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懟死你
窗外的風景換了又換，綠葉青蔥，陽光細碎地灑下來，十分暖和。
這一切，在顧鸞清的眼裏都變成了黑白。
她忘記自己是怎麽在醫院裏聽完向朝爵跟鍾景墨的對話，那殘酷的真相像是一把利刃將她的心狠狠地剖開，疼痛讓她失去理智，也讓她的世界變得一片黑白。
顧鸞清現在想想她應該感到天旋地轉然後暈倒在地板上才對，這樣她還能製止自己因為衝動做出錯事。
但是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
她拋下手中的東西從醫院逃出來，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指名要去晏城懷在中南區的住處。
那是他們曾經的家。
迄今為止，顧鸞清自認為她還算冷靜，甚至是平靜得有些可怕。
她懷疑她的心是鐵做的，得知這樣殘酷的真相，她居然一滴眼淚也沒有流，也沒有悔恨。
顧鸞清腦海裏剛浮現這樣的想法，她擱在大腿上的手就有水滴落在了手背上。
她一愣，腦子裏的水嗡嗡嗡地響。
耳鳴閉塞了她的世界，她聽不到外界的聲音，所以她以為她還很平靜。
但是，眼淚欺騙不了人。
世界一下子變得明朗，經過的街道人聲吵雜，就連枯葉落在地上被車碾過的沙沙響聲也被放大，顏色也回到事物身上，顧鸞清終於回到了真實的世界。
她恍然意識到，什麽冷靜平靜都是騙人的，實際上她早已淚流滿麵，幾乎是一路邊哭邊跑離開了醫院。
而出租車司機被她的反應嚇得不輕，出於同情，他大方地把一整盒紙巾都遞給顧鸞清，“小姑娘，想哭就哭吧，這裏有的是紙巾。”
顧鸞清建立起來的理智世界終於徹底崩塌了，她幻想自己已經是刀槍不入，然而她根本做不到。
被曾經最愛的人欺騙，替他接過那把帶血的刀，一手把自己的父親推下懸崖，顧鸞清怎麽能不痛。
她終於承受不住那湧上來的悲傷跟悔恨，捂住臉嚎啕大哭。
將這些年腦子裏進的水都通過眼淚流出來。
顧鸞清在車上大哭一場，以至於在下車的時候，她還是以紅著眼框，眼裏盈滿淚水的形象按下門鈴。
多麽可笑，這是她曾經的家，如今卻要通過男主人許可才能進去。
一個傭人給她開了門。
人到底是有自尊心的，顧鸞清怕被人瞧見了這脆弱的樣子，她抹了一把眼淚，故作鎮定地進去。
顧鸞清失望而歸。
“不好意思，晏先生他不在家，他前段時間去巴黎了，前兩天剛回來，就回來放個行李就走了。”傭人的話在她腦海裏回響。
“那他現在可能在哪裏？”顧鸞清也記得自己是握著傭人的手握得很緊。
“大概是在晏家總府邸吧，要麽就是在公司上班。”
憑借著這兩條線索，顧鸞清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路。
她不明白自己去找晏城懷有什麽用，明明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就算她再怎麽生氣也於事無補，晏城懷也不可能會愧疚。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想問他，這些年他是怎麽看待她，又是以什麽樣的心情去禍害她的父親顧源讓？
他的良心可曾為她感到一絲愧疚過？
若沒有，她這些年真是徹徹底底毀了。
顧鸞清急切地想見到晏城懷，她催促司機，“麻煩你開快點。”
聲音還夾雜著很重的鼻音，一聽就是剛剛才哭過。
但是眼淚卻不知不覺止住了。
冷靜下來之後，顧鸞清突然覺得為這樣一個人流眼淚很不值得。
她不會再為晏城懷哭了。
根據顧鸞清的吩咐，司機將她送到了市裏著名的別墅區，晏家大宅門口。
下車時，司機忍不住問她，“你該不會是這家的女主人吧？那可有福氣了，晏家這幾年生意做的是如日中天，一路騰雲直上，發展成為市裏第二大經濟集團，錢那是多到沒地方花。”
顧鸞清聽來，不免覺得諷刺，她搖搖頭，神情複雜。
“我知道晏家富可敵國，但那都是用鮮血堆積起來的錢財，那些錢都帶著罪惡。”
晏城懷一路把顧家當作墊腳石，一步步走上巔峰，他似乎忘了自己過去是憑著誰才能爬到今天這個位置上，也似乎忘了他做過的肮髒事，居然還有臉跟穩紮穩打的向氏集團爭第一。
顧鸞清回想起來，隻覺得可笑。
現在，她要撕破晏城懷那偽善的麵具。
