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習慣性斥責
“這隻是公司的一個安排，我全程沒有出錢花費啊！要是我有這個閑錢，我還願意出去玩呢！也不會有錢而不拿出來啊！”楚檸有些無力地解釋，她當然知道被母親信任的可能性實在是小之又小。
楚母眼白向上一翻，雙手伸到楚檸的麵前，“那你現在倒是把手術費拿出來，你弟弟都快挨不住了，不知道你到底是在想些什麽！”
她將那些銀行卡一並捏到手裏，“你要是不說，我就自己去！把密碼報上來！我還白養了你不成？你的錢就是這個家裏的錢，我們辛辛苦苦養了你那麽多年，現在不該你來養我們了嗎？”
“媽，都講講道理好不好？我並沒有說不出錢吧？但是我的錢根本就還不夠，所以，還是要想其他辦法……”
“什麽辦法？現在有多少就給我交上來！你那麽好的公司，那麽好的老板，打個電話不就好了？”
楚母依依不饒，“那個小江呢？二十萬眉頭都不眨一下地掏出來，現在再讓他幫幫忙不就好了？大不了放低一下身段，討好一下，哪個男人不喜歡好話呢？我看得出來，他對你有意思，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這腦瓜還有些欠缺呢！這麽絕好的機會，不要白不要……”
楚檸覺得有無數的泥漿蔓延占據在自己的喉嚨口，想要發聲卻十分困難，哽咽了兩下，“媽……不要再用你自身的猜測來給我的生活方式強加建議了好嗎？我是不會找江允賢幫忙的！”
這個時候楚父緩慢但是很有魄力地走過來，雙眼緊緊盯著自己的女兒，嘴角略帶戲謔，“你的生活方式？現在是因為你弟弟的後半生而討論，你就隻顧著你自己的生活？那是不是要瀾瀾以後的生活都躺在床上？”
“我沒有這麽說過，不要誤解我，我的弟弟我當然會救，我隻是說不會找江允賢幫忙。”
“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難道還要考慮用哪種方法湊錢更好？當然是越快越好！你現在拖著，完全就是在害你的弟弟！你是要親眼看著他變殘廢，看著他以後的日子都生不如死！”
楚母抹著眼淚拽著楚檸的手，似乎下一秒就會有血液從她凸出的白眼球上湧現，“那你倒是告訴我，你為什麽不找他幫忙？這是現在最最有效的辦法了，不然你要去找誰？”
“沒有太多的理由，隻是想要告訴你們，我跟他並沒有那麽親密，也不是什麽困難都能夠找他解決，而且之前的那二十萬，還不是要由我來還！”
楚父將他的煙頭掐斷，扔在了塑料垃圾桶裏麵，但是那根煙頭有些不配合，因此在觸到邊緣的時候自己跳了出來，剛好撞在楚父的小腿上，還沒有完全掐滅的火星瞬間讓他一個激靈，愈發惱怒了。
“二十萬？你還好意思談那二十萬？”楚父用他粗糙的手指指在楚檸的鼻尖，一個用力，幾乎讓楚檸整個身體都失衡而向後麵倒去。
“那個時候要是你就跟江允賢說些好話，讓他多借一些給你，你的弟弟也不會為了籌裝修費而去打工了！我們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又是上學，又是要自己上班的，你知不知道就是你害了瀾瀾這麽辛苦？萬一出了事情，我們這一家簡直沒有辦法繼續過下去了！”
楚檸有些心寒，原來自己火急火燎跑回來，得到的還是這樣的對待。
金錢，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啊！影響愛，決定恨，改善生，有時也，促進死……
“他是你的寶貝兒子，那我呢？是你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錢包嗎？”楚檸冷冷地回應，“要是我有足夠的錢也就算了，可惜沒有你們預想得那麽給人掙臉，所以……”
“你在胡說些什麽？什麽錢包？”
楚父先前沒有徹底落下的那個巴掌終於瞅準了時機，在楚檸的臉上留下一個紅印，而比那個巴掌還要讓人耳朵受驚嚇的是他粗獷而又鋒利的聲音。
“懶得跟你瞎扯一些有的沒的，你自己知道你沒有給我們掙臉還算是有點明白了，現在就隻把錢拿出來就好，不用再想那麽多！平時找你幫襯家裏你猶猶豫豫也就算了，但是現在，事關你弟弟的性命，你怎麽好好意思一副置身之外的樣子呢？”
