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雙方對峙 (9)
,正欲想問,那白發老人已經老淚縱橫,步履蹣跚地朝顏寂走來。
顏寂忽然升起了一種異常溫暖和熟悉的感覺,所以,老人來到她麵前,徑直拉住她的手的時候,她並沒有拒絕。
老人淚眼模糊,緊緊拉著她的手,喃喃道:“我的好雙兒,乖雙兒,你可終於回來了……雙兒啊……你娘親日盼夜盼,都想見到你啊……可是她等不及你,就去了……好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那中年男子也走上來,扶著老人,雖然也還是一臉激動,不過就比老人冷靜許多。“爹,這不是雙兒……雙兒若在,今年也該三十八歲了……這孩子雖然長得像雙兒,可終究才十九二十的模樣啊!”
白發老人頓時也冷靜了些,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端詳著顏寂,許久才喃喃開口:“果然……果然……與雙兒長得真像,真像……烈兒,你說,她會是雙兒的女兒麽?”老人調頭問中年男人。
顏寂暗暗皺了皺眉,已經在兩人的敘述中間理清了這事的來龍去脈。這位老人該是走失了一個女兒,而她與他那女兒長得十分相似,所以他們才一時情緒激動起來。她忽然若有所思起來,她與雲姒湄長得十分相像,她是知道的……那她,會不會就是他們的女兒呢?
六十章 護短的外公和舅舅
六十章 護短的外公和舅舅
顏寂掂量著開口:“老爺爺,你們口中所說的雙兒,是我娘嗎?”
白發老人手一顫,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顏寂很理解老人的心情,他一定是多年未見他的女兒,此刻見到她,與他女兒容貌如此相似,十分有可能是他的孫女,心中怎能不充滿期待?隻是,期待到了極點,反而更加不敢確認,如果確認了不是,那心中最後的一絲希望也該沉入海底了。
顏寂自顧自地說道:“我娘的名字叫雲姒湄,原是金國寧南雲家的小姐,後被選為宮妃,極受父皇的寵愛,可是我剛出生的時候,便遇上了金國皇廷百年難遇的內亂,我娘帶著才幾個月的我一路逃亡,逃到了南楚,恰好被正在邊關巡視的丞相西陵儀救下,隻是我娘似乎一直都不快樂,每每憑欄眺望,總是朝東南方而立,據說,她臨去前,還掙紮著向東方磕了三個響頭。”
白發老翁和中年男人一下子更為激動,白發老人又是一陣老淚模糊,喃喃道:“南楚帝都東南,正是雲山啊……我的雙兒啊……她一定就是我的雙兒……我的雙兒啊,想不到你竟已不在這世上了啊……”
“不僅如此,據西陵府中當年服侍我娘的老人說,我娘的左肩胛處,有一隻翩翩欲飛的金色蝴蝶,聽說,是她自小帶來的。”顏寂慢慢陷入了深思。這些都是她在南楚的時候,讓朱雀查清楚的事情。
是啊,她怎麽能忘記了西陵即墨的娘親呢?如今她顏寂就是西陵即墨,雲姒湄就是她的親娘。金國,她是一定要回去的,隻是,她需要一個有分量的身份回歸金國,才能將害過她娘倆的人,哼,連根拔起!隻是,雲姒湄被害一事,她現在不能說出來,萬一這一外公一舅舅的,不把金國給鏟平了?
不是顏寂誇張,在一路走過來,她已經隱隱覺得,這村莊裏的人,個個都不簡單!雖然看上去都是普通人而已,然而那內息調整的方法以及行走的步伐動作,通通都瞞不了人。她的腦中立刻對應上了一個名詞:隱世雲家。
中年男子頓時激動起來:“是,那一定是雙兒!隻有我雲家的女兒,才有那樣的標誌!”然而說著說著語氣也黯然下來,他唯一的親妹妹,竟然就這樣去了……
白發老翁的語氣讓人聽著都覺得不忍心:“乖孫女,你娘她……去的時候,是否安詳?”
