於醒了,早知道你這時候醒來我剛剛就不出去了。”向鹿星太高興了,他笑得合不攏嘴,手裏提著一袋柑橘,拉了張椅子在她旁邊坐下,他一臉認真地剝開了橘子,一邊跟她說話。
“你暈倒之後我叫了醫生,然後又用你的手機給於疏寒姐姐打了電話,她跟鍾景墨叔叔都趕過來了。”
顧鸞清躺在病床上,大腦還沒有轉過來,她問道,“那他們呢?”
“於疏寒姐姐在跟醫生說話呢,鍾景墨叔叔在外邊抽煙,這袋橘子就是他讓我帶過來的。”向鹿星說著,剝開一瓣橘子塞進顧鸞清嘴裏,“我試吃過了,很甜,你放心吃。”
顧鸞清輕笑,心裏卻像是被針紮了一下,血液蔓延開來,疼痛也隨之擴大勢力範圍。
孩子果然還是沒有保住……
她早應該知道的,像她這樣的人怎麽有資格擁有幸福。
隻是,哪怕一次都好,至少讓她跟這孩子共存到他們的緣分盡了的那一天,就隻是這樣的願望,對她來說都變得好奢侈。
顧鸞清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腹部,果然變得很平坦,下一秒,她的眼淚滑落,“鹿星,對不起……”
“媽媽,你怎麽了?你不要哭啊……”向鹿星被嚇了一跳,他伸手替她擦拭眼淚,一邊要跟顧鸞清解釋,卻給剛進來的於疏寒搶了話,“不用擔心,孩子還在,你就不要再哭了。”
話落,顧鸞清才止住眼淚,她眨了眨眼,“真的嗎?”
可是從樓梯摔下來,別說小孩了就連大人都要受傷,她怎麽可能全身而退呢……
於疏寒走過來搶了向鹿星手中的橘子,親自喂給顧鸞清吃,她一邊慢悠悠地說道,“當然你也不要太掉以輕心了,醫生說你有了小產跡象,都出血了,還好腹腔裏沒有淤血,不然怕是你的命都保不住。”
顧鸞清下意識是該感到高興,但是她卻又馬上想到了那個孩子不會降臨世上的事實,頓時五味雜陳。
“是嗎……”
“對啊,所以媽媽你就不用擔心了,一定會生出一個健康的好寶寶的。”向鹿星笑得像太陽花一般燦爛,他多想現在就抱住她,但是考慮到她的身體,他還是忍住了。
於疏寒跟顧鸞清四目相對,她們都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
而這一幕,剛好落在了剛進病房的鍾景墨眼裏,他覺得奇怪,又說不出所以然。
顧鸞清沒有流產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嗎?怎麽覺得她們的心情好像很沉重的樣子。
難不成,另有隱情?
於疏寒發覺鍾景墨也來了,連忙收起眼神,她抱起雙臂,一把坐下來,問他,“讓你買個早餐怎麽慢吞吞的?”
“你也不看看買早餐的那些大媽大姐有多凶殘,我給吃了多少豆腐都不敢回憶了。”鍾景墨笑,把早餐遞上來。
於疏寒抓起一個熱乎乎的雞蛋,叫他彎下腰來,鍾景墨正覺得納悶呢,一彎腰,她就趁機敲了他腦袋一把。
“疼疼疼,你居然把我的腦袋當成打蛋器?!”
於疏寒哈哈大笑,“不然你以為我要幹嘛。”
她一邊剝雞蛋,一邊問顧鸞清,“話說你沒事怎麽會跑到樓梯間那裏去?還摔了一跤,孕婦就應該多加小心啊。”
看來於疏寒還不知道她摔倒的真正原因,要是知道了恐怕也不會這麽冷靜了。
顧鸞清想著還是不要讓於疏寒知道地好,她不想讓這件事發酵到人盡皆知的地步。
“我隻是不小心——”
話音未落,就給向鹿星跳出來硬是打斷她的話,“才不是不小心,媽媽她是給一個女人推倒的!”
顧鸞清瞪他,“鹿星!”
“怎麽回事兒?”於疏寒把雞蛋丟垃圾桶裏,冷著臉問顧鸞清,“哪個女的,顧鸞清你給我說!”
顧鸞清見瞞不住了,才告訴她,“柳欣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