她按下門鈴，門鎖映襯出她的模樣，她已經看不出哭泣時悲慟的樣子，現在站在這裏的是冷靜又冷漠的顧鸞清。
“顧小姐，請問你有什麽事嗎？”傭人問她。
顧鸞清抬起下巴，麵無表情地回應，“我找晏城懷。”
“他不在。”
“那算了。”顧鸞清立即轉身要走，她才沒心情在這裏消磨時間。
然而，傭人卻叫住了她。
“請您留步，二小姐讓你進去，她有話要跟您說。”
顧鸞清不想留下來，奈何傭人再三留她，她隻得答應下來。
進屋，晏霜嬈剛從樓上下來，她站在最後一個台階上，腰靠在旁邊的欄杆上，身上還穿著絲綢睡衣，臉上不施粉黛。
若不是顧鸞清知曉她潑辣蠻橫無理的真麵目，單從外表來看，還以為她真是一個性格乖巧可愛善良的大家閨秀。
“你找我有什麽事？”顧鸞清先開腔，這裏她是一刻也不願意待下去，甚至坐都不願意坐下來。
晏霜嬈打了個哈欠，態度傲慢，“說吧，你找我哥什麽事？”
“跟你有關嗎？”顧鸞清反問她，語氣冷漠，氣場強大。
這讓晏霜嬈立馬心生不悅，她猛地瞪大眼睛，聲音也隨之變得淩厲，“你說什麽？！你居然敢這麽跟我說話！”
“你又不是太上老君又不是皇孫，我怎麽不敢了。”顧鸞清反唇相譏，她冷笑一聲，輕蔑跟冷漠交雜其中。
晏霜嬈何曾在顧鸞清這裏受過這等屈辱，她還記得上次受的委屈，現在倒好，新帳舊賬一起算。
她踏下台階，快步走過來，氣勢洶洶。
顧鸞清也不躲開，她抱著雙臂，目不轉睛地看著對方，冷聲說道，“如果你要使用武力的話隨便你，反正到最後像個潑婦的人也是你。”
話落，晏霜嬈的臉明顯僵了一下。
她想了一下，還是放棄了打人的衝動，但是言語攻擊還是少不了的，“潑婦？你說你自己吧，是誰在跟我哥離婚後還一直要糾纏我哥，還三番四次到我家來騷擾我哥，你還要不要臉啊！”
顧鸞清氣不打一處來，換做以前她就是再生氣也會忍著，但是現在她不會再忍了，該怎麽著就怎麽著。
“如果不是你哥哥這麽對我，我有必要還來找你哥嗎？”顧鸞清懟回去，氣勢一點都不輸。
晏霜嬈冷哼一聲，“我哥怎麽對你了？你要是沒嫁進我家，你有現在的生活嗎？你估計連別墅都沒見過吧，還有啊，嫁進我家之後，我哥什麽東西沒買過給你？”
她絲毫沒有意識到其實顧鸞清就算沒有嫁進晏家，以顧家的經濟實力以及在政界的影響力，她絕對可以揮霍度日，才不需要晏家的施舍。
不過就算是這樣，顧鸞清也沒想過要奢侈度日。
顧鸞清除了生氣已經沒有別的想法了。
“你好像對你哥有什麽誤解，我跟你哥結婚的時候我自己的工資就已經有上萬了，更不用說我自己的家庭給我帶來的分紅有多少，你哥卻要我把所有的錢都交出來，再說了，這兩年裏，你哥對我不就是打就是罵，侮辱我踐踏我，換做是你，你願意嫁給你哥這樣的男人嗎？”
顧鸞清說的是有理有據，讓晏霜嬈啞口無言，因為她確實不願意委屈自己嫁給出軌的渣男，隻是因為他是她的哥哥，所以她才選擇性無視罷了。
顧鸞清看她也無話可說了，便打算離開。
她一轉身，晏霜嬈就急匆匆地叫住她，“我不允許你走，給你這麽侮辱，我怎麽能讓你走？”
顧鸞清猛地轉身，死死地瞪著晏霜嬈，這一次她是動真格了。
“你說我侮辱你？你自己想一下，我剛剛說的話哪一點是在說你？如果這就是侮辱你了，我隻能說你的靈魂實在太廉價了，我連唾棄都不屑。”
“你——”
話音未落，顧鸞清就先搶了話，“我什麽我，你自己不會檢討一下嗎，你這些年從未把我當過大嫂我也忍了，可你每次說話都那麽難聽，就不怕被人收拾嗎？不對，我說了你也不會意識到的，果然是一家人啊，你跟晏城懷都半斤八兩。”
都讓她惡心。
晏霜嬈被她這麽一懟，不僅話都說不上來，臉都憋紅了，氣得眼眶發紅。
而顧鸞清看著她這副受了委屈的樣子，一點都不覺得心軟，她還覺得可笑。
她孤立無援的時候，誰幫過她？
“我跟晏家本來一點關係都沒有，是你哥想要置我於死地！我不得不保護我自己，我不想再懦弱下去，否則隻會像我父親那樣，差點死在你哥的野心之下。”
見晏霜嬈徹底沒了要跟她鬥下去的決心了，顧鸞清也不想再在此地浪費時間，她還要找晏城懷算賬。
臨離開之前，她拍了拍晏霜嬈的肩膀，搖搖頭，勸她，“我看你最好也小心一點吧，一旦你成了個廢物，晏城懷也不會放過你，剝皮吃肉隻是遲早的事。”
“哦，我不應該這麽說，你已經是個廢物了，不是嗎？”顧鸞清說罷笑起來，她轉頭就走，頭也不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