顏寂語氣溫和,充滿了安撫的味道:“娘去的時候,我還小,不過我聽府中老人說,她去的時候,很安詳……”外公,舅舅!這筆債,我回親自為她討回來!
老翁黯然,許久才勉力一笑:“雙兒那孩子啊……當初我就不該逼她……若是任她去,她也不會瞞著我們偷偷走,還至死不讓我們找到她……”
“外公,舅舅,我娘一定是念著你們的,她……她必是為了我,才留在了外麵。她是一位偉大的母親……”顏寂聞言勸慰道。
一聲“外公”“舅舅”頓時又讓兩個一聲磊落的漢子差點飆出淚來,白發老翁拉著顏寂的手,顫巍巍地問道:“乖孫女啊,你叫什麽名字啊?”
“完顏即墨。”
此名字一出,老爺子沒什麽反應,她舅舅頓時吃驚起來:“你就是外間傳聞擾亂天下三國大勢的夕顏公主?震天營大統領?”吃驚歸吃驚,她舅舅笑言道:“想不到我侄女兒竟然如此厲害!”
許久,老爺子才開口道:“……哎,雙兒一定在外麵過得不開心,不然就不會給你改個‘寂寞’的名字了。”
“對了,給你們鄭重介紹一個人。”說罷顏寂的目光投向一直站在她身後靜默不言溫柔看著他們相認的蘭月。雲天老爺子和雲烈這才注意到,原來月公子也來了。
“墨兒,你跟這位月公子是認識的?”雲天訝然問道。
顏寂笑了笑,道:“他是即墨的丈夫,北宮蘭月。”
這下連雲老爺子也愕然了,“原來你是南楚月帝啊!”忽然像想起了什麽,怒容立現,“哼!別以為我老頭子隱世避俗就不知世事了!四年前,不就是你拋棄了墨兒!你當我我雲天的外孫女是好欺負的?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了,明天我就把你南楚給滅了!”
顏寂無力撫額,心想剛才不跟他們說雲姒湄的事是正確的,現在看雲老爺子的架勢就知道了,他絕對是個超級護短的主……要是一下子把南楚和金國都給滅了,這這這……明國那淫魔皇帝不開心死了才怪……忍不住求救地看了下一旁的雲烈,希望這位舅舅平息一下老爺子的怒氣。
雲烈卻也憤然開口:“正是!我雲烈的侄女豈是隨便你欺負的!你這小子,想不到看起來一表人才,做事卻一塌糊塗!氣走了墨兒不說,還在她遠走金國之後立了無數妃嬪!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了,你就別想走出這個大門!”
六十一章 缺失的靈魂
六十一章 缺失的靈魂
顏寂止住想說話的蘭月,溫婉地說道:“外公,舅舅,月這麽做,都是有苦衷的。以外公和舅舅的眼力,就沒有發現月的真正的身份麽?”
經她這麽一說,雲天才想起來,他初見蘭月的時候,便已看出他身上帶著若隱若現的尊貴之氣。可他並沒有在意,以為蘭月不過是個什麽世家公子罷了。顏寂這麽一說,雲天立馬掐指一算,皺了皺眉,道:“怪不得,怪不得……”又盯著顏寂看了許久許久,低低歎了口氣。
雲天的神色沉了下來,道:“原來你這小子竟是天狼帝星……怪不得不舍得把墨兒放在身邊。隻是……哎,可惜啊,天機不可泄露!天機不可泄露啊!你們倆記著,你們倆今生有大劫難,若能平安渡過,則能修成正果。若不能……哎,你們好自為之吧!”
顏寂暗暗翻了個白眼,這老頭子搞什麽故弄玄虛?
