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節

  禮儀文化,我為此曾日夜苦學,終有小成,父皇母後都驚詫,我一向如潑猴隻知舞刀弄槍,竟也能在椅子上一坐便是一天。


  皇兄與漢人作戰,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對漢學也涉獵一二,還往往能長篇大論講述邊疆的奇聞異事,惹得阿盈隔三差五就要去尋他,我為此心中不開懷,但麵上還要裝作無事,在阿盈問我去見皇兄是穿海棠紋還是木蘭紋式樣的杉子時,我還要裝模做樣為她出謀劃策。


  養了三四年的小姑娘,可能要不屬於我了,我當時得出了這個結論。


  阿盈並沒有發覺我的情緒,她仍舊日日無憂無慮,將她從皇兄那裏聽來的故事說與我聽,殊不知我最不想聽到的就是她口中的皇兄長皇兄短。


  皇兄出入朝堂,多有見地,不久被封了南成王,我也順便被封了倉陽王,各自出宮開府。


  這於我算不得喜事,不能再和阿盈朝夕相伴,阿盈居於深宮,過了及笄之年,母後便愈發注重男女之禮,進宮一次甚至與她說不上一兩句話。


  但我從未覺得我與阿盈要因著這些俗禮生分,也從未覺得我和阿盈都已經長大,不再是小孩子了。


  直到母後說我長成少年,賜了幾位貌美宮女為我傳授人事,我才警覺。


  皇兄早我幾年便被母後教化,現下府上已有幾房姬妾,一兩名庶出的子女,但都上不得台麵,是故忽略不計。


  當時母後交代我時,阿盈正好來給母後請安,不知道她聽了幾句,我立刻向母後辯駁,將這些宮女仍舊留在母後宮中,再貌美的女子也是比不得阿盈。


  我當時觀察阿盈的神色並未有異常,心中一陣失落,母後不便在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嫁麵前提這些事,尋人教導我一事就此擱置了起來,轉而說到阿盈出落的亭亭玉立,有不少夫人來說親。


  阿盈的麵龐紅了紅,說隻願嫁當世的大英雄,我更加失落,如論怎麽搜腸刮肚,也想不出來自己做過一件稱得上是英雄的事情,反而腦子裏浮現皇兄第一次穿著金甲入朝的情形。


  我歡喜阿盈,從見她第一麵便覺得她是下凡的仙女。


  我不知道阿盈歡喜不歡喜我,她同我在一處自當時沒遮攔,沒保留的,當時沾沾自喜,後來才知道她隻拿我當無話不談的好友。


  她對著皇兄便會斂起性子,搖身變作端莊的閨閣千金,全然沒了在我跟前的瘋丫頭模樣。


  大概正是如此,我沒敢將我的心意說出來,竟也沒人看出來。


  直到皇兄再一次凱旋而歸之時,父皇問他要何賞賜,他說不求高官厚祿,亦不要奇珍異寶,隻願得阿盈一人心。


  好在父皇沒有當下應允,說要問過阿盈意思,但是皇兄的癡情已經傳為美談。


  我想著阿盈應當是願意的,她歡喜皇兄,我看在眼裏,我進宮去尋她,她正在花叢中捕蝴蝶,我也不知為何,偏偏對蝴蝶情有獨鍾,見不得它們被阿盈捉住失去自由,阿盈從不在我麵前捕蝴蝶,那時我心中煩悶,又見這場麵,隻覺得阿盈心中一點我的位置也沒有,魔怔了一般將皇兄求娶她的消息幾乎是咆哮著告訴她,陰陽怪氣祝她如願以償,嫁得英雄。


  說完我便怒氣衝衝出了宮,任憑阿盈在身後喚我也不理睬,回府後左思右想輾轉反側,我不願失去阿盈,一想到阿盈即將為人婦,成為我的皇嫂,我就感到窒息一般,阿盈不會再對我笑,不會再將聽來的新鮮事說給我聽,不會佯裝發怒追著我罵壞阿滿。


  思及此,我即刻披衣深夜入宮,麵見父皇,重重跪在上書房,求父皇將阿盈嫁給我。


  我不管阿盈心中的人是誰,她身邊的人隻能是我,我隻想自私的占有阿盈。


  父皇久久不言,我便一個接一個向他磕頭,知道洇出血。


  他一擺手讓身邊的內臣取出一卷明黃聖旨,展開在我麵前,我頓時驚詫,竟是要立我為儲君。


  父皇說皇兄急功近利,心思陰沉,他日登位,拋開霸業不談,隻恐他罔顧手足之情,置我於險地,但我良善不軟弱,即使不能開疆拓土,也不至於毀了祖宗基業。


  隻是謝螢無權無勢,不足以母儀天下。


  我叩謝父皇隆恩,我說我不懼前路險阻,隻怕阿盈不能常伴身側,皇兄會是一位好皇帝。


  父皇再三問我,可想好了?