挨了一巴掌的楚檸站在原地，眼睛裏麵噙滿淚水，這個時候父母兩個人還是一副找麻煩的斥責模樣圍攻著自己，她知道多說無益，於是從母親手裏搶回銀行卡和包包，就一路衝出了醫院。
她聽見母親在後麵火山爆發似的咆哮聲，但也沒有理會，一邊哭著跑到了醫院旁邊人煙較少的路邊。
默默在水泥台階下坐下來，楚檸使勁擦了一把眼淚，可是接下來淚腺便又製造一些新的透明液體，讓她有些煩躁。
一直以來因為錢的關係都讓楚檸很排斥回來，現在算是將事情演化到絕對惡劣的地步了，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存在價值竟然這麽地籠統，相對於家人而言，如果沒有錢，應該也就沒有回來的必要了吧？
她隻要想一想長這麽大幾乎沒有怎樣同家人談過心，就覺得有些失落，再看一看同病房的那個女人，即使失去了丈夫，卻擁有一個能和自己講真心話的女兒，楚檸在感激她替自己說話的同時，更加羨慕與母女兩個人之間那種難得的和諧的氣場。
“你不要想太多了，我猜你的爸爸媽媽一向也習慣了這麽說話，一言不合就開始動手，隻能說他們沒有合適的教育和表達方式，不要太傷心，也不要太生氣，我相信你的優點他們肯定也能夠看到，隻是一時被你弟弟的事情給急昏了頭，所以……”
正在楚檸幻想的時候，那個女孩子居然就出現，微笑有些拘謹，在得到楚檸的對視之後，才在楚檸的旁邊坐下。
“其實呢……我也挺羨慕你的，雖然父親粗暴了一些，但好歹不像我。”
楚檸哭笑不得，“這你就羨慕錯人了，有一個粗暴的父親，還不如沒……”
或者楚檸趕緊一個打住，看一看那個女孩子，頓時尷尬愧疚到臉紅，“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請你不要在意。”
女孩卻笑了，“沒有關係，我能理解你的意思，雖然我羨慕於有父親，但也依稀記得小時候被父親暴力的情形，如果再次選擇，我還是願意過現在的生活，至少有一個愛我的母親。”
“現在換我來羨慕你了吧……”楚檸看一看她，這個女孩有些瘦，但卻不是營養不良的那種瘦，小麥膚色顯得更加健康，一笑起來，右邊的單個酒窩就迅速顯現，讓人一看就覺得晴朗般放鬆。
女孩拍一拍楚檸的肩膀，“你先別難過，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是救你的弟弟，不管爸爸媽媽怎麽說，甚至不管弟弟是不是那麽聽話，好歹也是一起生活了那麽久，而且還是和自己有著血緣關係的人，我看得出你很擔心他。”
心髒仿佛被猛然地戳中，楚檸覺得有些生疼，但盡力憋出了一個笑臉，“你說得不錯，不管怎麽樣，我還是要幫他的，現在除了我，也沒有其他人能夠想辦法。”
楚檸站了起來，輕輕拍一拍身上的灰塵，“謝謝你。”然後一路往銀行而去。
約半個小時以後，楚檸趕回了病房，連帶著拿來了五萬塊的現金。
當錢剛剛露出在包外時，楚母就一個飛奔而來，用身體擋住了楚檸的手提包，然後蘸著口水數了起來。
而楚父則站在旁邊抓耳撓腮，黑黝黝的臉上居然還顯露出一點不易察覺的紅色。
他的言語有些含糊，“檸檸，我剛剛……下手……重了一點……你……不要在意……能夠救你的弟弟就好，我也是……太糊塗了一些……”
在楚檸聽來，這樣難得的肉麻的類似道歉的話實在不知道應該怎樣作答，於是隻好當做沒有聽見，看著她的母親在那裏一張張數著鈔票。
“不用數了，這裏是五萬塊，我能拿出來的也就隻有這麽多。”
聽了楚檸的話，楚母將信將疑，更多地是不信任，兩隻眼睛死死盯著楚檸，然後迅速在包裏麵翻找確認一遍，又確認一遍，最後她有些生氣，臉上依舊掛著猶疑。
“五萬？你沒有聽清楚我說的話嗎？醫生說的是這個數啊！這個數，還差整整一半呢！你剛剛不是還說要想辦法嗎？這點錢根本就不夠用好不好！你弟弟已經等不及了！醫生給的期限三天，那已經是最最寬限的了，而且是中途沒有什麽意外，瀾瀾的身體還算正常的情況……”
楚母一邊使勁揮舞著她的兩隻手，一邊將楚檸的包抱在懷裏，很是氣憤。
“就是啊！才五萬塊，能夠做什麽呢？早就說讓你跟江允賢借，你又不聽，現在好了，又耽誤了這麽久，我看你是存心讓你弟弟不好過！現在每過一秒鍾，瀾瀾就要多手疼一秒鍾，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