雲老爺子又看向顏寂,表情十分嚴肅,道:“墨兒,從今往後,不管你遇到了什麽樣的挫折,你需記得外公一句話,你的身份高貴不凡,必有一日,你會站在雲端之上,俯瞰眾生!”
於雲端之上,俯瞰眾生!
雲天沒有告訴顏寂的是,他方才放出神識之時,確實看到了顏寂的未來……他看到他的孫女,批著霞光,立於雲端之上,迎風而笑,眾生均為之顛倒!
顏寂神色不明地隨意笑了笑,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命運究竟如何。
蘭月深深地看了看顏寂,複又神色堅定地看著雲天和雲烈,慎重而誠懇地說:“外公,舅舅,過去的事,全是我的錯。今天我北宮蘭月當著雲家的麵,在此立誓,願在餘生,視她如我至寶,終生不離不棄!”
雲天哈哈大笑起來,伸手拍拍蘭月的肩膀,道:“好孩子!老爺子知道你對我家墨兒的真心!行了,老爺子什麽都知道的!”呃,老爺子的脾氣就是豪爽。
雲烈的嘴角有點抽搐,他家的老頭兒啊,態度轉變得真快。
“好了,蘭月小子!跟你舅舅去,讓他送你禮物,啊!”雲天一本正經地看了看蘭月,又看了看雲烈。示意雲烈趕緊把蘭月帶走,他有話要跟他的寶貝孫女兒說。
大家皆知道雲老爺子的心思,蘭月當下也不說話,拱了拱手,對顏寂眨了眨眼睛,便跟著雲烈出去了。
待房間裏隻剩下顏寂和雲老爺子的時候,雲老頭子一臉和煦,“來來來,墨兒,好好坐著,讓外公好好看一看你。”
顏寂依言做好,乖乖地做著雲家的孫女。
“哎,想不到,一晃就這麽多年過去了。”老人家的神色有些感慨,繼而又浮現起了悲傷惆悵的神色,顏寂知道,他是想起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一個是她外婆,一個是她娘親。
外公一定很寂寞。顏寂如此想著,忍不住小手覆上了老人家的有些皺紋的手。“外公,你還有我呢。”顏寂輕聲說道。
雲烈怔了怔,過了一會,才微笑著說:“雖然你不是我真正的孫女,但是,我雲烈,還是會把你當成我的親孫女。”
顏寂愣了愣,這雲老爺子竟然知道她不是真正的西陵即墨?
“孩子,你一定在奇怪,我為什麽能夠看得出來吧?”雲烈溫和地笑了笑,接著道:“我方才一算,便知我孫女兒隻有十六年的陽壽,而你,自然就不會是真正的墨兒了。不過啊,這些都是天意……怪不得這麽多年以來,南楚北宮皇族沒有那一代的天狼帝星能夠終結瞬風和泠舞無法重聚的宿命輪回……原來,泠舞的靈魂,竟然去了另一個時空……”
顏寂皺了皺眉,這是什麽意思?是說,她才是……?
