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不允許
顧鸞清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跟向朝爵麵對麵坐在一起吃飯，旁邊還坐著他們共同孕育的兒子。
這感覺太奇妙，難以形容。
興許她的目光太過灼熱，向朝爵也發現了，他抬眸，與她對視，“怎麽了？”
顧鸞清慌了神，連忙擺手，“沒什麽，就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說完她就後悔了，瞧她說的都是些什麽不著調的話。
好在向朝爵也不介意，低頭又夾了塊肉送她碗裏，默不作聲地吃飯。
向鹿星見狀又跳出來圓場，努力撮合他們，“媽媽，你今天工作有發生什麽有趣的事嗎？”
他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肉乎乎的臉看上去可愛極了。
顧鸞清停下拿著筷子的手，她認真地想，有些遲疑，“有，不過不是什麽開心的事。”
雜誌封麵臨時換人對她的三觀衝擊不小。
“是因為雜誌封麵臨時換了剛回國的宋雯這件事而不開心嗎？”向朝爵冷不丁地問她，他的眼眸澄澈，卻深藏心思。
顧鸞清嚇了一跳，把筷子拍在桌上，望著他的眼神帶著幾分景仰，“這你也知道？”
“我聽下屬無心說起的，我聽說你還為了這件事跟總編大吵一架，其實我不太明白，你為何要這麽做？”
向朝爵想起今天下屬們對顧鸞清的惡言惡語，他的心也跟著一沉。
事已至此，顧鸞清也沒有必要隱瞞了，她重又拾筷，平靜地回應他，不帶一絲猶豫，“誠信為本才能成事，這是我爸從小教給我的，我從未違背這個原則去做事。”
從一個身世浮萍可以說是受盡磨難的女人口中聽到這句話，向朝爵不免驚訝，他以為顧鸞清見識過生活的厲害，應該會把棱角都磨平了，卻不想她還能堅持到現在。
不得不說，實在讓他刮目相看。
尚未注意到來自前方的炯炯目光，顧鸞清夾了一塊熬得軟爛的紅燒牛腩給向鹿星送上，她細細地夾掉上麵的花椒粒，一邊自說自話。
“再說了，我不認為為了眼前的利益就跟那個老戲骨關係惡化是一個明智的選擇，雜誌社這是在敗壞別人對他的好感，遲早有一天會眾叛親離。”
顧源讓教給她的為人處事道理，她一直貫徹到現在，並且深信不疑。
話落，顧鸞清才意識到她今天太多話了，連忙道歉。
向朝爵搖搖頭，輕笑，半抬眸望著她，“你說得很好。”
可以說，超乎他的想象。
“謝謝。”顧鸞清笑得靦腆，她畏畏縮縮的樣子跟剛剛冷靜理智的那個她判若兩人。
真有意思。
向朝爵掃了她一眼，目光中閃爍著光，他低頭，埋頭吃飯，時不時跟顧鸞清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
“味道怎麽樣？”
“還不錯，可以加油。”
“好~”
好說歹說，也算是和樂融融。
時光飛逝，轉眼就到了全體會議的時候，顧鸞清前一晚緊張得睡不著覺，隔天又一早就到了雜誌社。
徐主編來叫她時，顧鸞清還趴在桌上睡覺。
“鸞清，該去會議廳了。”徐主編拍她，她才從臂彎中抬起頭來，揉了揉惺忪睡眼，起身跟上。
小題大做？
不存在的，她不過是在堅持她的人生信條罷了。
會議室裏，人員滿坐，卻是一片肅靜。
顧鸞清作為特約編輯就坐在高層旁邊，她等待著，等有機會站起來說話。
終於，徐主編做完報告之後，主動把話題引到雜誌封麵一事，“大家也知道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如果鬧不好，會把兩邊人都得罪，所以我在想，不如把這件事提到台麵上來講，給大家一個共同討論的機會，你們覺得如何？”
底下一片讚同聲，唯有總編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那，就麻煩顧鸞清編輯為我們開個頭了。”徐主編示意顧鸞清起身，她隨即坐下，將舞台交給她。
總編這下明白了，原來是想聯手來反抗他的決定。
果不其然，顧鸞清逮著機會就要說起原定女演員被換人一事。
她反複重申誠信這個詞，希望能贏得在場員工跟領導的共鳴，然而除卻部分人點頭稱讚外，其他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好像她在說什麽荒謬的事似的。
即便如此，顧鸞清還是竭盡全力去挽留原定女演員的封麵。
一直到總編聽不下去，發聲製止，顧鸞清的發言才告一段落。
