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隻要他不放開她的手
夜深，二人相擁入眠。
顧鸞清疲憊至極，但就是睡不下，她滿腦子都是向鹿星那難受的樣子，叫她心頭不安。
輾轉反側幾下，向朝爵也醒了，他見顧鸞清背對著他，索性一把攬住她的腰肢，將她往懷裏拱了拱。
“睡不著？”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薄唇貼在她耳邊，細聲低語。
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耳邊，顧鸞清覺得癢，下意識縮了脖子，她對吵醒他感到心中有愧，“對不起吵醒你了。”
“沒什麽，你還在為了鹿星的事情煩惱嗎？”向朝爵說著，目光落在她散在枕頭上的長發，帶著他熟悉的玫瑰淡香。
顧鸞清翻了個身，與他正對著，她垂眸，不敢對上他的視線，“我想在醫院照顧他，至少陪他度過危險期。”
這意味著她這些天也去不了公司上班。
但向朝爵並不是擔心她出勤的問題，他是擔心她的身體，“你這麽奔波勞累，身體受得住嗎？”
“我爸出車禍的時候我才出來工作一年，我雜誌社跟醫院兩頭跑，不也應付過來了？你就放心好了。”顧鸞清反過來勸他。
他這麽為她著想，時刻都在擔心她，讓她也慢慢振作起來，為了不辜負他的期望。
向朝爵想起她的過去，頓覺心疼，也答應了她的請求，“我知道了，不過你得照顧好你的身體，一天當中總得要回來睡覺，不要在醫院裏睡，知道嗎？”
向鹿星需要她，他也需要她。
向朝爵說話時，將她緊緊抱住，他將下巴抵在她的頭上，手摩挲著她順滑的長發，逗弄著。
顧鸞清點頭，“知道了，我又不傻。”
“你就是太傻了，才會給我爺爺打的時候也不知道躲開。”向朝爵說起這件事還有點生氣，要不是他看到顧鸞清脫下外套隻著吊帶睡衣裙時手臂跟背上的傷，他還不知道向老爺子下手這麽重。
顧鸞清卻不以為然，她笑，抬起頭來看他，目光盈盈，“現在已經不疼了，隻是一些皮肉傷。”
“你就是不知道心疼自己。”向朝爵又氣又要笑，吻著她的額發。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曖昧，顧鸞清突然緊張起來，她連忙轉移話題，“那我們趕緊睡吧，你明天得去上班，我還要去醫院。”
“嗯。”向朝爵還是鬆開了手。
顧鸞清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她的背脊看上去有些僵硬，“晚安。”
“晚安。”向朝爵望著她的背影，目光深沉。
夜悄然無息過去，天亮以後，顧鸞清趕在他醒來之前，先起床做了早餐。
顧鸞清先是下樓買菜，後做了雞肉卷跟牛油果考伯沙拉，還打了豆漿，她打開冰箱想說給他煎個雞蛋，然而冰箱裏除了速食產品就是啤酒飲料，可見向朝爵在家裏是怎麽過的。
她搖了搖頭，打消了這個念頭，把冰箱關上。
剛端菜上桌，向朝爵就醒了，他一走出房間，就看見顧鸞清穿著圍裙端著做好的早餐上桌，香味四處飄散。
他空虛了那麽久的心突然間被填滿了。
“早安，顧鸞清。”向朝爵的聲音平穩又低沉。
顧鸞清開玩笑似的推他，“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快去刷牙洗臉換衣服，幹洗店的人來過了，我已經把西裝拿給他，你下班回來記得簽收。”
顧鸞清交代著瑣碎的小事，一邊穿上羊毛開衫，她提著帆布包就要出門。
向朝爵叫她，“我下班之後，你不回來嗎？”
“當然回來，不回來你吃什麽。”顧鸞清橫了他一眼，其實她也是臨時做的這個決定。
向朝爵還有些遲疑的目光頓時變了，他勾唇一笑，“注意安全。”
“知道了。”
顧鸞清趕到醫院的時候，剛好趕上向鹿星蘇醒的時候，她激動得直接要闖進去，還是給護士攔下來。
護士哭笑不得，“你就這樣進去，是想被你兒子傳染，好兩個人都躺病床上嗎？流感又不是感冒，哪能那麽草率。”
顧鸞清給說得不好意思，“那我要怎樣才能進去看看我兒子。”
“跟我來就是。”
護士領著她去更衣間，顧鸞清全身上下都要套上消毒過的一次性防護衣，並且戴上一次性護帽跟口罩以及手套，進入之前還要先登記，才能正式進去病房探望病人。
顧鸞清怕自己哭，一直憋著，她走到床邊，向鹿星扭頭看她，他看上去很虛弱，但還是露出笑容，喚她，“媽媽。”
不過一聲輕喚，顧鸞清的眼淚就止不住了，她抹了抹眼角，點頭如搗蒜，“媽媽來看你了，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還咳嗽嗎？有沒有哪裏難受？”