雲烈看她神色,也知道她想說什麽,歎了口氣,接著道:“你猜想得的確沒有錯……隻是,說你是她,你卻還不曾是她。”
“外公,你越說,我越糊塗了。”顏寂坦言說道。
雲烈哈哈一笑,“丫頭,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性格。丫頭啊,你來到這個世界,是有原因的……你並非無緣無故來到這個世界,你是為了終結瞬風和泠舞的悲慘宿命,才出現的。”
顏寂若有所思,突然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蘭月那小子,的確是瞬風的轉世。你,也應該是泠舞的轉世。之所以方才說你還不曾是,是因為——如今的你,缺失了她的一部分魂魄。”
顏寂突然有些汗,這些荒誕的說法,想不到還真的能夠聽到。
雲烈老爺子繼續說:“你如今要做的,便是找回那缺失的魂魄,當泠舞的靈魂重聚,而你與蘭月仍然在一起的話,就算是功德圓滿了。”
六十一章 我要變強
六十一章 我要變強
雲天的語氣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沉,顏寂卻敏銳地捕捉到了。
“外公,聽你的語氣,這件事,似乎很不簡單?”顏寂問道。
雲天的神色更深沉,過了許久,才沉吟道:“墨兒啊,你要知道,倘若承載了泠舞另外那部分靈魂的身體將你身體裏那部分搶了過去,她才會是瞬風的真命天女啊。如今,一切的星象軌道都還未曾清晰,但若真發生我方才所說的情況,隻怕宿命的輪回就會將你的星象與他的星象軌跡完全交錯開來。”
顏寂沉默了一會,忽然堅定地說:“外公,我們用生命深愛著對方。”
雲天愣了一愣,這孩子,真的很像他的雙兒。她們都是一樣的倔強,對愛情都是一樣的自信。不由得笑了笑,輕輕拍了拍顏寂的手背,道:“好孩子,你們隻要記得,無論前路遇見了什麽,你們都不要忘記如今的你們,是如何走過來的。”
顏寂笑了笑,眼中流露出一種叫做幸福的姿態,“自然。”
雲天嗬嗬笑,道:“好了,你快去找你家那位吧,知道你不願意陪我這老頭子。”顏寂不滿地翻了翻白眼,她是這麽重色輕“親”的人麽?
雲天看著顏寂飄然而去的身影,眼神卻漸漸顯得擔憂起來。
孩子,你們終究還年輕。
其實你們又想過沒有,如果泠舞與瞬風的靈魂最終覺醒了——卻是以你們的靈魂都消散為代價,你們是否覺得值得?
而更深一層的擔憂,雲天沒有想下去。
……如果你們中間隻覺醒了其中一位,那麽,又會有怎樣的後果?
不過隻擔憂了一陣,雲天老頭子很快就釋然了。
這天下,他要助他們,完完整整地得到。就當是,給雙兒的一點補償吧。
老人眯起眼睛,凝望著窗外的深山高穀,靜謐而古樸的氣息鋪麵而來,眼中忽然閃過一絲久為上位者的犀利。
天麽……哼,說到底,不過就是更強一點的人類罷了!
他多想把這世界一切醜陋的真相告訴他的乖孫女啊!隻是,現在還不行……她和那小子,還太弱了……不行,他們一定要變強!
一瞬間,老人心中就做出了一個決定。
而這天下,從這一刻起,真正開始掀起了軒然大波。
走在山路上的顏寂,忽然暗暗握緊了拳頭。
她明顯感到,雲天老頭子方才似乎隱瞞了她很多東西。據她所知,隱世家族,都是這世界上舉足輕重的力量。而這其中,又以雲家、百裏家為首,以歐陽家、白家、楊家為輔,合稱為五大隱世家族。
沒有人知道隱世家族的人都生活在哪裏,人們隻知道,隱世家族的人多有通天之能。人們不知道隱世家族到底厲害在哪裏,隻知道,隱世家族是他們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人。
雲家身為五大隱世家族之首,家主的本事,自然是深不可測的。
顏寂皺了皺眉,是她太弱了麽?
她靜靜地凝視著前路,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接下來要走的路是如此地清晰。
她要跟蘭月廝守。
她要自己所有的親人都平安。
她要身邊的朋友們都安好。
這一刻,她感覺到自己從未如此迫切地希望自己快點變得強大。她要變強,隻有強大了,才能保護想保護的人!
她忽然身子一閃,原路折返。三步兩步就回到了雲天的屋子前,卻見雲天老頭正笑眯眯地坐在屋子正中央的太師椅上看著她。
“墨兒啊,你方才走得急,外公還沒把這樣東西給你呢。”雲天從懷中探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朝顏寂的手上飛去。那力度用得剛剛好,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顏寂心中暗自喝彩,這一手看似輕巧,然而這其中的功夫,卻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練成的。
“外公給你十天時間,十天後,我會叫你舅舅去考考你。”雲天樂嗬嗬地一笑。
顏寂鄭重地接過,“謝謝外公!”