  我未曾猶豫,隻是心中有一惑,我問父皇在朝堂上說要過問阿盈的意思,可有問過?


  父皇點頭,卻沒告訴我答案,他說如今阿盈的意思已不重要,我若想知道,自可親自問阿盈。


  但我終究沒敢問阿盈,我怕她的答案我承受不住,也怕阿盈知道了真相怨恨我,致使她和皇兄有情人不能廝守的罪魁禍首是我。


  一月後我與阿盈大婚,皇兄被立為儲君。


  成親後我待阿盈越發的好,阿盈還是從前的阿盈,同我嬉笑玩鬧,但我不知道她是在佯裝開心,還是真的想同我生活。


  再後來,父皇駕崩,臨終前將軍中大權交與我手,也因此皇兄登基後對我百般猜疑,我本隻想做個閑散王爺,和阿盈相伴度過一生足矣,多次進言將軍權歸還,皇兄屢次推脫,不能罔顧父皇遺願。


  北連與楊朝的關係越發緊張,皇兄封我鐵衣王,常年在外征戰,與阿盈聚少離多,我心中是不願的,但是阿盈勸我大局為重,不可耍小孩子脾氣,我忽地想起阿盈說過要嫁當世大英雄,我這般心態,她怕是心中更加看不上我了。


  我隻想證明給阿盈看,她所嫁之人確是良人,每一戰我都竭盡所能,為北連開疆拓土,群臣百姓對我敬重,阿盈也跟著歡喜。


  有一回我被派出征時,阿盈寫信給我,說她有了身孕,當時的激動無以言表,可是沒幾天,我的親信便傳來消息,皇兄染疾,傳召阿盈入宮,實在荒唐,接著不過半日,我和阿盈的孩子便沒了,我仿佛一下子跌到了穀底,頓時粉身碎骨。


  這一役敗了,但我毫不在乎,隻想快馬加鞭趕回到阿盈身邊。


  養了數日,阿盈的身體還是很虛弱,我進宮質問皇兄,他避而不談,我卻發現他腰間從不離身的飛鷹玉佩換做了一穗流蘇,我認出那是出自阿盈之手,我瞬時明白了,阿盈的心中從來沒有我,也不想與我共同養育一個孩子。


  這件事我不再追查,自此後阿盈寡言了許多,我日日買醉,當時也並未在意,阿盈對我不聞不問,連表麵的功夫都不願再做,我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以致於心中煩悶不堪,最終走了岔路。


  我看不得旁人夫妻恩愛,總要想法子拆散,或把丈夫強征入伍,或直接將妻子擄了進府,日子過得荒唐不堪,阿盈對我許是越加失望,成日裏閉門不出,一個月裏我都與她打不了幾次照麵,隻能在她熟睡時悄悄去看她。


  她篤信了佛教,每日都要誦經,丫鬟說孩子還沒出事時,她便這樣了,是了,皇兄偶感不適,她便心急如焚,虔誠祈禱,我在外廝殺,親生骨肉得而複失,她大約都未放在心上吧。


  阿盈對我的忽視讓我無法容忍,但也不能傷她分毫,便統統化作戰場上的狠厲。


  勝敗乃兵家常事,又一次戰敗後,我僥幸死裏逃生,到了楊朝邊境的一個小城,遇到一個女子,按理說她同阿盈外貌上沒有一絲相似,但卻總是讓我想到阿盈,後來想想,或許是以前的阿盈也像她這樣風風火火吧。


  本也沒將她放在心上,離了楊朝不久連她的名字也全然忘記,沒想到楊朝的丞相出使求和,提議將公主送給我,我對此沒有一絲興趣,隻不過因著這位公主的駙馬是秦氏後人才覺得是樁不錯的買賣。


  魏百秋為我呈上畫像,這位公主長得很美,宮廷畫師將她畫的刻板,但仍能看出她坐在一邊讓畫師描像時的不耐煩,阿盈小時候也是這樣,總是耐不住性子,是以沒有一張正規的畫像,全是我憑著想象描出來的。


  我看著畫像上的小字,德韻公主,勉強將往事回憶起一二。


  德韻和以往被我帶回府上的大多數女子一樣,恨我入骨,隻不過那些女人若不是死了,便是認命,甚至期盼著我的恩寵,德韻不是。


  她一直恨我,她有思念的人,也許是這樣才讓我更加抓狂,阿盈也有思念的人,但都不是我。


  德韻有了身孕,這是我所料及也是所未料及的,許是她太像阿盈了,我不忍心用對待那些女人的手段對她,允許她誕下我的子嗣,但最想看到的還是阿盈能夠為我傷心一次,我妻妾成群她不在意,我偏寵別的女子她也不在意,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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