總編站起身，直言，“你說的沒錯，有這種想法也很好，但你似乎沒搞清楚狀況，早在前天，我就已經通知原定演員她被換掉一事，不僅如此，雜誌社這邊也跟宋雯達成了協議。”
“什麽？怎麽能這麽草率！”顧鸞清氣急。
總編卻是聳聳肩，一臉的滿不在乎，“哪裏草率了，誰有熱度我們就抱誰的大腿，不管你承不承認，這就是社會現實，別想用你的那一套來改變什麽，你改變不了。”
一字一句，都將顧鸞清深信不疑的信條全部摧毀。
顧鸞清僵直了背脊，橫眉冷對，“既然如此您為何不早點通知我？您知道我為了力挽狂瀾付出了多大心力嗎？我為此還特地撰寫了稿子，真是白費一場。”
雖然生氣，但她說話的方式柔柔弱弱，一點氣場都沒有，很難震懾住人，更別說身經百戰的總編。
總編掐著點結束這次全體會議，“既然沒什麽事了，大家散會吧。”
顧鸞清的談判以失敗告終，她接下來除了妥協，別無他法。
事已至此，顧鸞清無話可說，她將準備了很久的辯論稿狠狠拍在桌上，憤然離去。
留下數位高層跟總編在場，出於好奇心理，總編拿起那份辯論稿大致翻了一下，旋即陷入沉思中。
因為憤怒，顧鸞清索性借故休假，想等封麵一事搞定後再回去上班，卻不想隔天一早，就給叫到總編辦公桌來。
“什麽事？”顧鸞清繃著臉，態度不卑不亢。
她以為總編多半是要整她，卻不想他一如既往對她露出近乎諂媚的笑容，把一份文件推到桌前，開門見山道，“我跟各位主編都討論過了，決定由你來撰寫宋雯回歸的新聞稿，相信你一定能勝任這個任務。”
顧鸞清擰眉，義正言辭地拒絕，“我抗議。”
“抗議無效，你必須給我寫，不然就收拾東西給我滾。”總編一改笑麵虎的形象，突然也發起狠來，他這次也是真動怒了。
見顧鸞清一臉不情願，他才笑嘻嘻地改口，“你看我這一時衝動，我都說的什麽呀，總之雜誌社的未來就交給你了。”
顧鸞清心裏窩火，然而她也不能怎麽著，乖乖收了材料，甩手離開。
這陣火一直燒到向朝爵公寓裏，敏感的向鹿星很快就發現她情緒不對，追著她問，“媽媽，到底怎麽了？”
“沒事，鹿星你快出去，媽媽在炒辣椒，小心嗆著。”
向鹿星著急，“媽媽！”
還沒問出結果，向朝爵就回來了，他一進門就看到向鹿星快哭出來的樣子，嚇了一跳，連忙把兒子抱起來，“怎麽了？”
“媽媽今天不開心，我在為她難過，不知道是誰欺負她了。”向鹿星撅著小嘴，恨不能跟欺負媽媽的人來一場廝殺。
向朝爵暗想，難怪他覺得氣氛不對勁。
把向鹿星抱到沙發上坐著，向朝爵進了廚房，顧鸞清還在拿著菜刀對著一顆麵目全非的洋蔥剁剁剁。
“鸞清？”
她背部一僵，回頭，淚流滿麵地看著他，兩眼水汪汪的，甚是喜感。
向朝爵一時沒忍住，笑了，“怎麽了？回答我。”
強大的氣場跟不容反駁的語氣成功將顧鸞清震懾住，她撅著嘴，那模樣簡直跟向鹿星剛剛的表情一模一樣。
顧鸞清將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向朝爵，完了歎了口氣，開始自暴自棄，“我看我就隨便寫寫好了，不不不，我的職業操守又不允許我這麽做。”
她陷入矛盾中，那糾結的小臉看得向朝爵忍不住發笑，伸手替她摁住眉心，她一怔，似乎沒預料到他會這麽做。
“向——”顧鸞清頓住，愣愣地盯著他。
向朝爵細細地揉著，他的手又修長又嫩，簡直就是鋼琴家的手。
他的目光跟神情都很平靜，“你都跟你們總編對著幹了，他還堅持要用你，說明他真的很看重你的能力，這是好事，你現在應該做的就是讓他看到你的實力，絕對有資格發言。”
他一番話讓顧鸞清如醍醐灌頂，事情一下都明朗了。
顧鸞清難得露出純粹而不帶一起憂愁的笑，“我明白了，謝謝你。”
“不客氣。”向朝爵似笑非笑，收回手，他歪過頭看她身後已經麵目全非的洋蔥，問，“晚飯好了嗎？”
顧鸞清一拍腦袋，“哎呀，我都忘了，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她冒冒失失的樣子就是個笨蛋。
但出乎意料的，他竟然覺得有點萌。
對她的背影投下意味深長的目光，向朝爵微微一笑，轉身離開廚房，向鹿星就等在門口，肉乎乎的小臉終於露出笑容，把肉都推到臉頰上，實在可愛。
向朝爵把向鹿星抱起來，“我們出去看電視，讓媽媽做飯。”
“好。”向鹿星趴在他肩窩上，偷偷摸摸地貼在他耳邊低語，“爸爸，你喜不喜歡媽媽？不是鹿星喜歡媽媽那種喜歡，而是男生愛女生那種喜歡。”
向朝爵眯著眼看他，“兒子，你哪裏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