六十二章 歸心劍法
六十二章 歸心劍法
不幾日,月公子帶回來的女子原來竟是家主雲天的外孫女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座雲山,有些資曆較老的雲家人也是見過雲雙的,待見過顏寂後,果然一個二個都感歎兩人容貌之相像。
這些天,顏寂基本上都是窩在一方小院子中,不斷地練著老頭子給她的秘籍。
那本秘籍,原來是當年名震天下的歸心劍法,一招一式無不蘊含著千變萬化、宇宙萬象。歸心劍法之所以難成,其中的一個秘密,別人不知曉,而身為隱世雲家家主的雲天,卻是知道的——這套劍法,若要大成,需要練武者無一分一毫的內力。這個秘密說起來輕巧,然而縱觀於四海之內,有哪個懂武功的入門第一課學的不是內力?
據說,創造了這套歸心劍法的,是位女子。百多年前,有一位武功高強的俠女,行俠仗義於四方,然卻在十八歲之時,遇上了另一派係的年輕弟子,兩人一見鍾情,不久便論及婚嫁。然而,卻在成親前夕,女子偶然得知,原來這一切都是陷阱。那男子與她在一起,根本就是為了竊取她門派的內功心法。
女子心死,在成親當日,拜堂之時,突然一掀紅蓋頭,霞帔盡裂,冷笑一聲,隨即當眾自廢武功,自斷心脈。而女子的師門卻在那時趕到,救下了隻剩下一口氣的女子。隻是,女子雖然活下來了,然而一身武功全數費去。女子也終日將自己關在房間裏。在一日一日的孤獨中,女子終於醒悟過來。嘔心瀝血創出了這套日後將名震天下的劍法。歸心劍法,歸心絕情,是以,歸心劍法又被叫做絕情劍法。
世人隻道欲練成此劍法,必須絕情棄愛。隻是,卻從不知道,這個認知,是錯的。
顏寂一襲簡單水藍色長裙,一柄青花藍寶劍,在空中行雲流水洋洋灑灑地舞出了一整套劍法。顏寂忘我地舞著劍,心中對這位前輩不免越來越佩服,這套劍法,她每一次揮舞,都有不同於前一次的感悟。高處如飛鷹,低處如蝶翼,既見疾風狂沙,又聞流水淙淙,果真是千變萬化,萬象歸一。
一套劍法流利而就,顏寂停了下來,準備休息一下。然而院子門口卻突然奔進來一個白色身影。“顏——”男子固執地喊著,像個小孩子似的拉住顏寂的衣角。
這男子,正是顏白衣。
來到雲山之後不久,顏寂和蘭月親自出去找到了明國那三千精甲,不出兩人意料,明國一眾人馬包括赫連雲燁以及程元都沒事,顏寂失蹤的那三四日內,三千精甲滿世界發了瘋地找,赫連雲燁第一時間飛馬報給赫連雲嶺,赫連雲嶺思慮再三,認為此事事有蹊蹺,壓下消息,再暗中派出了身邊暗衛暗訪。又派人前去告知一直在青州城外等候的金國三皇子完顏朔夜,說夕顏公主在途中不幸身染重病,必須就地休養。
顏寂和蘭月就這件事分析,都覺得當晚引他們出事的,全是水月教的把戲。顏寂當機立斷,派人告知赫連雲嶺和赫連雲燁她的情況,又說她如今必須在某地方休息十日,請兩人設法穩定局麵。寒霜也配合著顏寂的計劃,寸步不離地守在“夕顏公主”的身邊,以免讓人生疑。隻是顏白衣這個跟屁蟲一聽到有顏寂的消息,二話不說直接賴著來了。
“顏——”顏白衣固執地扯了扯顏寂的衣角,露出了像個孩子一般的別扭表情。
顏寂不由得一笑,隨他揪著,道:“怎麽了?”