H7N9流感的顯著症狀就是全身肌肉酸痛以及高燒不退，還伴隨著咳嗽不止的症狀，常被人誤以為是感冒而輕視處理，從而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
而向鹿星發現及時，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雖然身體遭受著痛苦，但向鹿星為了不讓顧鸞清擔心，還是選擇隱瞞她，“媽媽，我好多了，你不要擔心，也不要哭。”
“媽媽不哭，鹿星一定要堅強知道嗎？媽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顧鸞清越說眼淚就越要湧出來，她連忙抹掉淚水，強顏歡笑。
向鹿星點頭，“我知道，我一定會好起來的，還要讓媽媽陪我一輩子呢。”
他想給顧鸞清抹掉眼淚，但考慮到他現在是病毒攜帶體，他怕傳染給她，最後隻能作罷。
顧鸞清從包裏翻出故事書，手忙腳亂地翻開，“媽媽給你講故事好不好？這樣你就不會無聊了。”
隔著口罩的聲音帶著哭腔，她眯起眼笑的時候也將眼淚擠了出來。
有顧鸞清陪伴著，向鹿星自然是樂意的，他點頭，“好。”
身體上的疼痛似乎也算不了什麽了。
他微弱的笑容讓顧鸞清心裏跟著揪疼，但她也不敢掉眼淚，就是怕他擔心。
“那好，媽媽給你講一隻兔子的故事，從前啊……”
陪伴的時間總是太短，顧鸞清不可能在隔離病房裏待上一天，她的故事還沒落下尾聲，護士就過來叫她出來了。
這時候顧鸞清開始怨恨自己怎麽沒有一個百毒不侵的身體。
她應承護士，然後回頭安撫向鹿星，“媽媽要出去了，鹿星你可以猜猜故事的結局是什麽，明天我再來解答。”
“好。”
“媽媽還是會在外麵看著你哦，不要擔心。”顧鸞清指了指那扇窗，這是他們目前的唯一聯係方式。
向鹿星笑了，點頭，“好。”
顧鸞清這才含著熱淚離開病房。
卸下防護服，顧鸞清又回到病房前，趴在窗前看著房間裏孤獨一人的向鹿星。
向鹿星一將目光轉向她，她便向他招手，用唇語跟他說話，“媽媽在這裏，你要是困了，你就睡吧。”
身體的疼痛讓他整夜都難以入眠，但是現在因為有了顧鸞清的陪伴，向鹿星倒萌生了一些睡意，他聽話地閉上眼睛，嚐試著用睡眠來麻痹疼痛。
等到他終於睡著了，顧鸞清的肚子也不爭氣地餓了。
她無視肚子發出的抗議，還是守在窗外。
這時一位護士過來，手裏拎著便當，走到顧鸞清麵前，將便當遞給她，“這是向先生托人給你帶過來的午餐，他讓你不要餓著肚子，不然他就不讓你來醫院了。”
要是向朝爵不加上最後一句，顧鸞清還真是不願意去吃飯。
眼看肚子也抗議了那麽久，顧鸞清還是接下那便當盒，跟護士道謝。
醫院樓下就是食堂，她就在食堂找了個角落坐下，把便當盒放桌上，打開。
菜色豐盛，色香味俱全，顧鸞清餓了那麽久的胃終於得到了滿足。
向朝爵還給她發了短信，讓她放心吃，“這是我請我家的廚子做的，今天以上海菜為主，跟外邊那些不一樣，你大膽吃便是。”
“沒問題。”
一想向朝爵自己在家寧願吃速食產品也懶得請廚子，到她身上就這麽用心，顧鸞清就忍不住笑。
在這世界上，恐怕隻有他會這麽在乎她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向朝爵選在這時候給她送餐並不是偶然，他事先打聽過向德豐今天幾點要去探望向鹿星，為了避免顧鸞清再次受到傷害，他幹脆讓他們錯開時間，將顧鸞清引到樓下來。
為了讓她安心一些，他也是費盡苦心。
果不其然，等顧鸞清回去的時候，向德豐已經先她一步離開了，若不是護士提及，她恐怕都不知道有這回事。
一想起向老爺子，顧鸞清的心不免沉重，但是生活總得下去，她不能因此而退縮。
沉重的心因為向鹿星眉頭的舒展而一點點的卸下了負擔。
顧鸞清掐準了時間，在向朝爵下班之前趕到家裏，洗手作羹湯。
她想過了，向德豐接不接受她已經不是她能考慮的事情，隻要向朝爵不放開她的手，那她就是再苦再累，也會堅持下去。
於是乎，向朝爵下班回來，見到的便是笑容可掬的顧鸞清站在玄關，身上的圍裙還未來得及脫下，從餐廳飄來的香味撲鼻而來。
這場景有些熟悉，除了向鹿星缺席之外。
她看上去有些憔悴，不過不要緊，至少她的心情不至於像昨天那樣低落，他就已經放心了。
“你回來啦。”顧鸞清主動上前幫他脫下西裝外套，然後掛在門邊的三腳架上。
向朝爵忙碌了一整天的疲憊頓時一掃而空，他莞爾一笑，“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