“蘭月,秋夕,抱抱。”顏白衣語氣有點急促,表情像是生氣,又像是告狀,倒是顏寂,像是早已習慣了顏白衣的說話方式,以為他一直都是這麽說話的——她不知道,她失蹤的那天晚上,某白色物體說話可流利著了。眨了眨眼睛,道:“白衣,你是說蘭月和秋夕抱在了一起?”
顏白衣迫不及待地點了點頭,又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顏寂若有所思。
說起來,秋夕是雲烈的女兒,也就是她的表妹呢。這個表妹喜歡蘭月的事,雲山裏幾乎人人都看得出來。嗯,要是別人的話,直接轟走就是了。可是,這個卻是完顏即墨的表妹呢。
忽然想起仍然呆在一旁的顏白衣,顏寂道:“白衣,我知道了,你去玩吧。這件事不要跟別人說。”
顏白衣卻一動不動,指了指顏寂,又指了指自己,吐出兩個讓顏寂哭笑不得的字來:“抱抱。”
呃,這家夥,是說他要抱自己麽?
顏寂腦後忽然流出了三滴冷汗。
六十三章 雲秋夕
六十三章 雲秋夕
顏寂十分無語地看著一臉執著的顏白衣,忍不住輕輕拍了拍他的頭,以示安慰。可是顏白衣臉上分明是不甘心的表情,依然怨念深深地盯著顏寂看。不知道為什麽,她對著顏白衣,總是沒來由地感到一陣親切。在他麵前,就仿佛他是個懵懵懂懂的弟弟,而她,則是個操心一切的姐姐。
忽然,一陣掌風襲來,顏白衣眼睛抬也不抬,顯然是已經經曆過了無數次這樣的情況,便熟稔地以奇特的身法繞到顏寂身後,臉色頗為不滿地盯著來人。
顏寂覺得好笑,這兩個多大的人了?還像小孩子似的玩來玩去?不由得伸出手來,止住來人動作,溫柔笑道:“好啦,不要鬧了,他隻是個孩子。”
“哼。”來人也是一身白衣翩翩,灑脫爽朗,氣質高潔出塵,隻是此刻,那俊美的容顏上,卻盡是孩子般氣鼓鼓的神情,正是南楚大王北宮蘭月。世人一定不會知道,向來在世人眼中那麽冷漠陰柔的南楚月帝,竟然也會有這樣的表情。
“他可不是個孩子,都會占你便宜了。”北宮蘭月繼續一臉氣憤地指控著此時正躲在顏寂身後的顏白衣。顏白衣負手而立,眼中滿是得意的神色。
顏寂笑了笑,道:“白衣,你先出去,我和月有事商量。”顏寂用手指戳了戳顏白衣的手臂,示意他乖乖聽話。顏白衣扁了扁嘴,才飄了出去。
蘭月一見“情敵”消失,心中頓時鬆了下來,不由得得意地抱住顏寂的腰。顏寂的臉因為剛剛練完劍的緣故,而染上了紅潤的色澤,額間有些許薄汗,蘭月看得有點癡,隻下意識地伸出袖子給她輕柔拭去額間的香汗。
深秋的風已經有些涼了。此刻,剛好有一陣風吹過,高大的梧桐樹上簌簌地飄落了許多葉子。一瞬間,樹葉翻飛,連帶著兩人衣袂如飛,翩然若仙,蘭月正出神凝望著懷中人兒,而顏寂則一臉笑意,揚著頭細細地看著眼前浩瀚若海的眸子。那畫麵,是說不出的和諧。
院子外,一雙透亮的眼睛中,忽然閃過一抹複雜而妒忌的色彩。
“誰?”蘭月忽然厲聲朝院子門口喝道。
隻見秋夕捧著一盤東西,蹦蹦跳跳地進來了。“月哥哥,即墨姐姐,是我。爺爺叫我給你們送藥來了。”秋夕笑起來給人一種很陽光燦爛的感覺。
顏寂微微一笑,都變成“月哥哥”了呢。不過,她打從心底為這表妹惋惜,喜歡誰不好,偏要喜歡一個絕對不會喜歡上自己的人呢?未等秋夕撲到蘭月跟前,顏寂已主動走上去,自然而然地給她緊了緊因為跑得太快而有點敞開的披風,淡淡道:“跑這麽快做什麽呢?仔細發了汗,著涼。”
秋夕愣了愣,然後隻覺得手上一輕,原來是蘭月順手把她手中的托盤接了過去,“唔,”蘭月掀開藥盅上的蓋在,鼻子湊近去一嗅,“哇,這可是好東西呢。墨墨,你要好好喝了。”
顏寂習慣性地笑了笑,也不出聲,由著蘭月在那裏耍寶。
“要不要我喂你?”蘭月壞笑著,整個人像沒有骨頭似的,無恥地將大部分的重量靠在顏寂身上。
秋夕又是一愣。因為她和顏寂的距離本近,此時蘭月靠向顏寂,隱隱的,好聞的屬於男子的清新體香若有若無地向她襲來。秋夕心中忽然滑過一陣微甜的酸澀。甜的是,他離自己好近……而酸澀的——她從蘭月和顏寂身上,似乎看到兩人無處不在的默契,兩人站在一起,仿佛不需要言語,就如同一幅畫一般和諧,他和她的眼中,都隻有對方的身影,絲毫,容不下其他人。
秋夕仰起頭粲然一笑,笑嘻嘻地看著蘭月和顏寂,道:“月哥哥和即墨姐姐的感情真好!”笑意更深,轉言道:“好啦,我就不打擾你們談情說愛啦!”說罷便頭也不回地如同來時一般,蹦蹦跳跳地走了。
“鬼丫頭。”蘭月衝著她的背影,同樣笑嘻嘻地說道。
約莫著人應該走遠了,蘭月背上忽然一痛,想也不想便痛叫起來:“哎呀呀,墨墨!你這是謀殺親夫!”原來是顏寂,伸出兩根手指,狠狠地掐著他背上的肉。
“北宮蘭月,你厲害啊!連小妹妹都不放過,嗯?”顏寂手中更加用力,蘭月也裝模作樣地叫得更大聲。“墨墨,你何時變得這樣暴力了——啊啊啊——痛啊,輕點!”
顏寂沒好氣地推了一下他,順帶鬆開了手。蘭月一下子反手抱住了她,得意洋洋地盯著顏寂,道:“墨墨,你吃醋了!”
顏寂翻了個白眼,用一種“你是白癡麽”的眼神狠狠地鄙視著自戀的某人。
六十四章 別離,波瀾再起
六十四章 別離,波瀾再起
兩人又是笑又是鬧了半天,才停息下來。
蘭月調整內息,順勢攬住顏寂的腰,便施展輕功,足尖輕點,風聲呼呼地從耳邊吹過,顏寂雙手也環住他的腰,比飛機舒服啊。
不一會,兩人便遠離了村莊,進入了雲山深處一片竹林,挑個好地方,蘭月便攬住她飛上了一片竹子的頂部,借著茂密的竹葉,兩人在竹子頂端便躺了下來。
涼涼的秋風輕柔地吹拂兩個人,兩雙瑩亮的眸子凝望著廣袤無垠的天空。顏寂拽過蘭月的肩膀,便毫不客氣地枕了上去。
蘭月輕輕攬住她的頭,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風靜靜地吹著。天地間靜謐得隻有她和他。無邊而湛藍的天幕鋪出了十尺寧謐。
過了許久,蘭月才低聲道:“墨墨,我要走了。”
顏寂枕在他肩膀上的小腦袋微微側了側,看著眼前男子弧線優美的側臉。顏寂靜靜用目光描摹著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臉,眼前這個,是她許之一生的男人。
“嗯,我知道。”顏寂輕柔地答道。
蘭月忽然抱著她坐了起來,捧住她的臉,認真地說:“你要想我,知道麽?不能讓那個整天學著爺穿白色衣服的小子碰到,知道麽?有什麽事,一定要立刻派人跟我說,知道麽?”
顏寂哭笑不得地看著眼前孩子氣的他,忍不住微微一笑,“知道了。”
此刻的他們,不是世人眼中冷酷的帝王與鐵血的統領。
他們,不過是一對再平凡不過的夫妻,丈夫要和妻子分開一段時間,丈夫便像個小孩子般撒嬌,而妻子則溫柔地安慰著他。天地,清風,綠竹,你和我。
“月。”顏寂忽然叫他。蘭月疑惑地看著一臉平靜的她,不知道她想說些什麽。“我,會作為夕顏公主,嫁給赫連雲嶺。”
蘭月臉色一變,氣急敗壞地道:“不許!”
顏寂無語,剛要開口,蘭月便堵上了:“不許!就是演戲也不許!”
“好啦,讓別人看到你這幅樣子的話,誰會相信你是南楚帝王?不許無理取鬧。你明知道我有非這樣不可的理由。”顏寂伸手去捏了捏蘭月的臉,笑得無辜。
蘭月依然一臉鬱悶,別過臉去,不管顏寂怎麽蹂躪他的臉,都不肯轉過頭來。
“月,夕顏公主跟赫連雲嶺可是從小有婚約的,若論先後,你還排在後麵哦。”顏寂故意打趣。
“他敢!”蘭月一怒。
顏寂偷偷一笑,道:“好啦,聽話,我隻是為了完成夕顏公主身上所背負的任務而已。若能因此牽製住明國,對你以後要實現一統天下的大業也是有幫助的。”
蘭月整個人都賴到顏寂身上,低低道:“我不要什麽一統天下,我隻要你。”他伸手理了理顏寂烏黑柔順的長發,聲音裏帶點孩子氣,繼續道:“統一天下有什麽好的,我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夠了。打下了天下,還要去管呢,我當皇帝,你當皇後,就要一輩子被困在四方宮牆之中了。”蘭月忽然想到什麽,低低的聲音一下子轉為興奮,“墨墨!我知道了!我們幹脆快點弄個兒子出來,讓他來坐鎮江山就好了!”
顏寂“撲哧”一下笑岔了氣,這人啊,弄個孩子出來?這個動詞,用得可真夠詭異的!
蘭月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靠譜,長手長腳纏住顏寂的身子,“墨墨,就依我說的,咱們快點弄個孩子出來,就什麽事都解決了!”
顏寂無語,“好啦,別鬧了,我是認真的。你快回南楚去,我便跟著完顏朔夜回金國。”蘭月褪下嬉皮笑臉的不正經神情,道:“墨墨,無論將來發生什麽事,你一定要記著,我一直在你身邊。”
顏寂忽然想起雲天那日,最後突然間補上的話——你隻剩下兩年的時間了。金國的事,必須要盡快了結。而那個人,不聲不響地帶走西陵即墨的奶娘,究竟是為了什麽,一切,都將很快見分曉。
“嗯。”顏寂點了點頭。又道:“到時我出嫁的時候,你可不許出來搗亂。”
“哼。”蘭月冷哼一聲,心裏想,赫連雲嶺,即便是假娶,我也不能讓你順利把我的墨墨迎回去當你的皇妃!
顏寂看著蘭月那表情,凶他:“聽見沒有?”
蘭月隻得萬分鬱悶地答道:“聽見了。”
兩人依偎著,不出聲。
天下,又將掀起怎樣的波瀾?
且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